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我想也沒想地就道,一張臉漲得通紅,心中憤恨羞惱一陣高過一陣,那半顆龍元也越來越燙,跟着我的心跳聲一道,砰砰砰跳個不停,“你做夢!”
我原本只是以爲……沒想到他竟然……竟然有着這麼齷齪的心思!
蘇晉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麼,就只許那蒼穹弟子能喜歡你嗎,我喜歡你……就不行?”
“你不配!”
“是嗎?”他輕飄飄應了一聲,手下一個用力,就更加緊地擡起了我的下頷,“可惜你現在是毫無反抗之力啊,你說再多也改不了我的心思,要是一個不好,激怒了我,讓你受了傷,那可該如何是好?”
“無恥!變態!”
“無恥?變態?”他似笑非笑地感慨了一聲,“這三清,有多少人曾經罵過我,怒斥我頑劣不堪,心狠手辣,這無恥變態四個字,我卻是頭一回聽到,說來,公主也算是打破了我的原則了……我喜歡你,不好麼?”
“不好。”我硬邦邦道。
“那可巧了,我就喜歡反其道而行之。人人都叫我不要違犯天道,使自己將來後悔,我就偏要違犯;你叫我不要喜歡你,我就偏要喜歡你。非但如此……這座覆河城現下不過是死城一座,僅有你我二人,你猜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被他這話嚇了一跳,原本還算平緩的心跳頓時跳得飛快,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面上卻還是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緊張之意:“我……我怎麼知道。”
不不不,他只是在嚇唬我,他不會的,他不會的。
蘇晉略顯冰涼的指尖緩緩撫過我的眉眼,最後停在我的脣邊。
我怒視着他,卻因爲怕他妄動而不敢說話,又因爲被他定住了身,只能這麼狠狠地瞪着他,身子卻僵得不能再僵,連手指也無法動一分。
如果……如果要我被這個傢伙……!
那我還不如去死了的好!
“聽碧,”他嘆息道,“若你願意……”
“我不願意!”我高聲叫道,看着他緩緩朝我靠近,欲哭無淚的同時又怒火中燒,眼前不斷閃過沉新神采飛揚的笑容,我心中一沉,最終狠下心來,咬緊了牙,發瘋似地運起體內法力,將全身法力都凝結於那剩下的半顆龍元上,決定就算魂飛魄散也要跟他同歸於盡!
體內的龍元越來越燙,我整個身子也跟着一起像是被炙烤一樣滾燙無比,我眼前一陣迷濛,看着蘇晉越來越接近的面龐,四周的景象也開始逐漸變黑變暗。
我身子一陣陣地發抖,心跳越來越快。
不,不對,這個反應,不對勁……
我的龍元……
手上的力道一鬆,似乎是蘇晉放開了對我的鉗制,我看着他直起身,耳邊飄進他的幾句喃語,但我已經是什麼都聽不清、什麼都看不清了,我聽不清他說的話,也看不清他的臉、他的神色。
最終,我眼前所有的景象被黑暗徹底吞沒,我也一個力鬆,失去了意識。
陷入黑暗之前,隱隱約約的,我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呼喚。
“聽碧!”
是……
……沉新……
……
……
“老妹,醒來了。”
“妹子?”
“妹?妹?醒醒醒醒。”
“聽碧!”
“啊?”我猛地從桌案上驚醒過來,“什麼?”
“什麼什麼,”耳邊傳來二哥略顯嫌棄的聲音,緊接着,一隻骨節修長的右手就伸到我眼前晃了晃,“你睡迷糊了?這麼熱鬧緊張的時候你都能睡過去,你也太厲害了吧?前幾個月你不還剛從修煉閣中出來,怎麼今天就沒精神了?”
我順着那手往右偏了偏頭,就見二哥正身着着崑崙虛弟子服飾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前幾天玩瘋了?還是——”
“二哥?”我愣愣地瞧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麼笑嘻嘻地出現在我面前,而且還穿着一身崑崙虛的弟子服飾。
“怎麼?”二哥擡了擡眉毛,“還真睡迷糊了?你不是一直想看神霄殿的仙會長什麼樣子嗎?磨了師傅好久,好不容易纔讓師傅鬆了口讓你也跟過來了,你怎麼在正熱鬧的時候就睡着了?”
“仙會?”我愣住了,一時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感,“什麼……什麼仙會?”
二哥也愣了下:“還真睡迷糊了?神霄殿的仙會,在九重天上舉辦的瑤境三仙會啊。你忘了?”他說着就一擡手,給我指了一下不遠處瑤境臺上正纏鬥在一處的二人,“諾,那桑延正跟蒼穹的明軒在比試,你就算不想看人家的比試,也別在這仙會上大咧咧地埋頭睡覺啊,你看你看,師傅又在那邊瞪我們了。”
仙會?桑延?師傅?
原先那股睡意和迷茫之意逐漸散去,我漸漸清醒過來,同時越來越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仙會……師傅……
我心中有一個不好的猜測,連忙暗地裡查探了一□□內的龍元,果然,我體內的龍元還是完整的,不是後來那孤零零的半個。
感覺到那一顆久違的完整龍元在體內散發着一股溫暖的氣息,我想笑,卻笑不出來。
龍元完好,沒有缺損,這就代表——
我又一次跨越了時間,來到了我尚未離開崑崙虛、龍元也尚且完整的八百年前。
八百年前。
我重重嘆了口氣,低了頭伸手抵在額前。
怎麼就沒完沒了了呢!
不過……
一想到前一刻蘇晉定住我的身體、要湊過來……輕薄我時那動彈不得、求救無門的無力感,我就又鬆了口氣。
八百年前就八百年前吧,總比四萬年前來得好,最起碼我在八百年前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太好的改變,我還在崑崙虛,二哥也還和一道在師傅手下拜師學藝,大哥更是早已自立門戶,在神霄殿就職,偶爾幫着爹爹處理一下龍宮的奏摺,就算這一回蘇晉捲土重來,他也佔不到我的便宜了。
想起蘇晉那過分的言語和舉止,我的臉色就差了不少,回想起他的手在我面頰上緩緩撫過時的那一陣觸感,更是油然而生起一股噁心之感。
我原本以爲他只是對我有點興趣,沒想到他居然……居然存有那麼齷齪的心思!他要是真的敢對我……我一定和他拼了!
或許是見我面色變幻不定,二哥又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問道:“回神回神,在想什麼呢,臉色這麼精彩?”
我連忙整了下神色:“沒、沒什麼,我這不是剛睡醒嗎,還有點迷糊。”說着,我還特意揉了下眼,做出一副睡眼惺忪之態來。
二哥就搖了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地道:“你是真累了還是爲了特意避開桑延的比試,讓他沒有機會跟你獻殷勤?我說你也是的,人家喜歡你,那是你的厲害,你的光榮,別人因爲這點嫉妒你,是她不及你,她心裡不舒坦,你何必因爲個別人敗壞了興致?更何況……”
他左右看了下,湊近我壓低了聲音道:“更何況那茵粟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就是看誰都不順眼,尤其是對那些稍稍跟桑延有一點接觸的師姐師妹們,更是雞蛋裡挑骨頭,非要說教一頓才罷,搞得這桑延幾千年來連桃花都沒有開一朵,打了幾千年光棍。她在崑崙虛裡橫行霸道慣了,仗着是掌門第一入室弟子的身份就到處擺架子訓人,訓的話還有板有眼的,讓別人告狀都不能告,崑崙虛裡對她有氣的人多着呢,她們都巴不得你讓茵粟沒臉,你又何必避她鋒芒?”
“茵粟?”我道。
“對,就是這麼個態度。”二哥握着摺扇一敲手心,“言語間要有那種不屑的態度出來,我跟你說,你下次再面對那女人時就這副模樣跟她說話,她保準被你氣得半死。”
“什麼跟什麼啊。”我蹙眉。
“什麼什麼跟什麼,”二哥道,“我說真的,你長得可比那女人要好看多了,桑延對你也頗有好感,不如……”他嘿嘿一笑,對我擠眉弄眼,“你就這麼把桑延拿下試試看?不是我說,那傢伙吧,長得還行,法術也還行,雖然名氣小了點,但是在崑崙虛也算是出名……”
我沒理會二哥在一邊自顧自的唸叨,仔細梳理了一下八百年前發生的事後就轉過了頭,先是眺望了一下整個仙會場,而後就眼風一掃,往蒼穹弟子那邊看了過去。
八百年前,我和沉新尚未相識,但沉新卻早已揚名天下,就算是八百年前的我也有所耳聞,只是因爲我當時是崑崙虛弟子,三大仙門又互相之間你追我趕看不順眼,就連帶着也對相當於蒼穹門面的那個沉新神君也不待見了起來,因此當初在仙會上我根本就沒有仔細注意過蒼穹那一邊,我記得……
咦?
當年的仙會我都做了些什麼呢?怎麼都沒有什麼印象?
“……所以說,你要是目前沒有喜歡的人,不妨去和桑延試一試,就算最後不能成爲眷屬,跟他這麼一個還算是可以的傢伙在一起,也能出一回風頭——你在聽我說話嗎?”
當年……當年在瑤境三仙會上,我好像——貌似——就是這麼睡過去了?不然怎麼沒有任何關於仙會的印象?沉新師承蒼穹掌門錦華神尊,又是他的大弟子,這麼大的仙會上肯定要出場亮一亮相出一出風頭的,我卻對他沒有任何印象,難道我當年還真是這麼一路睡了過去,直到仙會結束也沒有醒來?
可仙會結束後呢?又發生了什麼事?
“聽碧?”
對了,我和茵粟因爲什麼事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把她打成了重傷,自己也因此受了不小的傷,被趕來的大哥二哥帶走後就昏迷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
然後呢?
我的思緒到這裡就卡了殼,接下來發生的事任憑我怎麼想也想不出,到最後乾脆放棄了。
由於有蘇晉的前車之鑑,我也沒有太多慌張,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說不定就是因爲我回到了八百年前,所以纔對這一段的事沒有印象——也就是說,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是現在這個我所經歷的,而非當年的我所經歷過的。
經過之前一事,我算是對這天道有了新的認識,我曾以爲我可以改變歷史,然而殊不知正是歷史造就了我,我所做的一切,早在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這是天道,也是宿命,是無法更改的。
“你在看什麼啊,你二哥說話你也不聽?看桑延比試?不是吧,你還真對他產生興趣了?呃……其實,二哥方纔的那些話都是隨便說說的,桑延這個人吧,可以是還可以,但是——也不算太好,你要是想給我找個妹夫,還能找一個更好的——”
一想到無論我現在做什麼,八百年後的一切事情都不會有變,我一邊有些失望,一邊又有些慶幸。
失望不能提早除掉蘇晉,又慶幸八百年後的事沒有改變,也就意味着沉新他們並沒有因爲蘇晉知曉後來之事而多了額外的危險,事態仍舊和之前一樣膠着。
我一邊散漫地想着這些零零碎碎的事,一邊在蒼穹弟子待着的那一塊地方一處處地看過去,期望着能找到沉新的身影。
“……聽碧,你在找誰?”二哥終於反應過來,閉了嘴不再念叨桑延,而是狐疑地隨着我的目光也眯了眼跟着打量起來,“蒼穹?你找蒼穹那裡的誰啊?對了,你認識蒼穹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