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想到會有這麼美麗的地方,”金月輕聲說。一整天的跋涉非常辛苦,但最後的報償卻遠遠超乎他們的想像。大夥站在一個懸崖上遠眺着傳說中的城市奎靈諾斯。
四隻細長的尖塔從城市的四個角落高聳入雲,白色的大理石建築閃耀着眩目的銀光。優雅的拱橋從一個尖塔跳躍到另一個尖塔,在空中畫出美麗的弧形。這些拱橋出自古老矮人工匠的手藝,可以支撐一整批部隊,外表看起來卻似乎連小鳥都能夠破壞它優美的平衡。這些閃耀着的拱形是城市的唯一界限。奎靈諾斯四周沒有城牆。這座精靈城市愛憐地對荒野伸出友誼之手。
奎靈諾斯的建築物和自然相輔相承,完全不會掩蓋它的美麗。
房屋和商店是用紅色的石英雕刻而成。高瘦的白楊木在以石英爲邊界的大道兩旁排列着。城市正中央是座包裹着黃金的高塔,它反射着靈動不已的日光,讓塔本身看來也有了生命。俯瞰這座城市,會覺得早已在克萊思上消逝的祥和與美麗,現在只存在於奎靈諾斯。
“就在這邊休息,”吉爾賽那斯告訴他們,把他們留在一片白楊樹森林裡?p>“你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距離,我爲此道歉。我知道你們都又累又餓——”卡拉蒙滿懷希望地擡起頭。
“但我乞求你們能夠再多忍耐一下。我先告退。”吉爾賽那斯鞠個躬,退到哥哥身旁。卡拉蒙嘆着氣,第五次搜索着自己的包包,祈禱以前不小心留下了一些食物碎屑。雷斯林讀着魔法書,不停地重複裡面別牙的字句,希望能夠記住它們的意思,記住它們獨特的發音和拼字;這讓他的血液沸騰,最後這法術終將屬於他。
其他人則四處觀望着,着迷於腳下城市的美麗以及所散發出的亙古以來的寧靜氣息。甚至連河風都不禁爲之動容,臉上的線條舒緩下來,把金月摟得更緊了些。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他們的擔心與憂慮都消失無蹤,在身邊人溫暖的臂膀中找到了慰籍。提卡坐得遠遠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泰索何夫又再度試着要把從蓋特威到奎靈諾斯的地圖畫出來,雖然坦尼斯一再地告訴他,這條路是精靈天大的秘密,他們不可能讓他帶走這張地圖,但他仍然不屈不撓地繼續着。老法師費資本則已經沉沉睡去。史東和佛林特關心地看着坦尼斯。佛林特是因只有他才能夠明白坦尼斯難過的原因;史東則是瞭解回到一個不歡迎你的家鄉的感受。
騎士把手放上坦尼斯的肩膀。“回家並不是那麼輕鬆的一件事,老朋友,不是嗎?”“的確不是,”坦尼斯低聲回答。“我一直以爲我早就遺忘了這裡,但現在我知道我永遠也不可能忘記這裡。不管我多麼想要否認,奎靈諾斯已經成了我生命的一部份。”“噓!吉爾賽那斯來了,”佛林特警告道。
精靈走向坦尼斯。“剛剛派去的信差已經回來了,”他用精靈語說。“我的父親立刻要見你們每一個人,他在太陽之塔裡等你們。我們沒有時間讓你們好好休息,這樣實在有點失禮——”“吉爾賽那斯,”坦尼斯用通用語打斷地。“我的朋友和我曾經歷過難以想像的磨難。我們曾經去過,死人橫行的地方。我們不會因爲肚子餓就昏過去。”他看着卡拉蒙,“至少我們之中大部分都不會。”戰士聽見坦尼斯的說法,嘆了口氣,又把腰帶勒緊了些。
“謝謝你們,”吉爾賽那斯不自然地說。“我很高興你們能體諒。現在,請儘快跟上我們的腳步。”大夥匆忙地收拾好家當,並且叫醒費資本。他站起身來,被樹根給絆倒。“該死的木頭!”他用手杖敲打着說。“就在那邊——你看到了嗎?想要絆倒我!”他對雷斯林說。
法師把他珍貴的魔法書收進包包。“有的,老先生。”雷斯林笑着把費資本扶起來。老法師靠着他的肩膀,兩人跟在大夥身後。
坦尼斯看着他們倆人,腦中思考着。老法師明顯地有點癡呆。但他還記得雷斯林醒過來看到法師靠在他身上時臉上的驚訝神情。
他到底看到什麼?他對這個老法師知道多少?坦尼斯提醒自己有機會一定要問問。
現在,他還有更急迫的事情需要擔心。他走向前去,趕上前面的精靈。
“告訴我,吉爾賽那斯,”坦尼斯用精靈語說,這種不熟悉的語言慢慢開始浮現在腦海中。“發生了什麼事?我有權力知道。”“你有嗎?”吉爾賽那斯粗魯地問,用眼角看着坦尼斯。“你還會關心精靈發生什麼事嗎?你連我們的語言都說成這個樣子!”“我當然關心,”坦尼斯憤怒地說。“你也是我的同胞!”“那麼爲什麼你要放意誇耀你的人類血統?”吉爾賽那斯指着坦尼斯的鬍子。
“我以爲你會感到羞恥——”他緊咬着下脣,雙須飛紅。
坦尼斯陰沉地點點頭。“是的,我的確感到羞愧,這也是我離開的原因。但是誰讓我感到羞恥的?”“原諒我,坦賽勒斯,”吉爾賽那斯搖着頭說。“我剛剛說的話太無情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如果你能夠明白我們現在處境有多危險!”“告訴我!”坦尼斯忍不住無力的感覺而叫出聲。“我要知道!”“我們要離開奎靈那斯提了。”吉爾賽那斯說。
坦尼斯停下腳步瞪着面前的精靈。“離開奎靈那斯提?”他驚訝的用通用語複誦。
大夥不安地面面相覷。老法師陰沉着臉,撫摸着鬍鬚。
“你是開玩笑的吧!”坦尼斯柔聲說。“離開奎靈那斯提!爲什麼?情況應該沒有這麼糟——”“狀況要更糟,”吉爾賽那斯哀傷地說。“看看你的四周,坦賽勒斯,你看到的是奎靈諾斯最後的榮光。”他們剛踏進這座城市的街道。坦尼斯第一眼看不出這裡和他五十年前離開的時候有什麼兩樣。不管是以亮閃閃的石塊建築而成的街道,或是遍植的白楊樹。街道依然在陽光下閃耀着光芒;白楊樹似乎又長高了些。它們的樹葉在晨光中搖曳着,枝啞也跟着歌唱起來。街道兩旁的房屋也沒有改變。裝飾用的石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極目所及盡是各種各樣的光彩變幻。每個地方看起來都像是精靈習慣的方式,美麗,有條理,亙久不變……坦尼斯發覺了,不對,有問題。樹梢傳出的歌曲現在聽來哀傷且無奈,不是坦尼斯記憶中的平和、優美的歌曲。奎靈諾斯的確改變了,而改變這件事的本身就是它的變化。他試着要體會它,要抓住這樣的改變,他的心中爲這無法言喻的損失而顫抖。這改變不是在樹梢上,不是在街道上,也不是照耀着樹葉的陽光。這改變在空氣中,空氣中充滿了壓力,就像在暴雨前夕一般。坦尼斯走在奎靈諾斯的街上,他看到以前在家園中從未看到的景象。他看到了緊張,看到了匆忙,看到了不知所措。他看到了失望,慌張,還有絕望。
女人們遇到朋友,互相擁抱對泣,接着急忙分開,向不同的方向走去。孩子們呆坐着,不能理解眼前的狀況,只知道不能夠繼續天真的玩遊戲。男人成羣地走着,手隨時放在劍柄上,擔心地看着自己的家人。四處都可以看到讓人震驚的景象,精靈們升起火,寧願把珍愛、卻不能帶走的東西丟進火中,也不願讓即將到來的黑暗將其吞食。
坦尼斯爲索拉斯的淪陷而感到心傷,奎靈諾斯的景象卻像把鈍刀般地刺進他心坎。
他從來沒想到這對他來說打擊這麼大。在他的心中曾經堅定地相信,不管他經過多久,不管到過哪裡,奎靈那斯提還是會一直存在的。現在他連相信這件事的權力都被剝奪了。奎靈那斯提將會消失。
坦尼斯聽見耳邊傳來奇怪的聲音,他看見老法師啜泣着。
“你們有什麼計劃?你們要去哪裡?進得出去嗎?”坦尼斯沉重地問吉爾賽那斯。
“你很快就會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了,太快,太快了。”吉爾賽那斯喃喃道。
太陽之塔是奎靈諾斯最高的建築物。金色外牆反射的陽光讓人錯以爲塔本身是活生生的。大夥安靜地進入這座建築,深深地被它的美麗以及古老所震懾。只有雷斯林毫不在乎四處亂看,因爲他的眼中沒有美麗,只有死亡。
吉爾賽那斯帶領他們來到一個小房間。“這間房間就在大廳旁邊,”他說。
“父親正在召見各家族的族長,商討遷徙的計劃。哥哥已經去稟告他們諸位的到來。
當他們商議完畢之後,就會召見我們。“他比了個手勢,進來幾位捧着水盆、水瓶的精靈。”在時間允許的時候拜託你們好好休息一下。“大夥喝着水,洗去手上和臉上的塵埃。史東脫下斗篷,儘可能地利用泰索柯夫的手帕將盔甲擦亮。金月流着閃閃發亮的頭髮,把披風緊繫在脖子上。她和坦尼斯決定,她身上帶着的護身符要到時機適當的時候纔可以顯露出來;有些人會認出來的。費資本徒勞無功地試着將他的破舊帽子弄直。卡拉蒙四處找着可以吃的東西。
吉爾賽那斯遠離他們站着,臉色蒼白地發着呆。
幾分鐘之後,波修士從拱門中出現。“父親召喚你們了,”他嚴肅地說。
大夥進入了太陽詠者的大廳。幾百年來都沒有人類見過這個大廳的精緻裝滿。
從來沒有坎德人看過這裡,上次進入這裡的矮人是數百年前落成時辛苦工作的矮人工匠。
“啊,這才叫做傑作。”佛林特低聲說,眼中閃着淚光。
大廳成圓弧狀,看起來比整座塔的容量都還要大。整個大廳都是用白色的大理石建成的,裡面沒有大梁,沒有柱子。整間大廳直上幾百尺高,頂端是個壯觀的圓頂,一邊用瓷磚嵌鑲出精緻的藍天白雲和紅日,中間用一道彩虹將兩邊隔開。另一進則是銀色、紅色的月亮,以及滿天的星斗。
大廳中沒有人工照明,經過巧匠設計的窗戶和鏡子將陽光導引進房中。不管太陽在天空中的哪一個部位,陽光都會集中在大廳的中央臺座上,構成壯觀的景象。
塔中沒有任何的座位,不論男女,精靈們都站着。只有家族的族長才有資格參與這一次的會議。出席的女人比坦尼斯看過的還要多;許多人都穿着深紫色的衣裳,那是哀悼的顏色。精靈的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如果配偶去世,則終身不娶、不嫁。
所以寡婦們會成爲家族的族長。
大夥被領着走到大廳的前端。精靈們悄無聲息地讓出空間來,但卻對坎德人、矮人這兩個穿着毛皮,看來不合時宜的野蠻人投以奇怪的眼光。當渾身泛着貴族氣息、自豪的索蘭尼亞騎士出現的時候,周遭傳來一陣驚訝的低語聲。穿着紅袍的雷斯林也引起了一陣**。精靈的魔法師們都穿着象徵善良的白袍,而不是宣稱中立的紅袍。精靈們相信這樣的穿着與邪惡只有一線之隔。當羣衆沉寂下來後,太陽詠者走到大廳中央的臺子上。
坦尼斯有許多年沒有看見詠者,他也是坦尼斯的繼父。在他的臉上也看到了改變。
他身材仍然比他的兒子波修士還要高大。穿着公開場合穿着的黃色袍子,他的表情嚴肅而且不退讓,透露着堅毅的氣息。他就是太陽詠者,被呢稱爲詠者;這個稱號已經跟了他將近一世紀。知道他本名的人從來不以名號稱呼他,即使是他的子女也不敢造次。
但坦尼斯看見以前從沒顯現過的一抹銀白出現在他的發間,原先似乎不受時間影響的臉上也刻劃出哀傷與憂心的痕跡。
當精靈帶領大家進來的時候,波修士加入大夥。詠者對他們伸出肩膀,親切地呼喚他們的名字。他們趨前擁抱他們的父親。
“我的兒子,”詠者硬噎地說,坦尼斯對這樣的失態感到很驚訝。“我從來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夠活着看到你們。跟我說說有關這次的突襲——”他邊轉向吉爾賽那斯邊活。
“稍等一會,詠者,”吉爾賽那斯說。“首先,我請您招待我們的客人。”“是的,真失禮。”詠者用顫抖的手撫摸着自己的臉,對坦尼斯來說,他似乎在他們面前緩慢地老去。“原諒我,客人們。歡迎你們的到來,你們來到了許多年以來沒有外人造訪的國度。”吉爾賽那斯對詠者說了幾句話,後者懷疑地看着坦尼斯,接着招手示意坦尼斯走向前。他的話聲冷淡,舉止有禮,似乎經過刻意的壓抑。“真的是你,坦賽勒斯,我弟姐的兒子嗎?經過了這麼多年,我們都想要知道你過得怎麼樣。歡迎你回到家鄉來,雖然很遺憾的,你看到的是它最後的日子。我女兒會很高興看到你的,她很懷念兒時的玩伴。”吉爾賽那斯**了一下,臉色陰沉下來,看着坦尼斯。半精靈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熱了起來。他無言地在詠者面前低下頭。
‘俄代表大家歡迎你們每個人,希望稍後有機會能夠認識每一位。我們可能不會招待你們太久,但你們有權力留在這個大廳裡瞭解我們的世界裡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你們就可以好好地休息。
用餐。現在,吾兒,“詠者轉向吉爾賽那斯,看來非常高興可以擺脫這些繁文褥節。”對帕克塔卡斯的突襲怎麼樣?“吉爾賽那斯向前一步,低下頭。“我失敗了,太陽詠者。”一陣細語聲像是吹過白楊樹的微風般在人羣中散了開來。詠者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嘆口氣,看着窗外。“說說經過吧。”他說。
吉爾賽那斯吞口口水,接着開口。他的聲音是如此的小,大廳後面的許多人不由自主地側耳傾聽着。
“我和手下的戰士們照着計劃秘密地往南走。每件事看來都很完美。我們遇到一羣人類反抗軍,來自蓋特威的難民,加入了我們,增加我們的力量。然後,在一個不幸的巧合之下,我們遇到了龍人大軍的先遣部隊。我們奮不顧身地作戰,人類和精靈肩並着肩,最後還是徒勞無功。我頭上捱了一擊,失去了意識,當我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處草叢裡,四周都是我同胞的屍體。很明顯地那些殘酷的龍人把傷者推到懸崖下,讓我們在那邊等死。”吉爾賽那斯停下來清清喉嚨。“森林中的督伊德教徒治好了我的傷。那個時候我知道有許多戰士們被當作俘虜抓了起來。讓督伊德教徒們埋葬死屍後,我跟着龍人的蹤跡一路來到索拉斯。”吉爾賽那斯停下來。臉上開始冒出汗,雙手不安地翻攪。他再度清清喉嚨,試着要講話,卻發不出聲音來。他的父親更加關心地看着他。
吉爾賽那斯終於開口。“索拉斯已經被摧毀了。”羣衆中傳來一陣驚訝的聲音。
“高大的樹木全都被砍倒,燒燬,現在只有幾棵還好好地活着。”精靈們憤怒地嚎陶大哭。詠者舉起手來恢復秩序。“這真是可怕的消息,”他面色凝重地說。“我們爲了比我們更爲年長的樹木哀悼。但繼續吧——我們的同胞怎麼樣?”“我發現我的部下們和幫助我們的人類都一起被綁在鎮中央廣場上的行刑柱上。”吉爾賽耶斯用破碎的聲音說。“他們四周都是龍人守衛,當天晚上我本來想要放走他們的。但——”他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的哥哥走上前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吉爾賽那斯直起身來。“天空中出現一隻紅龍——”難以置信的聲音從羣聚的精靈口中發出來。詠者難過地搖着頭。
“是的,詠者,”吉爾賽那斯僵硬地大聲說。“這是千真萬確的。
這些怪獸已經回到克萊恩了。紅龍在索拉斯上空繞着圈子,看到它的人都害怕地逃跑。它越飛越低,最後降落在廣場上。巨大的紅色身軀佔據了整個天空,翅膀散發着毀滅的氣息,尾巴將樹連根拔起。黃色的尖齒反射着光芒,綠色的唾液從龐大的下巴摘下,它的巨爪深深地掘進地面……騎在它背上的是一個人類男子。“”他看來孔武有力,穿着侍奉黑暗之後牧師的黑色袍子,身上披着黑色鑲金的披風。他的臉孔被一個猙獰的,模仿龍臉孔的有角面具給遮住了。龍人皆跪下迎接他。地精、大地精以及那些和他們並肩作戰的可惡人類都害怕得低下頭;很多更是害怕地逃跑。
但我的同胞給了我勇氣繼續留下來。“一開口之後,現在吉爾賽那斯看來十分渴望把經過說出來。
“有些被綁起來的人類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害怕很尖叫。但我的戰士們仍然鎮定而且勇敢,雖然他們也受到同樣的情緒所影響。
龍騎將對這樣的狀況並不高興。他瞪着他們,用一種彷彿來自地獄深淵的聲音開口說話。他的每字每句都烙印在我心坎上。“”我是猛敏那,管轄北方的龍騎將。我爲了將這裡的人民從所謂的追尋者所散的虛僞信仰中解救出來而戰。許多人自動投身到我麾下,樂意爲了龍騎將的命令而奮鬥。我給了他們非常化漢的待遇,並且將我的女神賜與我的祝福與他們分享。我擁有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人擁有的能力:治癒疾病、傷口的神力,所以你們應該知道我就是真神的唯一代表。但你們這些站在我面前的人類背叛了我。你們選擇了與我爲敵,因此,給你們的懲罰將成爲膽敢與無上智慧挑戰的最好例子。““然後他轉向精靈說,‘記下這件事,我,猛敏那,將遵照我的女神之懿旨,將你們的種族徹底摧毀。人類可以從錯誤中學習,但精靈是學不乖的!’那個男子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蓋過了怒吼的風聲。‘這將成爲你們最後的警告!給我好好地看着!烈焰,給我殺!’”“然後,他一聲令下,巨龍對着每個綁在柱子上的俘虜吐出了高熱的火焰。他們在烈焰中無助地掙扎,被活活地燒死……”大廳裡面寂靜無聲,聽到這樣的遭遇,沒有人還說得出話。
“我幾乎當場瘋狂,”吉爾賽那斯繼續說,他的眼中閃耀着灼熱的光芒,彷彿在反應着他所看到的景象。“我衝向前想和自己的同胞一起同生共死,但一隻手抓住了我,把我拉回來。是泰洛斯。文昂菲爾德,索拉斯的鐵匠。‘現在不是無謂犧牲的時候,精靈,’他跟我說。‘現在是活下去復仇的時候。’然後我就昏倒了,他冒着生命危險把我帶回家去。如果這個女子沒有醫好他,他可能真的會爲了精靈犧牲自己的性命!”吉爾賽那斯指着站在後排的,臉孔被毛皮遮掩住的金月。詠者轉頭凝視着她,其他的精靈也一樣,他們低聲交談着,話聲中滿是狐疑。
“泰洛斯就是今天被擡進來的那名男子,詠者,”波修士說。
“那個男子只剩一隻手臂。我們的醫生說他會活下去的。但他們也說他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個奇蹟,因爲他的傷勢非常的嚴重。”“來自大平原的女子,請向前,”詠者面色沉重地命令道。金月向大廳中央跨了一步,河風隨待在她旁邊。兩名精靈守衛把他給擋住,地瞪着他們,只得站在原處。
酋長的女兒走向前,自豪地擡着頭。當她拿掉兜帽的時候,陽光照耀在她金色的髮梢,連精靈們也開始讚歎她的美麗。
“是你宣稱治好了這名男子泰洛斯。艾昂菲爾德嗎?”詠者懷疑地問道。
“我沒有宣稱任何事,”金月冷靜地回答。“你的兒子親眼看見我治好了他。
你懷疑他的話嗎?““當然不會。但他那時已經不堪負荷,疲倦而且神志不清了。
他也許會把巫術看成醫術。“”看看這個,“金月輕聲說,她解開披風,讓它從脖子上極開。
護身符在陽光下閃耀着。
詠者從臺座上走下來,眼睛不可置信他睜大着。然後他的臉孔被憤怒所扭曲。
“胡說八道!”他大喊着伸出手,想要從金月脖子上把護身符奪走。
一陣藍光閃過。詠者哀號着倒在地上。精靈們警覺地大喊,抽出配劍,大夥們也抽出自己的武器來。精靈戰士們很快的將他們包圍。
“停止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爲!”老法師用堅定、無法抵抗的聲音說。費資本踱步走上臺座,冷靜地把劍鋒撥開,彷彿它們只不過是連楊樹的技楹一般。精靈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他,只能呆呆地看着。
費資本自言自語着,走向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詠者。老人把詠者扶起來。
“看來,這是你自找的,你知道吧,”費資本邊拍乾淨詠者的袍子,邊斥責道。
“你是誰?”詠者驚魂未定地問。
“嗯……我叫什麼名字?”老法師轉頭看着泰索何夫。
“費資本,”坎德人好心地說。
“對的,費資本,就是我。”法師摸着白鬍須。“現在,索拉斯特倫,我建議你撤回你的士兵,叫大家放輕鬆。就像我,很想要聽聽這個女子的冒險故事,而你呢,也應該乖乖地聽。對你來說道歉應該不難吧。”當費資本對詠者左右搖晃着手指時,他的根子向前傾,蓋住他的眼睛。“救命啊!我瞎掉了!”雷斯林不信任地看着精靈士兵,快步走向前。他扶住老法師,並且幫他把帽子扶正。
“啊,感謝真神,”法師說。他眨着眼睛走下臺座。詠者迷惑地看着老法師。
像是在做夢一般,他轉身面對金月。
“我向你道歉,大平原的女子,”他柔聲說。“精靈的牧師已經消失三百年了,在這塊土地上米莎凱的護身符已經有三百年沒有出現。當我看到它的時候,我的心幾乎要碎了。請原諒我。我們已經絕望太久,以致看不見希望的到來。我請求你,如果你不會太疲倦,請告訴我們你的經歷。”金月說出了這個護身符的故事,她提到河風被處以投石之刑,提到在旅店和大夥的初識,和他們前往沙克按羅斯的旅程。她也提到了巨龍的死亡和如何收到這米莎凱的護身符。但她沒有提及白金碟。
在她娓娓道來的時候,太陽逐漸地西沉,黃昏漸漸地來到。當故事結束之後,詠者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哦得要仔細想想這對我們來說有什麼意義,“他最後面對大夥說。”你們都很累了。我看得出來你們之中有些人只是靠着勇氣支撐着。真是要得!“他笑着看向費資本,後者已經靠着柱子發出細微的鼾聲,”你們之中有些人已經站着睡着了。
吾女羅拉娜將會帶領你們到可以忘卻一切恐懼的地方去。今夜我們將以你們的名義舉辦一場宴會,因爲你們帶來了希望。願屬於真神的寧靜跟隨着你們。“精靈們開始散去,從人羣中走出一個精靈女子,站在詠者的身邊。一看到她,卡拉蒙的嘴已就合不攏了。河風睜大眼。甚至連雷斯林都無禮地瞪着,因爲沒有任何衰敗的氣息可以沾染上這個女子。她的頭髮像是從瓶中倒出的蜂蜜,從肩膀流瀉而下,經過腰部,直到她低垂着的手腕。她的皮膚光滑,並且帶着健康的棕色。
她有着精靈細緻的五官,飽滿的雙脣,彷彿不停在陽光下變換着顏色的水汪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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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身爲騎士的榮譽起誓,”史東感動地說,“我從沒看過這麼美麗的女子。”“你在這個世上也不會看到的,”坦尼斯喃喃道。
大夥突然把注意力轉向開口的坦尼斯,但半精靈似乎並未注意。他全神貫注地看着面前的精靈女子。史東揚起一邊的眉毛,和用手肘頂着弟弟的卡拉蒙交換着眼色。佛林特搖頭嘆了口氣,這口氣深沉得似乎直達腳底。
“現在一切都明白了。”金月對河風說。
“我不明白,”泰索柯夫說。“提卡,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提卡只知道,看到眼前的羅拉娜之後,她突然覺得自己衣衫不整,手腳笨拙,滿臉雀斑,頭髮紅得不自然。她把襯衫拉高一些遮住胸部,希望沒有露出太多不該露的地方。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泰索何夫看見大家都交換着眼色,低聲問。
“我不知道!”提卡突然說。“只不過是卡拉蒙又在耍笨了。看看那隻大牛,你會覺得他以前從來沒看過女人。”“她很美呀,”泰斯說。“跟你不一樣,提卡。她比較瘦,她走起路來迎風搖曳,還有——”“喔,閉嘴!”提卡生氣地說,她用力一推泰索柯夫,幾乎把他推倒。
泰索柯夫用受傷的眼神看着她,然後走到坦尼斯身邊,決定要緊跟着半精靈,直到他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爲止。
“歡迎你們來到奎靈諾斯,尊貴的客人,”羅拉娜害羞地說,她的聲音像是流過林間的小溪般悅耳。“請跟我來。不會太遠的。
那裡有食物、飲料還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她的動作像是小孩般的惹人憐愛,她帶着大夥離開大廳,每個人都用讚賞的眼光看着她。羅拉娜有教養地低下頭,不由自主地紅着臉。她只有擡起頭看了一眼,那一眼是看向坦尼斯。那稍縱即逝的一個眼神,只有坦尼斯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得心事重重,神色也黯淡下來。
大夥離開了太陽之塔,離去時順便叫醒了費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