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花好月圓人似玉 驚鬥來敵去如飛

公明聽完前言,一面安慰請罪的村中壯士,令其轉告防守諸人,此是我們事前忘了招呼,越崖而過的並非敵黨,並還是個異獸,不是他們過失,不必介意,來人領命走去。

林蓉笑問:“這位老前輩這高本領,手下又有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的通靈異獸,既然有此好心,肯代我們殺賊除害不更好麼?”公明早聽尹公超說過異人來歷,方要開口,虎女已先接口笑道:“這位老人家性情古怪,常說一個人遇到艱難危險的事,須要自己戰勝,不能依賴別人。雖然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有人相助,也認爲是出於偶然,所重仍在本身能否有此毅力勇氣、堅忍不拔之志。如其事關大衆,更要把來人的心力團成一片,只能發揮他的力量,斷無不成之理,他對我們這裡的人全都看重,也極願暗中相助,但他仍要我們自己成功,並不一定靠他幫忙纔對心思。再者這位老人家已在三十年前說過不再出手傷人的話,連他那個紅-俱都不準輕易出手,怎會自己上前?聽他口氣,雖極願我們成功,並還親對我說:撫助善良的人固應無微不至,有十分力量,便施九分都不應該。對於那些危害人民、惡行昭著的極惡窮兇,如真看出他能痛悔前非,重新做人,還可給他機會試上一試;否則便須當機立斷,斬草除根,一網打盡,不可絲毫姑息,免得留下禍根,又爲未來大害。賊黨人多,巴賊盤踞山中業已祖孫三代,根深蒂固。非但巴賊本人,便他所養惡奴打手都早養成兇殘橫暴的惡性,無可救藥,平日害人又多,逃走幾個便留後患。新來這些賊黨爲了仇敵太多,風聲緊急,預防泄漏蹤跡,手下徒黨入山以前多半遣散。來的都是那些積惡如山的心腹死黨,著名兇人,早已沒了人性,而江湖上所勾結的惡人黨羽又多,如被逃脫,勢必捲土重來,永無寧日。本山土人受惡人壓榨殘害已數十年,真有出生以來便過着牛馬不如的生活,直到老死短命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的,真個慘到極點。好容易我們冒着危險,以全力與惡賊拼鬥,使其同出水火,還沒過上幾天安樂日子,又受餘孽危害,豈不冤枉?爲了這許多善良人民的安危,也不應再使他們留下禍根。到時就是手辣一點也說不得了。

“惡賊人數頗多,連新帶舊少說也有二三百人,許多可以暫時容留,不許離山一步,專在當地隨同耕作,看其能否改悔的和許多婦孺還不在內。稍一疏忽,休說賊黨長期報復,便被那些貪官污吏知道,聽說山中發生械鬥,又有這多財富田產,也必來此生事,爲害更烈。可見事關重大,不是容易,必須把西山大衆苦人全數發動,才能成功,單靠幾個爲首英俠之士決難一舉成功。所以他老人家只管暗中出力,遇事提醒,想不到的隨時指點,決不違背昔年誓約,井使我們多生倚賴僥倖之心。他那獸皮又軟又細,的確刀斧都斫不進,穿在身上更是好看。我想和他要一段做衣服他都不肯,因其性情古怪,尚未開口,忽然連送幾件,並代我們配解毒靈藥,必是看出女賊過於兇毒,方始破臉相贈。

想他出手決辦不到。”公亮想討蕉葉來書,虎女不肯,笑說:“不久自知,你不要忙。

他那奇怪的字你也未必能識,所說還沒有我詳細,看他作什?”衆人知還有事,便不再勉強。

跟着,公亮便拉虎女走往臺前,領謝全體村人厚意。說起婚期,雖還未定,但必不遠,只等除了西山惡賊便行婚禮。一面答應村人,當夜誰也不出走動,再往賊巢犯險,同吃村人所備接風賀喜的盛筵。村人見虎女答話時粉面微紅,還有羞意,及至雙方問答說過幾句,談到將來大家同心合力,除暴安良許多作爲,便興高采烈,從容說笑,人態極美,言動又那樣大方自然,天真誠懇,沒有絲毫虛假。覺着這兩對夫婦各有各的好處,尤其這兩姊妹的人品武功更是村中從所未有,異口同聲贊爲從來未見的好夫妻。說完,知道衆人過午纔回,這兩對未婚夫妻急於與衆相見,還未飲食,便各告退,紛紛趕往平日議事的公所廣堂之內,商計夜來置酒設法慶賀不提。

公亮等四個未婚夫婦等衆退盡,方始歸座。因是大家腹飢,夜來還要暢飲通宵,與衆同樂,並防賊黨萬一大舉來犯,都不肯儘量。只伊萌一人拿着把酒壺自斟自飲,一面大口吃菜,虎咽狼吞甚是香甜。虎女見他師徒面具業已脫下,公超方纔戴着面具那樣醜怪,這時現出本來面目,非但眉清目秀,人甚文雅安詳,面上常帶笑容,對人也極謙和。

雖比公明年長三歲,看去不過四十左右年紀,如非對面,決想不到此是年近六旬,威震關中和黃河兩岸成名多年的一位怪俠。伊萌卻是醜怪已極,年已十六,看去像個十一二歲的幼童,身材瘦小,天生猴頭猴腦,披着一頭黃色短髮,火眼圓睜,閃閃放光,骨瘦如柴,但是短小精悍,動作輕快已極,雙手生得鳥爪也似,坐在席上一言不發。因公明也最愛他,知其飲食兼人,酒量更大,兩次勸令隨意吃喝,不要拘束。他也真個聽話,起身一謝,便口到杯乾,手不停著,小小年紀,吃得比誰都多,虎女、林蓉一個看他生相滑稽好玩,一個恐其拘束,隔着又近,每上一菜便挑好的大量布將過去。虎女更把他孤身一人大鬧賊巢,連犯奇險,視如兒戲的經過當衆說出,讚不絕口。伊萌聽二女誇他,也不回答,不時睜着一雙火眼朝二女看上一下。後來林蓉見他提壺斟酒,壺中已空,只剩了半杯,一口喝下,意似不足。婁氏弟兄正和公超敘闊說笑,秦正弟兄叔侄又不善飲,還有事情,業已分別走開,只秦真後到,尚未吃完,也正和公遐低聲密談,無人理會,忙取另兩酒壺一看,所剩也都不多,酒罈就在旁邊,正要提壺往取,伊萌忙說:“不敢勞動師叔,我自己來。這酒味道真好,從未吃過。”

公亮聞聲回顧,笑說:“此是前年所制桂花酒,內用各種果子釀造,雖然香甜,後勁卻長。”公超接口笑道:“徒兒又想鬧什麼花樣麼?吃這許多酒作什,夜來還有一頓呢。”虎女見伊萌對敵時那樣淘氣,刁鑽厲害,對於師父卻奉命惟謹,當時應諾,便要退回,忙勸說道:“七哥不必攔他,多吃兩杯無妨。好在今日大家商定,吃完各人睡上一會,夜來暢飲同樂,無人出去,怎會多事?”公明接口笑說:“四妹,你不知道娃兒天生別腸,人家酒一吃醉,不是昏睡如泥,便是闖禍。他卻不然,非但吃得越多人越清醒,反更長了心計。常時奉了師命出山有事,遇見敵人,哪怕兩三夜不眠不休,只要一頓暢飲,精神立即回覆,此是天生異人特性。每當遇敵以先,照例都要暢飲之後方始出手。七哥料得不差,伊賢侄你可有什意思麼?”伊萌躬身笑答:“小侄真愛這酒,此時還未想到別的。”虎女早將酒代取來,勸其再飲。公超見二女再三勸說,伊萌眼望自己不敢開口,笑說:“要吃你就吃吧,看我做什?這樣膽大,早晚碰上釘子,吃了苦頭,悔無及了。”伊萌也不答話,笑嘻嘻謝了二女,重又大吃起來。二女:公遐見他酒量真好,那麼芳醇的美酒,先後共吃了五六大壺,面不改色,衆人快要吃完離席,又將半壺殘酒一口氣飲光。大家幫着收拾,又有幾個男女村人搶上將席撤去,設在下面湖堤花樹之下。

這時,湖堤上衆村人正在紛紛搶先,安排夜來席位。又在樹上掛上好些紗燈,伊萌悄對二女道:“賊巢花燈比這裡要好十倍,可惜白便宜他們享受;又不會掛,亂糟糟聚在一起,只覺濁氣,看不出它一點好處。”林蓉笑說:“那些花燈果然精巧。本來掛得更亂,差不多全堆在莊前一帶,風景好的地方反倒一盞沒有。這還是巴柔雲再三力說,纔在後莊和各處花林掛上一些。我走得早,不知後來什麼樣子。柔雲雖然私心太重,沒有決斷,我總蒙她相助,少掉好些煩惱危險,逃時又蒙她送出莊外。只爲虛榮心重,貪圖她家享受,不肯同逃,轉眼玉石俱焚,豈不冤枉?方纔我間公遐,大家均未見她,不知光景如何,我真代她擔心呢。”伊萌便問柔雲面貌,住在莊中何處,着什衣服,林蓉隨口答了。公遐在旁接口:“我還忘了說起,回時我們虎快,大哥所救二女,因張金娃不會騎馬,另外一個也不內行,山路難走,總算還有點力氣,稍微會點武功,中途沒有墜落。但是她們馬走極慢,我們竟先將她追上。七弟無意中問知柔雲送走蓉妹,中途聽說蓉妹行刺,已賊受傷,正在暴怒,忽然後悔,竟將蓉妹逃路說出。回到莊中又向巴賊編了一套假話,巴賊因其和你素好,事出不知,只埋怨了幾句。她卻因此氣悶,老早便吃了一個大醉,連花燈也未出看,中間好些賊黨均要見她,柔雲推說人不舒服,酒醉頭暈,沒有出來。這樣賣好背信的人,你還擔心什麼?”林蓉笑說:“話不是這樣說法。

便多不好,我總仗她脫難,只沒法子救她。昨夜你們走後,我纔想起寫有一信,日內如有人去,能帶與她纔好,不問如何,總要盡一點心。以前我事事恭順,討她歡心,如今知其將臨絕境,置之不問,算什麼人呢?就她中途變節,泄漏我的機密,也是巴賊性大凶殘,膽小害怕,不能十分怪她,本心未必想要害我。將來千萬看我面上,能夠救她脫險纔好。”

伊萌接口笑問:“信在何處?怎不寄去?”林蓉方答:“信在我的桌上,此時如何送法?”虎女聞言,心中一動,笑說:“你這娃兒老打聽這些事作什?你師徒在賊巢中大鬧了一夜,至今未睡,莫非還不夠累,真想鬧什花樣麼?你膽子真比我還大得多,難怪你師父說。賊黨經過昨夜重創,越發痛恨,戒備更嚴,又有蕭五姑師徒許多男女惡賊隨後跑來,連我們全都小心,不去尚且防他來犯,你孤身一人如何可以冒失?我真愛惜你才說這話呢,不要生氣。”伊萌笑道:“諸位師叔待我和師父一樣,說的都是好話,怎會生氣?我是想起那許多花燈扎得又精細又好看,錢和人力一定用去不少,白讓他們糟蹋實在可惜。林師叔的信無人送往,想等過上兩日就便帶去,勸那女子兩句。賊黨人多厲害,昨夜乃是出其不意,一時僥倖,並非真打得過。就是要去,也和師父各位師叔一起,我哪有這大膽子?方纔酒吃太多,人又疲倦,我如偷去,恐還未走到半路人便睡倒。聽說山中野獸甚多,以前還有青狼,我又膽大粗心,在野地裡睡慣,不以爲奇,一個不巧,做了青狼口中之食,叫我去我也不敢。師叔放心,只等師父一睡我便睡了。那桂花酒真好吃,今夜還想吃它一個夠呢。”

這時婁、秦諸俠因和公超久別重逢,均想勸他同來山中隱居,享點清福。並說,村中一律公平,勞逸苦樂相同,照樣力作,爲衆人謀福利,並非不勞而獲,與他平日心志相同,何必要在江湖上東飄西蕩,常度窮苦歲月,公遐因見衆人密語親切,恐還有事,便走了過來。連二女和伊萌四人立在左角一面,觀望湖山美景,領略桂花香氣,一面說笑談論前事。林蓉最是熱心,對人周到,聞言笑說:“方纔大哥回得最早,剛一到家便令收拾客房,安排牀鋪。因這樓上共只幾間敞廳和兩套間,我和四妹同住東敞廳內,西首還有兩間樓房,現有鐵漢在內養病,張老到後便與鐵漢同住。跟着張金娃、楊筠貞兩位妹子趕到,因其長途跋涉,周身痠痛,飢疲交加,大哥要等各位弟兄姊妹到後同吃,已命她們住在鐵漢外問房內吃飽養息。上層樓房業已住滿,你師父又喜清靜,特將你師徒安置在那旁湖邊隔崖竹樓之上。大哥自和三弟住在一起,將所居竹樓讓出待客,可要我領你前去?”伊萌笑諾,三人俱都喜他。

虎女、公遐連日勞乏。林蓉因衆人同往西山犯險,心中懸念,也是一夜未眠,都有一點倦意。夜來還要歡宴同樂,均打算就便在湖邊繞上一會,回樓午睡,便和婁氏弟兄說伊萌想要安息,領往竹樓一行。公超朝伊萌看了一眼,微笑說道:“我不管你,隨你的便。到前所說的話卻要記好,人家好心,單那年紀也應敬重呢。”伊萌笑答:“弟子曉得,恩師不必多慮。”說完,跟了三人就走。虎女看出公亮想要跟去,不好意思,笑說:“三哥你也睡吧,我去去就來,也要睡了。”說完,四人下樓,沿着湖堤正往前走,二女見伊萌走着走着連打呵欠,忽往沿河所設供人閒坐的石條凳上臥倒,等三人走近重又起身,邊走邊說:“弟子隨恩師山行野宿已成習慣,這裡風景既好,石條平滑,睡在上面多麼爽快,竹樓牀榻大概還困不慣,也許隨便尋上一個涼爽所在睡它一個舒服,天黑再起來了。”三人看出他最敬師長,同居竹樓之內,人又那麼疲倦,均未想到別的。

林蓉笑說:“這座竹樓是你婁大師叔所居,方纔我曾去過,非但地勢幽靜,還有涼亭和一座賞月下棋的高臺,這地方我真喜歡,睡在裡面只有舒服,何必睡在野地裡面。”伊萌笑答:“師叔不知我師父的脾氣有多奇怪呢。和他睡在一旁,反難睡穩。我睡相不好,打起呼來和牛叫一樣,恐怕吵他,離開越遠越好。只要領到地方,我自會想主意。”跟着又問虎女,紅-來時崖上的人如何未見,莫非另有來路。虎女隨口答道:“紅-來時,我正穿好衣服,走到外間,看它來路決非正面越過。我見東面危崖更加高險,聽你婁三叔說,崖外是一無底大壑,人決無法上下,再走過去又是一片古森林,內裡蛇蟒毒蟲甚多,自來沒有人跡,因此不曾命人守望。方纔席上你沒聽大師叔說,事變之來常出意料,大敵當前,須要格外小心,吩咐再選兩個機警膽勇的弟兄守在上面以防萬一麼?”伊萌便未再說,人又連打呵欠,好似急於去睡。林蓉將他領到林中小樓之上,說:“外間大牀留與你師父,裡間有一藤榻已爲你鋪好。這等疲倦,還不快睡。”說罷,又將暖筒中熱茶代他師徒備好,方始同回。轉身時隱聞伊萌道:“這兩位師叔待我真好,從來不曾遇過,如何報答呢?”衆人聽他語聲含糊,舌頭已短,知其酒吃太多,業已發作,再想起他對敵刁鑽,當着長輩又裝得那麼老實,形態滑稽,許多好笑,互相談論誇獎。

正往回走,公亮己迎面走來,見面笑說:“大哥和尹七哥良友重逢,一時高興,犯了棋癮。兩老弟兄三數日不眠原是常事。現正同往湖邊對怦,不再睡了。五弟、七弟他們本來約好輪流主持,他們日班,要等大哥醒來換人。經此一來,都去午睡,我恐你們只圖遊玩,夜來又是通宵,想請你們睡上一會,養好精神,夜來更有興趣。”虎女知他設詞尋來,看了他一眼,搶口說道:“你不要說了,我們早有商量,你和寇兄快找地方安息,我和蓉姊就要睡去。”林蓉也對公遐道:“本來你睡在鐵漢外房,今被張氏父女佔去,暫時還沒地方,你和三弟同榻吧。”公遐、公亮同聲答道:“我們本意如此。送你姊妹回到樓上,稍談片刻也去睡了。”虎女悄對林蓉說:“這兩弟兄難怪一見如故,親逾骨肉,你看他們都是一樣心思,都願做我二人影子,頂好片刻不要離開。難得說的話也相同,一字不差。我那三哥剛催我早睡,卻要跟到樓上,還不捨得分手,我不知多談這一會有什好處?”二人聞言面上一紅,同聲又答:“現在分手,睡起再談也是一樣。”林蓉聽二人無意之中所說又都相同,想起虎女所說,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虎女又道:“我說如何,你看他二位難兄難弟,說的話不是一樣麼?”二人聞言越發不是意思。

公亮假裝負氣,低聲悄說:“她兩姊妹見我二人討厭,我們走吧。”林蓉因虎女心直口快,公亮已不好意思,恐其不快,剛喊得一聲“三弟”,虎女攔道:“管他呢,一會兒就好。男人家的脾氣我先還不知道,既成夫妻便是終身伴侶,恩愛不在一時。好在我們兩姊妹都有一位,彼此情分又深,不怕笑話,似他們這樣形影不離,看在外人眼裡什麼樣子。”

林蓉不便再說,回顧二人業已走遠,公遐也正回顧,含笑點頭,知其人最溫和,不會介意。公亮性情較剛,虎女人更天真剛直,男女雙方俱都好勝。公亮正在低頭直走,不曾回顧,正恐負氣,公亮忽然裝着立定看花,回過頭來,虎女也正回顧,雙方成了遙對,虎女首先微笑揮手,公亮也揮手作答。分明二人日常相見情愛極深,這種口角負氣已成常事。想起雙方年均不小,平日那麼英武豪爽,人又穩重方正,一旦發生情愛,便這樣稚氣。再想起公遐何嘗不是如此?自己幼遭孤露,受盡苦痛難危,日前還覺前途茫茫,到處黑暗荊棘,不料三日之內,出死人生,脫離虎口,永登樂土,並還得到這樣好大夫,不禁又是高興又是好笑。虎女問她爲何這樣歡喜,林蓉也不瞞她,便將心事告知。

二女本來情投意合,一見如故,加以彼此都有快意之事,情分越深,回到樓上同榻而臥,互相商談了一陣心意,便各睡去。

二女武功雖好,到底連累了兩三日,睡得十分香甜。等到醒來,天已黃昏,公遐、公亮和秦氏弟兄均在湖邊觀弈,人已早起。二女稍微梳洗便趕了去,因都不會此道,看了一陣無什意思,正在湖邊閒步,忽想衆人都在,不見伊萌,先當還未睡醒,也未往看。

後見山月已上,村人已將紗燈點起,各處行竈、鍋勺亂響,正準備炒菜,整隻小豬業已烤起,酒席也都擺好,快要人座,虎女正想拉了林蓉前去喊他,忽見秦真、秦萌叔侄二人沿湖跑來,見面便說伊萌不知去向,一面告知公超、公明,待要去往谷口詢問,可曾有人見其出外。公超聞言,竟如無事,隨口攔道:“七弟不必多慮,這娃兒生來性野,也許嫌竹樓牀大舒服,他睡不慣,另尋隱秘之處睡足再起。他向來能睡能熬,三兩天不睡是常事。睡起來往往連日連夜,我們無須管他,到時必來。這娃兒雖然天性疾惡,心地爲人最是公道,可惜年輕,比我還要性做,向不服人。我有一位新交好友也最喜他。

此老乃是我忘年之交,就隱居在附近山中,年紀比我大得多。來時往訪,他說此子天生異稟,應讓他發揮本能,叫我對他不要拘束,非但沒有告誡反更獎勵,以致膽子更大。

昨夜大鬧賊巢,雖然和我同去,那樣膽大妄爲事前我並不知,後來見他到了花架頂上,雖代愁慮,一面也想借此警戒。及至賊黨包圍,形勢危急。我一面長嘯誘敵,催他下來,一面掩到正面崖上,正想上前接應,他竟在上面弄好手腳,連傷好些賊黨,將花架拆散,飛身縱下。小小年紀有此膽智也頗難得,想起我幼年所爲,也未怪他。此子曾得好些老友憐愛,學會許多軟硬功夫,就遇賊黨也不妨事。他又佔了人小的便宜,諸位老弟放心好了。”

衆人均覺伊萌本領雖高,總非紅-之比,這樣峭壁危崖決難飛渡,方纔又未聽到守望的人吹那有人出去的信號。公超只此愛徒,口氣如此拿穩,伊萌本有野睡之習,以爲人未走出。先還想命人往尋,公超說是不必,由他睡去,好在通宵,到時自會前來。村中地勢廣大,連問了幾個村人均說未見,也就罷了。二女雖然心細,想起伊萌睡時之言,好些可疑。但因秦真說是去往谷口和崖頂守望的人問過,均說未見,暫時無處尋找,也就丟開。跟着人席暢飲,村人紛紛舉杯,爲兩對新人賀喜,並向遠客接風。歡呼說笑了一陣便安定下來,同坐明月花蔭之下一同歡宴,彼此淺斟低酌,吃了個把時辰。月光漸高,月華分外皎潔,二女正越想越生疑心,林蓉忽然想起昨夜公遐走後和柔雲寫的一封信放在桌上,醒來不曾看見,莫非真個被他送往賊巢?忙即往看。

秦真忽又來說:“二虎不知去向。最奇是守望的人也未見虎走出,直到方纔主人想起,當日中秋,虎也是客,應該犒勞,特意備了許多瓜果筍蔬,命人往尋。秦萌說是二虎先在對湖山崖之下蹲伏,當地還有一小片未開闢的小森林,婁、秦諸俠因林中樹木多半駢生巨木,長得極密,剛好將那一處缺口補上,共有一里多深。外面環着一條大壑,寬達十丈,對面又是一座危崖,夏秋之交林中蛇蟲頗多,更有瘴氣,全村只此一角比較荒涼,相隔人家又遠。開頭還有許多幼童拿了菜蔬引虎爲樂,後被大人知道,說二虎日夜勞乏,來此僻靜地方必是想要歇息養神,各把幼童喊回,由此無人再去。飯後有人遙望,虎已不見,以爲避往崖後靜臥,也未往看。直到方纔命人往尋,才知虎已走去。”

虎女聞言驚奇,想起二虎平日和自己形影不離。睡起之後只顧和衆人閒談,跟着入席飲酒,不曾理會。按說不應無故離去,忙作長嘯,並無迴音。林蓉業由樓上趕回,說:

“信已不見,定是伊萌故意裝睡,暗中取了書信,趕往賊巢去見柔雲。他小小年紀,孤身行險,二虎和他並不相熟,不會被他騎走,如何一人兩虎全都不見?”虎女覺着二虎均有靈性,善知人意,不奉命不會離開,除卻自己和公亮有話招呼,別人也支它不動。

日裡紅-曾經來過,也許林中異人命紅-將其喚去,以爲少時仍要回來,自己未走,決不會同被伊萌引走,趕往賊巢犯險。倒是伊萌可慮,再看公超聞報,竟如未覺,仍是那麼安詳,絲毫不以爲意,忍不住問道,“七哥,你說伊萌不曾離開,如何七弟到處查問尋他不見?”公超方答:“他自有他去處,四妹放心,少時自會尋來。”衆人除公明外全都將信將疑。西山路遠,急切間無處尋找。虎女又當二虎由紅-引走,只伊萌一人可慮,公超偏是聲色不動,好生奇怪,悄間公亮:“伊萌是否溜出村中?”公亮悄答:

“我們這位七老大哥行事難測,聽他師徒日裡口氣,伊萌此行好似得他允許。方纔秦萌來此送信,跟着推說那虎也許由別路走往谷外,要去崖上眺望,神色不定,好些可疑。

本村雖是防禦周密,外人無法侵入,但是另有一條出路,隱秘非常,只我和大哥、二哥、七弟四人知道,又極難走。因其形勢奇險,能出而不能入,便是武功真好,如由裡面走出也是極難,由外進來更辦不到,稍一失足休想活命。伊萌也許由此出去,他新來此,怎會得知?秦萌年紀最輕,也最膽大淘氣,因和伊萌同名,本領不如人家,日常肯下苦功,他和伊萌最好,我看他形跡可疑。你且在此,等我趕往崖上揹人盤問,必能問出一點虛實。”說罷起身走去。

虎女見公明也似有些明白,村中連走一人二虎,守望的人毫無警覺,一點不以爲意,依然談笑自若,問都不問。等了一陣,公亮還未回來,月色已上中天,公明忽和公超低語了幾句,公超突然起立,笑道:“這娃兒大約是往西山探敵,順便去拿兒盞花燈,不知用什麼方法,連師妹兩隻老虎也同引走。因由森林那面秘徑縱往對崖石樑之上繞路趕去,故此無人看破。昨夜他和我同往賊巢,無意中發現花、劉二賊帶來的各種花燈堆積如山,但都燈坯、絹料,燈架好些還未紮成。他當時便想用火燒掉,被我止住。那地方偏在土山旁邊新搭蓆棚之內。還有各種花燈,地勢僻靜,只有兩三個惡奴指揮土人在彼裝扎,極易下手。知道自己人小拿不許多,故此將二虎一齊引走。此去並不傷人出面,至多將那兩個惡奴除去,將燈取走,由二虎一同運回。我因當地離南崖甚近,上下方便,今夜所用花燈賊黨均已掛好,所剩全是坯子、燈面,賊黨決想不到有人往取。另外還有一種原因,聽出他的意思,未加禁止。依我計算,他到以後天氣還早,如騎虎去往來更快,必乘黃昏前後翻崖過去,至多把信送到,殺死一兩個惡奴,取了花燈立即趕回,此時應該趕到才合他的心意。如今尚無音信,再等片刻人不回來,我去便了。”虎女一聽二虎也被引走,想起紅-蕉葉傳書,越發憂疑,正想趕往前崖探望,忽見秦萌飛馳趕來,滿面喜容,一見便說:“各位伯叔哥哥不要擔心,連人帶虎都回來了。三叔、七叔因見前面嶺上號燈閃動,似有別的可疑之跡,連信號也未吹,命我回來送信,二位叔父業已帶人趕去。”虎女一聽也要趕去,林蓉忙說:“四妹兵刃暗器尚在樓上,我也陪你同去。

既是人虎同回,如何未聽虎嘯?”虎女邊走邊說:“此事奇怪。蓉姊腿傷初愈,可能跳動?”林蓉笑答:“那藥真靈,方纔睡起一試竟如無事,同去無妨。”二女邊說邊走,公遐也跟在後面,各人拿了兵刃暗器,匆匆趕到崖前,上面早將繩梯放下,三人一同走上。

到頂一看,谷外山風大作,那兩隻老虎身上堆了不少東西,走並不快,虎旁跟着一個小人,一手拿着一盞花燈跳縱而來。遙望嶺上靜悄悄的,谷外只這一人兩虎對面馳來,更無別的人影。一問守崖壯士,才知自從日裡衆人回來,得到女賊蕭五姑師徒要來的警號,所有守望的人格外小心,藏處越發隱秘。另外備有特裝的號燈,燈光如豆,互相傳遞,敵人由對面來決看不出,相隔五六裡還未走到,全村早已得信,此時人都藏起,故看不見。公亮、秦真先向秦萌問出真情,伊萌果由森林缺口越崖而出,迎頭遇見紅-,因在中途相識,人又膽大,一人一獸竟套上交情,隨由紅-將二虎引出,秦萌恐受責罰,沒有跟去。因聽伊萌行時曾說,月上中天以前必將花燈取回。後來久無音信,方始急愁,又不敢公然說出。正在爲難,被公亮間出真情,在崖上遙望了一陣,忽見兩團彩光貼地飛舞而來,忙用崖上原設的望筒仔細一看,正是伊萌。兩虎也由林中穿出,身上堆着許多東西,走得卻不甚快,那兩團彩光乃是伊萌盜來的花燈,看那一路持燈跳舞神氣,又極高興,不似受傷情景。剛想起虎背上物必是由賊巢中取來的花炮之類,恐其弄碎,故此不能走快。眼看相隔只三二里,最前面一處守望忽有紅白二色號燈朝下閃動,知道前面有了警兆,跟着沿途守望的號燈相繼閃動傳達過來,二人看出那是前頭髮現可疑形跡,並還不是尋常,恐信號之聲被來敵警覺,嚇退回去。如有敵人必是偷偷掩來,決非庸手,又正掩在一人二虎的後面,相隔只一二里,伊萌還不知道。月光既明,手又有燈,一個不巧,難免被賊暗算,忙令秦萌趕回報信,自率幾個有本領的村中壯士越崖縱往小山,一路掩將過去。此時業已趕過伊萌來路前面,快要到達前途守望之所。

正說之間,忽見前面又有號燈閃動,一閃即隱。崖上壯士驚道:“前面來敵必已現身,三爺、七爺也正趕到,想是看出敵人正在埋伏,恐被看破,連號炮也被止住。照此形勢來敵決非小可。”話未說完,虎女瞥見一人二虎相隔漸近,伊萌忽然縱身一躍躥往樹林之中。跟着便見燈光搖動,人卻如飛馳出,追上兩虎,好似說了幾句,嶺上立有數人突然出現,飛馳而下,幫着將虎背上的東西取下,貼着山腳迎面奔來。虎女看出伊萌似要騎虎回身,方想喊他,虎已望見主人,不聽伊萌招呼,飛馳而來。伊萌便由虎背縱下,如飛往來路馳去。三人連同秦萌越崖而出,剛到半山,虎已趕上二女,便令公遐、秦萌同騎阿黃,二女同騎虎媽朝前馳去。目光到處瞥見伊萌在前,業已縱上嶺去,身法真個快極。回顧四人騎虎趕來,立定揚手,令衆緩進,四人也騎虎趕到嶺上,見面低聲說道:“我往賊巢偷了許多花燈,那封信也代交到。井還探出女賊蕭五姑快到以前忽然生病,去時正發寒熱,連花燈都未出看。同來十個男女同黨也病倒了一半,都說病得奇怪,從來未有的事。就這樣還派了兩個女賊、一個男賊和原有兩個賊黨,五賊分成兩路,一東一南往探雲師叔和婁師叔兄弟兩處虛實。東山這面一男一女聽說本領最高,我因他那用葵花針的幾個多半病倒,一個未來,來這三賊兩個賊徒,一個徒孫,另兩賊黨乃是方家五鬼中的大鬼方黃、四鬼方鴻,同一中年女賊。我將花燈運往崖後,接連三次,賊還未走,本意趕回報信,不想和他動手,不料那些花燈骨子和扇面又脆又弱,虎走太快必要弄破,費了好多事纔得到手,豈不可惜?兩虎不能走快。快到以前沿途留心賊黨,並無蹤跡,隨便取了幾扇燈坯紮成兩燈,將燭點好,一路走來。我知離村六七裡便有守望,沿途不見一人,方想他們藏得真好。七叔忽在暗中發話,說前面來了敵人,命我留意,把燈滅掉。我想此燈可以誘敵,將它掛向樹林之中便趕了來。來賊只得兩個,至多五個,今夜賊巢防備更嚴,惡賊更多,有好些虛實都不易於窺探,正好生擒拷問。這五賊奉有嚴命,只許窺探,不許隨便動手。他見我們人多,又有這兩個老虎,定必嚇退。

內中一賊乃女賊徒孫,是個小人,比我生得還要醜怪,滿口大話,實在可恨。我還想鬥他一鬥,四位師叔最好暗中掩去,命二虎到前面埋伏,斷他歸路。聽說來人輕功甚好,逃得極快,莫要被他逃去。”

四人剛剛答應,縱下虎背,忽聽樹後有人低語道:“下面業已動手,諸位快往接應。”隨聽伊萌噫了一聲,轉身便往後面嶺下飛馳而去。四人目光到處,瞥見賊黨共是兩男一女,已和公亮。秦真還有同去的兩個壯士動起手來,忙即跟縱趕下,快到半山,離地還有好幾丈,忽聽一聲怒嘯,聲如狼嗥,甚是淒厲。目光到處,斜對面一片高約七八丈的斷崖上突又現出一男一女,女賊手持一雙護手鉤,月光之下身材甚是俏麗,男賊形態裝束均極醜怪,比下面兩個敵人還要短小,一手拿着一根寒光閃閃,兩頭有刀的鐵棍,身上穿着一件形如刺猖的短裝蓑衣,一條短褲,只叫得一聲,便先離崖縱起,宛如一個毛人朝下飛落。公亮想是看出厲害。對面又有一個強敵,剛剛往旁縱起,來賊撲了個空,一聲怒嘯,雙腳一點,又是好幾丈高遠,待朝秦真撲去,身法輕快已極,手中鐵棍再一舞動,周身都是寒光,看去猛惡已極。對崖女賊也手舞雙鉤跟蹤縱落,本領也非尋常。最奇是來這五賊輕功都是那麼好法,貌相醜怪的小矮賊更是厲害。公亮、秦真都差一點沒有受他暗算。虎女當先,見狀大怒,剛喝得一聲,離地還有三四丈,矮賊縱躍如飛,連撲三次均未撲中。聞聲仰望上面有人,哈哈一笑,飛星跳擲一般,竟不等人下去,凌空縱起,飛撲上來。虎女正要舉劍迎敵,說時遲,那時快,眼看敵人一縱好幾丈,業已高過虎女六七尺,急如飄風,連人帶棍當頭撲下。就這時機瞬息之間,又是一股急風由身旁腳底帶着一道寒光突然飛過,雙方勢子都是萬分猛急,只聽鏘——一聲金鐵交鳴,雙方兵刃撞得一撞,眼前人影分合,寒光電閃,映月生輝,當時一東一西各被彈出好幾丈,宛如兩點飛星隨同兩條人影凌空飛落。要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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