⚡ 《龍套之王》龍套之王（9）

龍套之王

（9）

那麼問題又來了，我上哪找個餐館呀，誰肯借個場地給我呢？

回橫店後，有次上街，正當我一籌莫展之際，卻見大智街中間有家歇業的快餐廳，門口貼有轉讓信息，從透明玻璃門看，裡面一應器具齊全。

見到此店，讓我眼淚嘩嘩啦啦，就像哥布倫發現了新大陸，這不正是現成的餐館嗎。

大智街往來人不多，門面也有很多空的，就是開門，但都買裝俢器材。反正這家店不開，我跟老闆說說，租用幾天應該沒問題，我們雖然演戲給我女友看，可也真的炒快餐，做生意，就算沒什麼賺頭，總不會虧大太。

我撥通店家的電話，說明意思，店家本不情願的，我就用三寸之舌說服對方，以八十塊一天的價格租我一個禮拜。

與店家照面後，我給了五百六，押金五百，換來一串要匙，由於臨時租用，並無合約，只口頭協議。

我火速呼朋喚友過來，讓他們這幾天內先不接戲。朋友都還仗義，原本不支持我的程昱胡升等人見我堅持，也就不再說什麼。

首先我問誰會炒菜，吳志怡說他以前在烹飪學校學了兩三年。真是老天開眼呀，我淚流滿面，示他爲救星。

周康說他要切菜，如此熱情，我豈能拒絕。程昱自告奮勇，接下洗碗洗菜的髒活，我感動地抱着她久久沒放開，直到孫小云說我這豆腐吃得沒水準時我才放開。

朱澄澄提議要做服務員，鑑於她的特殊形象，怕嚇走客人，我就帶她到門口站着。一連幾個從她面前經過的人都像見了鬼似逃開。

這己然證明，接待客人的服務員形象的重要性。朱澄澄一臉難過，我聳聳肩，撇撇嘴，表示很無奈，因此沒答應，只叫她幫忙刷碗洗菜。

剩下的服務員唯有讓胡升來當了，她沒反對。孫小云也一起收碗筷，掃掃地什麼的。

至於我怎麼也是個老闆，就該有老闆的樣，就收銀一職，非我莫屬。

第一天我們就開業了，可我女友明日纔來，我們只是先熟悉下自己手頭上的工作，以免到時手忙腳亂，露出破綻。

大家還真是手忙腳亂，以至於鬧了很多笑話。

比如周康宰魚，雙手按大魚的頭也按不住，大魚使勁打挺，搞得水花四濺，周康溼了身。周康一摸臉，沒說話，轉身走開，一會又回頭，擡腳就猛踩魚，直到踩死爲止。希望客人吃魚時，不要聞到腳臭就好。

再如朱澄澄，她簡直就是漢子，擔起殺雞宰鵝的血腥工作。然而雞鴨也並非那麼好欺負的，剛從籠中捉出的雞，馬止就掙脫手，還跳到菜架上。朱澄澄豈肯罷休，跳起來手一伸，雞沒捉到，卻把菜架帶倒，弄得被壓在下面，一身全是各種青菜，鼻孔兩根蔥，嘴巴塞了胡蘿蔔。

她正起來，那知剛纔架子倒下時，那隻雞飛跳起的雞又撲下，不偏不倚，恰好落到朱澄澄面上。雞爪好尖的，加上朱澄澄看不見，雞人大戰中，現場亂成一團。

笑得旁邊洗菜的程昱差點斷氣，人雞大戰終以朱澄澄擒住雞而結束，但更讓程昱笑破肚皮的是，朱澄居然用四條繩子將雞的兩翅和雙腳綁着，分別向四個方向拴住。整隻雞就被固定成一個大字，朱澄澄頭都顧不上梳好，身上的菜也沒弄乾淨，就拿菜刀在雞面前晃，邊晃邊臭罵，似乎不狠狠地把雞虐個夠，是難解心頭之氣了。

又如吳志怡廚師，手法熟練，添油加醋，翻炒甩鍋，動作不僅優美，還一氣呵成。不想甩鍋拋菜時，鍋柄斷了，鍋和菜飛了起來。可吳志怡不慌不忙，右手迅速拿來一條毛巾，左手取碟，拿毛巾的手接鍋邊，用碟接菜，整個過程瀟灑利落。

當時見到的人都震驚了，孫小云更是又崇拜又激動，一手一個鋁鍋蓋，像鼓掌一樣，拍得錚錚響。

由於吳志怡菜炒得可以，加上大家熱力推薦，朋友的朋友不少來棒場的，加上便宜實惠，首日居然盈利四百多。

我把錢分了，每人拿到六十多，我只虧十幾塊，但不用掏錢外面吃飯，算起來差不多而己。

第二天我去義烏火車站接女友。我打扮得很隆重，噴了髮膠，精神煥發。十二點多就見站出口擁擠的人羣涌出。終於在人海中我看到了她，當下我便向前擠，不料人實在多，我被擠成肉餅不說，還摔倒一跤，搞得我衣衫襤褸，髮型大亂，連手上的花也殘得不像樣。女友見我如此狼狽，撲哧一笑。

女友只是來看看我，小住幾天，非長期呆下去，所以行旅不多。

她叫陳冕，清清瘦瘦，漂亮得體，短袖汗衫，及膝裙子，一直迷得我無法自撥。

我微笑迎上，主動接過行旅，搭自己肩上:怎麼想到來看我？

陳冕說:我要是再不來，只怕你己經忘了我長什麼樣子啦。

我說:那你要常來看看我才行。

出了站，我們上了公交車，陳冕看着窗外的景色說:這裡真不錯，比我們那好多了。

我點點頭說:浙江自古以來就人傑地靈，名人輩出，有錢的多。

陳冕側過臉看我說:你做小餐館的，在哪開不行，爲何非要來浙江呢？

這差點把我問住了，我說:浙商乃中國商界之狼虎，我這不是來向人家取取經的嗎。

陳冕頗無奈地說:算是理由嗎？

我還沒想好措詞來回答，還好車己到橫店。

下車後，我帶陳冕回到出租房，在女友面前，我應該有風度:晚上你睡牀，我睡地上可以了。

陳冕沒說什麼，但肚子己餓，放好行旅，稍作休息，就來到餐館。

看到餐館小有規模，陳冕比較滿意:很不錯呀，還請了這麼多人幹活。

我一個人開這樣的小食也要點本錢的，但女友知我沒什麼存款，所以不免有些疑惑。

我拉她進去，把所有人叫來，逐一介紹，還說其實是和燒菜的吳志怡合夥投資。

如此一說，女友再無二話。

己是正午，店裡也有些客人。我和女友就選偏角坐下，胡升過來問女友想吃點什麼，我叫她去忙，不用管我們。

女友喜歡吃白切雞，浙江好像很少有餐館做這道菜，但我早己叫吳志怡按家鄉的方法做了份。再添個爆炒牛肉，炒個青菜，算是一頓不錯的午餐了。

菜還沒上齊，我們正邊吃邊等邊聊，這時進來一個少女，吃飯的，當見到胡升時便奇怪:喂，胡升，你怎麼在這做服務員，你不做羣衆演員啦。

我一聽，暗想不好，橫店大小了，真的隨時會碰上以前一些一塊跑過戲的朋友。

陳冕耳尖，回頭看看什麼事。

胡升瞬間有些緊張，我在心裡對她說:別拆穿西洋鏡，要隨機應變，隨機應變，你是演員，好演員。

很快胡升就有了應對之詞:那是以前的事啦，現在我深知做羣演沒出路，便改行做服務員，這個工作穩定，也不累呢。

我本以爲沒事了，還暗贊胡升機智，不料擔心纔剛開始呢。

那女客人說:可是你昨晚還在羣裡說要和幾個朋友一起拍短片，要完自己的演員夢，怎麼今日就做起服務員，這轉變也大快了吧？

陳冕用狐疑的眼光看我，我汗流夾背，不會被發覺了吧。

見情況不對，孫小云過來解圍:是這樣的，她確實覺得羣演非長久之計，但心中始終有個演員夢，就打算和朋友拍個短片，還自己一個心願，之後就老實去找工作了，所以先來我…我們老闆餐館試試做服務員。

女客人說:哦，原來是這樣，那給我來份番茄炒蛋，打包。

我舒了口氣，好險呀。

陳冕說:羅子皿，你餐館的員工以前都做過羣衆演員嗎？

我說:不是呀，怎麼可能，其實就胡升她做過而己。

陳冕氣正詞嚴地說:聽聞橫店此地是全亞洲最大影視拍攝基地，素有東方好萊塢之稱。你不會想着那種虛無漂渺，不切實際的明星夢吧？我告訴你，我可是最討厭這樣的人，羣演有幾個長息的，世上能有幾個像爾冬升的導演，就算有，也不見得會遇上你。

我訕笑說:剛開始我是有想過的，但你不同意，我就直否決了。可我認爲在旅遊區附近開餐館好，遊客多，又幾乎是高消費羣體，所以便找了吳志怡這朋友合夥開了食店。

陳冕說:你能這樣想就好，我並不限制你的想法，實在是羣演的職業大不穩定，不夠實際，我是在爲我們將來打算呀。

我點頭說:我明白，你當初堅持不許我當羣演都是爲我好，爲我們將來着想的。

那女客人走後，店裡陸續有客進出，卻均不認識我們的。

上午程昱洗菜，中午己經洗完，我去接陳冕，她就頂上我原來收銀的位置，負責收錢。

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位男客在結帳時，盯着程昱細看。

我發現那客人的行爲，以爲他認識程昱，暗想不會又碰上熟人吧？

程昱找錢給那男客，看到對的眼神便納悶說:帥哥，有什麼問題嗎？

那男客人終於掏出一張類似身份證的證件，對照程昱，一會才說:真巧，我剛在街上撿到張演員證，正愁找不着失主，沒料到正是美女你呀。

演員證非本人則毫無價值，通常撿到的都會還給失主。

沒有演員證在橫店難接戲，且補辦很麻煩。聽到自己演員證丟了讓人撿到，程昱一緊張，馬上忘記自己正在演戲:什麼，我看看。

接過來一看，程昱才確定真是自己，也不知幾時掉的:正是本人的演員證，大謝謝你，沒有他我就接不到戲，謝謝呀。

男客人說不謝，就走了。

陳冕略帶質問的語氣說:你不是說除了胡升外其他人都不是羣演嗎？

我支語一會，說:這個嘛，都是員工他們自己的私事，我也不完全瞭解。

說完我轉頭裝作剛知道一樣，問程昱:程昱姑娘，原來你也在做羣演呀，真沒想到呢。

程昱配合我說:嗯，那畢竟是我的理想，我可不想後悔一輩子，有夢想就去追求，成敗與否倒不重要，重要是嘗試過。

這些話的意思她分明是對陳冕說的，希望陳冕會支持我的演員夢。

但陳冕不爲所動，好像沒聽進去。

接着孫小云電話響了，他接電話，那邊說是某某劇組的，看了他的資料，非常合適出演劇中的一個小角色，片酬一千五到二千，讓他有空明天到渡假賓館來，導演要見人。孫小云大激動了，一時忘了目前身份，答應明天去，掛了電話還大聲說:大好啦，我終於接到小角色，夢想之路就要開始了！

說完他纔想起什麼，整個人就定住了。

我說:正如我剛纔所說，員工的私事我很少過問的，不曾想孫小云也玩那行。小云，努力哦！

最後句話我對孫小云說的。他笑得有點假，答道:好，我一定會的。

說完還邊收拾桌子邊心情大好地唱起羽泉的奔跑:隨風飛翔有夢作翅膀，敢愛敢做勇敢闖一闖，哪怕遇見再大的風險再大的浪，也會有默契的目光！

陳冕有些不高興:我怎麼感覺你好像有事瞞着我。

我說:你想多了，我明知你最討厭人家騙你的，我還敢騙你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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