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鏡很成功,導演辛宇哲當場就點頭通過。
徐浩順利接下了無名妖這個大特,八百一天,計劃是兩場戲,29號一場,30號一場。
接到了戲,徐浩自然要感謝顧誠一番,本來是計劃買包煙,再塞三百塊錢過去。不過顧誠不知道是初次幫報戲,沒建立信任,還是什麼原因,死活不要這三百塊錢。最後,拗不過徐浩的意思,便讓徐浩請他泡個腳吧。
泡腳,徐浩從來沒有去過。
聽說很多洗腳店都不正規,裡面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服務。
因此當顧誠說要去洗腳店泡腳的時候,徐浩頓時就把顧誠劃入了“某種人”之中,心裡鄙視不已。
說實話,徐浩長這麼大,好幾次從同學那裡聽說過,洗腳店、美髮店、洗浴中心、大酒店賓館,裡面都有那種服務。徐浩也不止一次跟同學一起吹牛的時候,說畢業過後一起去開開葷。
但是最終都沒能付諸於行動,純屬嘴炮。
乍聽顧誠要去洗腳店,徐浩的第一反應就是要拒絕,這種事他做不來。他要真想與女人睏覺,早在周翠發曖.昧短信給他的時候,就搞過了。他連周翠都嫌棄髒,何況是洗腳店裡不知道經過多少手的女人。
不過≦,拒絕的話到嘴邊,徐浩又咽了回去。
“我要是拒絕的話,搞不好就得罪了顧誠,萬一他認爲我瞧不起他,肯定不好。乾脆,我就陪他去泡個腳,他要搞的話我給他付錢就是了,我自己絕對不搞!”
想清楚後,徐浩就對顧誠說:“顧導。泡腳啊,我沒去過哎。”
“你都沒泡過腳?”顧誠詫異。
“是啊,不好意思。”
顧誠很惋惜的說:“那你少了好多樂趣,泡腳真舒服,走,我帶你去泡泡。泡過一次保證你還想去泡第二次。”
徐浩只能收起心思,跟顧誠一起去泡腳了。
顧誠帶路,從影都賓館出去後,一直拐到了康莊南街。康莊南街是和萬.盛南街並列平行的一條街道,也十分繁華。一路上,徐浩是心思百轉千折,一會想到自己該用什麼方式去拒絕進一步服務。
一會又想,不知道會見到什麼樣的女人。
萬一很漂亮的話,自己拒絕了會不會讓對方傷心。畢竟對方出來做這行,肯定也是有難言之隱,說不定家庭非常困難。可能雙親過逝比較早,可能還有弟弟妹妹要念書,或者就是被賣過來的。
真要是這樣,不幫忙的話,有點說不過去啊。
“樂於助人是我一貫的作風啊!”
胡思亂想之間,顧誠已經把他帶到了地方:“到了。就是這裡了。”
徐浩回過神來,看了看洗腳店的名字。叫黃一剛足浴修腳,是一家很小的門面,二十平米左右。透明的玻璃門,上面寫着“修腳去哪兒,就找黃一剛”。門頭上還像電影膠片一樣,排列着很多劇組拍戲的劇照。
沒等徐浩打量仔細。顧誠就已經推開門進去了:“老黃,泡腳。”
店裡立刻迎過來一個矮小偏瘦的三十多歲男的,應該就是洗腳店的老闆黃一剛:“顧導大駕光臨,今晚怎麼有空過來?”
“帶個朋友過來泡泡腳,放鬆放鬆。你這怎麼樣,上次不是說缺人嗎,找到足浴師了嗎?”
“找到了,這不是嗎,小夥子技術還可以,就是有點憨。”
說話間,黃一剛又跟徐浩打了個招呼。
洗腳店的樣子,和徐浩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除了一扇關着的後門,完全就是沒遮掩。在大馬路上就能看到洗腳店的全部,裡面也沒有那些讓徐浩糾結好一會的女人,只有黃一剛和新招來的足浴師,也是男的。
這完全就是正正規規的小型洗腳店。
“搞了半天,是我自己想多了啊!”徐浩心頭有一匹像羊駝一樣的神獸,飛奔而過。
店裡一臺小型的壁掛電視,幾張可以躺着的小牀,像是櫃檯的地方,牆壁上貼着更多的劇組。徐浩一眼就看出來,那些劇照都是黃一剛跟別人拍的,有很多知名的明星。
這個黃一剛,貌似也是老跑劇組拍戲的羣衆演員。
“老黃你也是演員?”中藥泡腳的時候,徐浩好奇地問。
“演了好幾年了,現在要照顧店,演的少了。”黃一剛人挺客氣,就是說話有點娘,沒那麼順。
顧誠就笑說:“小徐你不知道,老黃在橫店當年也是赫赫有名啊,說起橫漂名人,老黃絕對能擠進去前三名。”
黃一剛搖頭:“顧導別笑話我了,我現在很少漂着了。”
實際上黃一剛很健談,尤其是說起他的演員經歷,基本上就關不住自己的話匣子了。通過他的斷斷續續敘述,加上顧誠的偶爾補充,徐浩漸漸的認識了這個其貌不揚的洗腳店老闆,橫漂曾經的名人。
黃一剛不是橫店人,他是湘省懷.化人,今年35了。最早是在深.圳打工,做過工人、業務員、服務生,都沒什麼起色,感覺像是在混日子。後來年紀不小了,覺得自己不學門手藝,這樣下去定將一事無成。
2008年深.圳一家足浴培訓機構招生,他就跑過去學習足浴,一個月後拿到證書,開始在足浴店上班。不過好景不長,半年後足浴店倒閉了,黃一剛還想繼續幹足浴,但是幾次去大型足浴店面試,都因爲形象等原因被拒絕。
深.圳碰壁,黃一剛收拾揹包就跑去了上.海,想在上.海賺錢開一家自己的足浴店。可惜事與願違,他淪落到了工廠打工,半年勤奮工作,升職爲基層管理,卻因爲跟上司鬧矛盾,辭職了。
淪落街頭尋找工作的黃一剛。被一則招聘演員的廣告吸引了,《香草美人》劇組。這是他的處.女作,也喚醒了他的演員夢,2010年黃一剛跑來了橫店。三年橫漂時間裡,跑了數百個劇組,演過的特約就有兩百多場。
去年。黃一剛終於圓夢,在橫店開了一家自己的足浴店,就是這家“黃一剛足浴修腳”。
“橫漂有時候真的很苦,遇上淡季的時候,飽一頓飢一頓是常事,不過橫漂的生活同樣能磨礪人,鍛鍊自己的抗壓能力。剛纔顧導說我是名人,我以前拍戲的時候想要成功,你看我跟很多明星都一起合作過戲。”
黃一剛指着他牆上的劇照:“夢想是必須去追尋的。我現在用心照顧洗腳店,但我也還會繼續去跑特約,做演員纔是我永遠的追求。我走這條路,有一個人,曾子建給我很大的幫助,我以前很困難的時候,就是曾子建鼓勵我、指導我,我這家店也是和他的鼓勵、指導分不開。徐浩你以後也可以去找曾子建大哥聊聊天。他懂的很多。”
……
徐浩很難相信自己剛纔聽到了哪個名字。
曾子建,那個混的跟癟三一樣。穿着破掉的鞋子,幾十歲了還打光棍,整天做夢想紅的老橫漂,橫漂口中的笑談。
在黃一剛的眼中,曾子建竟然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評價。
而在徐浩的驚訝中,黃一剛還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曾子建的好。說是曾子建勇敢追逐夢想的精神,感動並鼓舞着他。曾子建就像是他人生中的精神領袖,靈魂之柱。
一直到修好了腳,離開洗腳店,徐浩都還有些難以把自己看到的曾子建。和黃一剛口中的曾子建,合二爲一。
“顧導,曾子建你認識嗎?”徐浩納悶的問顧誠。
顧誠點頭:“知道,一個演戲演傻了的傻子。”
“那怎麼老黃說的,好像曾子建是我等橫漂的楷模?”
“人以羣分,物以類聚。我早不就說了,黃一剛也是橫漂名人,以前也是演戲演傻了,也就是現在開了個洗腳店,正常點了。”
顧誠嘆了一口氣,十分感慨:“人跟人是不一樣的,有的人你看着就很正常,有的人你看着就不正常。橫店什麼人都有,不正常的絕對比你在其它地方見過的更多。鄉非哥、三劍客、張總統,還有黃一剛,他們多少都是跟正常人不一樣。”
“鄉非哥?三劍客?張總統?”徐浩一個不認識。
“鄉非哥是個老變態,同性戀,整天鄉村非主流打扮,最近不知道去哪了,以前還經常見到他。三劍客就是曾子建、陶子建、潘子建這三個名字帶劍的,陶子建跟潘子建好像都走掉了,就剩曾子建整天想紅。”
“那張總統呢?”
“張總統啊。”顧誠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那傢伙叫張輝,也是橫店的名人,整天就會吹牛比,自認爲自己有多牛,比任何導演、明星都要牛,整天想着要讓全國觀衆都認識他。我以前給過他不少戲,他拍戲的天賦是有的。如果少吹點牛,多點應酬,多請客送禮拉關係,說實話,混的可以比一般人好。”
“是嗎,沒見過,他現在還在橫店?”
“嗯,這傢伙你要說他傻,其實他嘴皮子很利索,也會點拍電影方面的技術,但是你要說他不傻,他又整天把自己當成神一樣吹。在橫店那麼多整天炒作自己,想要紅的,你比如黃一剛,他們只是到處參加一些做醜的節目,唯有張輝整天洋洋自得,把自己掛天上。”
末了,顧誠總結了幾句:“小徐,你還年輕,先跑幾年戲,真要是感覺沒有出頭之日。那就趁早撤,找個正經工作。演戲啊,演多了,真能把人給演傻了。娛樂圈,變態是最多的,哪搞這麼多變態?想紅紅不掉,想走捨不得,一步一步,就自己把自己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