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天鏢局副總鏢頭趙萬成正想對張宏烈出手,卻被龍武興出聲喝止,遂站在原地未動,斜眼冷冷的看向龍武興。龍武興並未理會,而是衝着甄世豪抱拳道:“晚輩龍武興,見過甄世伯,我乃是家師穆山的大弟子,今天這事兒是我一手策劃的,您有什麼話可以跟晚輩說,晚輩正好也有幾個問題想當面請教。”
“你叫龍武興?是穆山賢弟的大弟子?”甄世豪略感驚訝道,而後打量一番接着道:“嗯,果然一表人才,你師父的確有眼光,既然龍賢侄說此事是你所爲,那你要給老夫一個交代,爲何這麼做?”
“可以,不過晚輩需要先覈實兩個問題。”龍武興嘴上說道,心裡卻對甄世豪的反應略感詫異:怎麼他知道我?
“賢侄,請講!”
“請問老人家,鏢局此前可曾派我二弟馬躍興押鏢去渝州?”
“沒錯!此事鏢局上下人盡皆知。”
“敢問老人家可知所押何物?託鏢之人是誰?”龍武興問完刻意留意對方所有人的表情,甄世豪“火龍二老”面色如常、毫無變化,副總鏢頭趙萬成略微皺了一下眉,而霍天西、海墨天和甄屹三人則都不自覺的看了甄世豪一眼,他們這些細微的動作都被龍武興盡收眼底。
“我們鏢行有鏢行的規矩,按理說,這些不便透漏給你,但你有此一問,想必和今晚的事有關,告訴你也無妨,老夫並不知道所押何物,也不清楚託鏢之人爲誰,這趟鏢是通過中間人達成的。”甄世豪道,他說這話馬躍興和甄夢都知是假話,但他們卻不能出言證實,因爲那樣便會給對方落下口實:既然知道爲何知情不報?若是他們再倒打一耙則甚爲被動,所以兩人互看一眼,誰也沒插言。
“這恐怕也不符合鏢局的規矩吧?”龍武興道。
“沒錯,只不過當時中間人說了,不驗鏢,酬勞翻三倍,這意圖很明顯,無非是想保密嘛,老夫自然明白,但他們開出的價錢本就很高,再翻三倍那收入可是相當可觀,老夫開門做生意,賺的就是銀子,又何必自尋煩惱?倘若貨物有什麼問題,鏢局無非也就是個失察之過罷了!怎麼,果然出問題了嗎?”甄世豪道。
“不瞞老人家,那批貨乃是官銀,數量巨大的官銀。今夏黃河水患,朝廷調撥一百二十萬量白銀用以賑濟災民,不想中途丟失七十萬兩,晚輩查知我二弟運去渝州的官銀與其數量相符,因此我懷疑那就是朝廷所丟銀兩,所以便想找二弟求證,但不想他卻被您老軟禁了,現在我有理由懷疑鏢局與此事有關。”龍武興道。
“放屁!少他媽亂扣屎盆子。”甄屹怒道。
“小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會害死人的!”海墨天陰沉道。
“我只說與鏢局有關,並未提及你火龍幫,海副幫主,你這麼急着說話,難不成此事與你們也有關?”龍武興道。
“小子,不要血口噴人,亂嚼舌根小心死的快!”霍天西狠厲道。
“他們說的不錯,劫運官銀非同小可,那可是要抄家滅門、株連九族的大罪,沒有真憑實據最好不要亂說,老夫監視躍興賢侄是因爲他和小女有染,怕他悔婚、逃婚而已!既然你這麼說了,那老夫也說件事兒,就在今天下午,老夫聽到一則江湖傳聞,一個叫龍武興的人勾結天安教護教老龍萬年搶劫官銀,哦對,說躍興賢侄也是幫兇,起初老夫當無稽之談,但現在知道你就是龍武興,又和躍興賢侄同出一門,細想來,倘若你們一年多以前就已經計劃好,然後假意投奔鏢局,再暗中劫銀,匿名託鏢,由躍興賢侄運去渝州,一切便順理成章,堪稱完美的計劃。看來,江湖所傳未必是空穴來風!夢兒,爲父可要提醒你,你現在很可能是跟朝廷欽犯混在一起,你自己可要三思啊!”
“放你孃的狗臭屁,明明是你們所爲,卻栽贓嫁禍我們,你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江漣興氣的哇哇大叫。
“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像瘋狗一樣到處亂咬,按我爹的說法,我們現在若是報官,你們都得吃去吃牢飯!”甄屹道。
“老四,不必爭執!我不瞞你們,朝廷已經派欽差在調查此事,我們兄弟正是受聘保護欽差的護衛,我有聘書爲證,你們不妨報官試試,看看官家信你們,還是信我們!”龍武興泰然自若的拿出一張聘書甩甩道,可他在說這話時,分明從對方几人眼中看到了殺機,心道:不好!於是他趕緊乘隙給江漣興使個眼色,並瞟向甄屹那邊。
江漣興瞬間就明白了龍武興的用意,毫無徵兆的突然發難,衝向甄屹那邊,並大喝道:“擋我者死!”說也奇怪,那個黑衣人似乎也看到了龍武興的舉動,在江漣興暴起的同時,極有默契的緊隨江漣興而動,並說了句“女的先走!”一旁的張宏烈雖然慢了一步,但經驗豐富的他立刻明白了二人用意,也是緊跟二人身後,黑衣人和江漣興發現張宏烈也跟過來了,便很有默契的讓過甄屹,各自找上“胖瘦火龍”張宏烈則很自然的對上了甄屹,不禁心裡贊成:行!夠意思,知道我對付那倆老傢伙吃力。他們這邊剛動,龍武興便一推馬躍興“快走!”馬躍興立刻反應過來,拉起甄夢就跑,龍武興則拽出“游龍劍”一人一劍攔下隨之而動的霍天西和海墨天兩人。
突如其來的舉動,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這些人都是**湖了,也就是稍打個愣神兒的工夫,馬上都反應過來了。副總鏢頭趙萬成最先發聲道:“甄屹賢侄,去辦你的事兒,把姓張的交給老朽。”甄屹也不客氣,棄了張宏烈去追馬躍興,而趙萬成和張宏烈剛纔就話不投機,此時更是一語皆無,直接用武力對話。
馬躍興拉着甄夢僅跑出去十幾步遠,就被甄屹追上,馬躍興趕緊放開甄夢“跑,快跑!能跑多遠跑多遠。”他自己則回身攔住甄屹,甄夢雖然已經拼盡全力在跑了,但還是被後發先至的甄世豪攔下。
“丫頭,你真的就這麼一走了之嗎?全不顧這十幾年的父女之情嗎?”甄世豪問道。
“不必多說,我寧死不回!”甄夢咬牙道。
“好,既然這樣,咱這父女之情就算一刀兩斷了,你既然站他們那邊,那咱就是冤家對頭,別怪我不念舊情、不給活路,你若能交出劍譜,我便可以放你一馬,如何?”甄世豪道。
“哼!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甄夢心道,嘴上卻說:“那已經是二哥之物,你該問他。”
“岳丈家傳之物豈可讓人!”正在與甄屹交手的馬躍興斷然拒絕。
“看來,你並不在乎夢兒的生死?既是這樣,那老夫只好自己動手了。”甄世豪說着就準備動手。
馬躍興心急如焚卻又分身乏術,遂已打定主意,時不可解也只好交出劍譜,用劍普換甄夢一命,值!此時,陽天鏢局和火龍幫這些人已動殺機,除了馬躍興和張宏烈與對手戰個不相上下、維持個平手局面外,江漣興和黑衣人都已落入下風,而龍武興雖有寶劍在手但以一敵二之下已是多處受傷、血透衣袍,畢竟霍天西和海墨天都不是泛泛之輩,他只是勉強抵擋堪堪自保而已,所以已經再也沒有人有餘力救甄夢了“都說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看來,自己處心積慮,不惜犧牲名節來追求自由之身,到頭來還是太過奢望了!”甄夢心生絕望,認命了,閉目準備等死。
就在這時,忽然一側房上突然有人大笑道:“好熱鬧啊!大半夜不睡覺,都跑這兒折騰來了,我們也來湊湊熱鬧!”言罷“嗖嗖!”兩道人影飛身而下,一人擋住甄世豪,另一人則撲向“瘦火龍”霍安“江賢弟,你去幫武興賢弟,把他交給我了。”江漣興一見來人正是敖鳳武敖二俠,知道這位比自己高,自然無需客氣,遂反身奔着海墨天就去了,他早就看這傢伙不順眼了,這樣的貨就得狠修理,江漣興是游龍爪、鷹爪功雙爪變換着對海墨天就下手了,海墨天此時心裡這個彆扭勁兒就別提了,剛剛那黑衣人的爪功就頗不凡,眼前這傢伙早就打過交道,那時他還只憑游龍爪,如今又加上了鷹爪功,令海墨天頭疼不已,咬着後槽牙跟江漣興硬碰硬。
有了江漣興的加入,龍武興頓感壓力一輕,專心對付霍天西,龍武興自隨義父顧唯良遊歷過後,融合了衆家之長在自己的劍、掌、腿當中,按他自己估計,現在若全力出手之下,應該可以勝過霍天西,怎奈他打鬥多時,且身已受傷,所以也就勉強維持個平手的局面,但因爲有了生力軍的加入,他是精神大振,抖數精神會鬥霍天西。
“老三,對不住啊!二哥來晚了,讓你受苦了!”敖鳳武接下“瘦火龍”霍安後說道。
“不晚,二哥來的剛剛好!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龍武興見到救兵不禁大喜道,其實在甄世豪露面的時候,他這一顆心已經跌到谷底了,他給江漣興使眼色讓其出其不意的發動突然襲擊,是想做最後一搏,可惜甄夢和馬躍興還是沒能走掉,他就覺得今晚夠嗆了,卻沒想到兩位義兄此時趕到,他這心裡又重新燃起希望!
“答應三弟的事兒,吹過的牛,自然得算數,不然這臉往哪擱啊!咱們兄弟等會兒再聊,先打發了他們再說!”敖鳳武嘻嘻笑道,說也奇怪,敖鳳武這一現身一說話,就連氣氛都變得輕鬆了許多,似乎在他眼裡就沒有什麼難事兒!
而另一側的甄世豪見眼前忽然多出一人,不禁眼睛微眯,瞳孔微縮“高手!”遂問道:“閣下何人,爲何插手我陽天鏢局的家事?”
“龍萬年!”來人輕描淡寫道。
來的的確是龍鳳雙俠,這哥倆自渝州城外和龍武興分手後,先是偷偷去了一趟天安教總壇,秘密和副教主袁洛纓,也就是龍萬年的夫人見了一面,將最近發生的事情互通有無。之後,哥倆便趕往長安,他們已經來了半個月多了,也曾多次夜探鏢局,只不過他們也發現了鏢局內的異常,遂沒有輕舉妄動,惟恐打草驚蛇,給救人造成麻煩,倆人商量後決定等龍武興到了之後一起動手,人多把握大。於是倆人就在鏢局附近找了店房住下,每日關注着陽天鏢局,龍武興在街上給馬躍興傳遞詳細計劃時,他們都看在眼中,只是萬沒想到那乞丐會是龍武興,今天哥倆正在屋中喝酒閒聊,就聽屋外亂哄哄的,敖鳳武便出來查看,順着大夥兒的目光,發現不遠處火紅一片,看那方向和距離似乎是陽天鏢局,敖鳳武不覺心中泛起嘀咕,回屋跟龍萬年說了,龍萬年略一沉吟“不會是三弟動手了吧?”
“不好說啊,要不,咱去瞧瞧?”敖鳳武道。
“走,去看看,不是就當散步了,若是咱正好幫忙。”龍萬年道。
就這樣,哥倆熄燈,從窗戶飛身而出,直接上房,奔着陽天鏢局而來。他們到這時,前面都已經結束了,院裡還有人在救火,哥倆又繞到後院,到這正好趕上甄世豪攔住甄夢要對其下毒手,敖鳳武這才調侃一句現身,目的是震懾對方,通知己方。
“這裡,我來!”龍萬年說着直奔甄世豪,因爲鏢局這邊,唯有甄世豪和“火龍二老”武功最高,龍萬年是當仁不讓,他們哥倆多年的默契不必多言,敖鳳武自然明白大哥的意思,自己則迅速掃視了一下各戰圈,做出判斷後飛身而下,直奔“瘦火龍”霍安,替下江漣興,讓他去幫龍武興。
“那邊姓霍的兄弟,又見面了啊!真沒想到,霍家到了你這一輩,骨頭都軟了!哎,可惜老祖一番心血啊!”龍萬年甚是無奈道,此時的霍天西已經沒有精力鬥口了,正全力對付龍武興。
“你就是國教那個叛逃長老龍萬年?”對面兒的甄世豪上下打量半晌道。
“哦?他們是這麼跟你說的?看來天安已經墮落到一定程度了,這種家醜都往外宣揚了!還什麼敗類都結交。”龍萬年惆悵道。
“呵呵,話說你纔是敗類吧!老夫常爲貴教主出力,你卻幫着外人,這怕是說不過去吧?”甄世豪道。
“哎!你這話說的好,你只是爲教主出力!而我們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我龍萬年只爲教,不爲教主。咱今兒個也別廢話,無需爲此事爭辯,龍某今天是來救人的,你若識相就讓條路,若想攔阻,咱就過過手。”龍萬年道。
甄世豪遲疑了片刻,說實話,他打心裡發怵,龍萬年的大名,他是如雷貫耳,早就知道此人武功高強,練的是“天安三鼻祖”閔世良的“冷月清幽功”在國教內都傳他是個配當副教主的主兒,倘若真動起手來,自己未必是對手,但若是不動手又怕被人恥笑,甄世豪不愧是**湖,哈哈一笑,聲震全場,以示自己內力深厚,而後說道:“龍長老既然這樣說了,那就讓小輩們自行解決吧,你我好好聊聊如何?”
“老狐狸!”龍萬年心裡暗笑,嘴上卻說:“也好!只是沒了你這強援,你覺得他們還有勝算?”兩人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在這閒聊,相互牽制着。
追擊阻攔的人被纏住了,甄夢這次反應很快,撒腿就跑“二哥,我先走一步,到約定的地方等你,你不來我不走!”馬躍興明白,必須讓甄夢儘快離開,不然會拖死大家,現在有這機會自是不會錯過:“快走!”陽天鏢局的人只能眼睜睜看着甄夢離開。
“小姐慢走!老朽在此!”一個不緊不慢的蒼老聲音如同一盆涼水,澆在馬躍興衆兄弟心裡,但甄世豪聽了卻面現喜色,因爲來的正是他的結義兄弟,鏢局的大掌櫃賈義仁。
甄夢對這個聲音也很熟悉,聽到後心中一顫“完了,還是在劫難逃啊!”但這次她並未停下腳步,而是牙一咬、心一橫,死就死吧!悶頭繼續向前跑,卻忽然感覺勁風撲面,一道身影從身旁飄過,快如鬼魅,緊接着耳中接二連三傳來不同的聲音。
“啪!”
“呦呵!”一聲驚歎。
“啪!”
“啊!”一聲慘叫。
“啪!”
“什麼人?”一聲驚問。
“啪!”“啪!”
“嗯!”“嗯!”兩聲悶哼。
甄夢一頭霧水,好奇心起遂回頭觀瞧,見人羣中多出一道身影,立於龍武興和江漣興身前,背對大家。因爲這位身法太快,來的又急,在場的人都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唯有龍萬年和敖鳳武清楚:這位先是越過甄夢直取大掌櫃賈義仁,賈義仁猝不及防下被一掌震退,故而驚歎出聲;此人接着又襲向甄屹,全力對付馬躍興的甄屹毫無防備,被一掌拍在左肩上,慘叫一聲摔出一丈多遠;而後讓過敖鳳武對戰的“瘦火龍”霍安,攻向“胖火龍”霍明,這老頭兒不白給,前面兩聲他就注意到了,待來人到眼前他是擡手接了一掌,並喝問道:“什麼人?”也是給自己人提醒,因此霍天西和海墨天才有了準備,但即使這樣,他們依然沒能避開,每人接了一掌,卻因功力不濟,各自悶哼一聲。
龍萬年和敖鳳武之所以清楚,是因爲他們下來時就已經發現來人了,而且不是一個,是三個,只是不知是敵是友並未揭穿,龍萬年對上甄世豪而不動手,也有一方面原因是在提防這三位,現在見是自己人,龍萬年還不忘調侃一下:“怎麼樣,老鏢頭,我們又來強援了!”甄世豪不禁眉頭微皺,心裡打鼓:這位武功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可能還要高於自己,剛剛這下自己怕是來不了,這又是誰?
就在大家都愣神的工夫,馬躍興縱身而去,幾步追上甄夢,拉起就跑,眨眼間消失在街口,龍武興見馬躍興和甄夢順利脫險,一顆心總算落地了,剩下他們這些人,想要脫身便容易的多了,他迅速看了一下,還在交手的只有二哥敖鳳武、張宏烈和那個黑衣人,二哥敖鳳武穩佔上風,無需擔心,張宏烈還在纏鬥一時看不出勝敗,黑衣人再次和“胖火龍”霍明戰到一起依舊處在下風。略一思量:黑衣朋友關鍵時刻仗義相助,此刻馬躍興和甄夢已經脫險,沒必要讓人家太過犯險。遂開口道:“老四,替下黑衣朋友。”又對黑衣人道:“黑衣朋友,還有張大哥,你們可以先撤下去了。”
“不必,還是你和張大哥先走,畢竟你已經受傷了。”黑衣人卻斷然拒絕道,龍武興一愣,沒想到此人如此仗義,還沒等他說話,江漣興卻搶先道:“不行,這位朋友夠義氣,事有轉機當然朋友先走。”跳過去雙戰“胖火龍”二人爲此事爭執不下,誰也不肯先走。
“都別爭了,大哥,四哥,你們都撤下去,這裡交給我了!”剛來這位由於剛纔發力過猛,略微恢復了一下,纔開口道。
“五弟!”“小五?”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龍武興和江漣興互看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喜,震撼以及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