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棍大概瞧着我臉上表情很不對頭,就問我:“怎麼遭,你還失憶了不成?”
“不是!”我搖搖頭,怎麼也想不通的這個問題。如果在手術檯上昏迷了六天半,估計就算不餓死,也可能因爲嚴重缺水進入深度昏迷,即使我能醒過來,也肯定餓得站不起來了。我努力回想從跟着阿迪一起離開之後的經歷,感覺就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老神棍叫了我兩聲,把我從思緒中拉回來。旁邊的迷彩裝掏出半包癟扁的雲煙,抖了出兩根給了我一根,說:“大兄弟彆着急,慢慢想。”
我聽他的聲音很耳熟,再一看他腳下的長炮,當下就哦了一聲,這就是昨天我跟他要煙的那個傢伙。我對這人還是有點好感,看着他道:“你是昨天那個……那個……”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結果我“那個”半天,卻忘記人叫什麼名字了,有點尷尬的撓撓頭。
“老巴!”老巴適時提醒道,我恍然道:“對對對!老巴,巴哥!”
“還他娘烏鴉呢!”老神棍罵道:“他姥姥的,你們這些小孫都他孃的不靠譜。”他神色嚴肅的看向我說:“毛老三,先說說你的事兒!”
我瞧着他的臉色不對,心說這是怎麼了?也沒敢問,就用無煙爐點着煙,抽了一口,之後開始講。
“昨天,不對,那天晚上你們去追鬼影離開後……“
從神棍老四他們離開營地之後,到我跟着阿迪出去,遇見陌生人,失事的黑蝙蝠飛機,那個戴金絲眼睛的人出現,再到被關進實驗室、醒來、回到營地、遇見於浩並和他一起進入地下,掉入水池再遇到黑子到這裡,原原本本講了個遍。
聽完之後,老神棍就皺起了眉頭,他思考了一下,然後問我:“你真的是幾個小時前醒來的?”
我點點頭說,是啊。我瞧着老神棍臉色不對,貌似還和老巴對視了一眼,我心裡頓時覺得古怪起來,就疑惑地問:“怎麼了?這中間有什麼不對?”
神棍捏了捏鬍子,才盯着我的眼睛,說道:“大概三天前,他們的人看過你在底下出現!”
我先是一愣,旋即就倒抽了一口冷氣,脫口就說:“這不可能!”
話剛落音,我立馬又想到於浩之前在鐵籠裡說過的話,腦子一下就亂了!甚至自己所認爲的事實產生了一點懷疑:難道三天前我真的在底下出現過?爲什麼我一點記憶都沒有!忘記了?這不可能!在這裡經歷過的事情,比我前半輩子所遇到的都要詭異,如果三天前我真的出現在這片龐大的底下建築羣之中,沒理由我會忘記!
好半天,我才張了張嘴巴,看向老神棍道:“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那座實驗室裡!”我感覺自己的拿煙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嚥了口唾沫,我問:“當時是誰看到我的?”
老神棍仔細看了看我的表情,又把目光落在老巴身上,我連忙又看向老巴,問他:“你?”
聽到我的話,老巴吐了口煙,擺手道:“可不是我,是阿迪……”頓了一下,他又道:“是而且,阿迪說你想殺她!當時我們見到她時,她身上的確帶着傷口,那明顯是刀傷。”
什麼?!
我差點就驚叫出來,然而剛張開嘴巴,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之前於浩在鐵籠裡見到我時,也曾說過我殺過人,而且是個女的。當時我還做過可笑的推測說,如果真是女的,那不就是阿迪。但那只是一種建立在我不信任於浩的前提下,所做的假設。那時候我還在想,我怎麼可能會殺阿迪,根本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會這麼做。
然而,此時聽老巴說出來之後,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我看了一眼老神棍,他沒有說話,反而直勾勾看着我。
他都沒反駁,那說明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那不就是說,在我昏迷的那段時間裡,我,或者一個和我長相很像的人,在底下活動過?還動手傷了阿迪?
我先問神棍,有沒有可能是阿迪看錯了,誤把別人當做是我。因爲這座底下建築羣裡,環境複雜而且光線又很暗,如果有個和我身材、聲音都差不多的人,阿迪先入爲主看錯人很正常。
“理論上有可能”,老神棍說:“不過那個小丫頭說得很肯定。”
聽到這裡,我眉頭就緊蹙起來,我不可能對自己說謊,而在實驗室裡躺了六天又沒辦法解釋。那不就是說,我在昏迷之後,無意識的醒來過,而且動手傷了阿迪?或者說,我缺失的六天的記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哆哆嗦嗦抽了一口煙,實在想不通這個問題。雖然心底不想承認,但現在卻有大量證據表明,我的確在昏迷中醒來過,而且在底下活動了很長時間。
“當時阿迪說的時候,是怎麼描述的?有沒有說我爲什麼要動手?”我心裡複雜到了極點,很乾澀的問出這句話。
聽到我的問話,兩個人先沉默了一下,之後老巴開了口。
當時阿迪碰到他們時是這麼說的,當時她從實驗室醒來之後,腦子很昏沉,一看附近沒有人把守,就想着先找我,畢竟兩個人是一起被抓的。
但是她在走廊裡的實驗室挨着房間找了找,都沒發現我的身影,所以只能先出去和營地的人匯合再說。當時阿迪走的也是我上去的那座走廊,不過並沒有我順利。她上去時,聽到上面有人在說話,那些人就是寨子裡的人。
阿迪以爲那些是守衛,以她當時的身體狀況,根本沒有辦法應對,所以只能暫時躲避,退回實驗室那條走廊,然後沿着走廊另一頭走,那一走就發現一座往下的樓梯。阿迪心想,這裡既然這麼大,肯定還有向外路的。她比我聰明,從醒來發現底下建築物開始她就明白,要建造這樣的大型地下建築,工程量肯定相當大,所需要的運輸吞吐量通道絕對不是我們走過的那條窄洞所能完成。這裡肯定還有向外的通道,她所想做的,就是在沒能力從上面出去的情況下,找另一條出口的同時,儘量收集這座底下建築物的資料和情況。
她沿着樓梯往下走,就到了一個像是休息區的地方,她在那片區域內轉了很久,最後沒有找到出口,但在附近找到一道很昏暗的走廊裡,隱約聽到旁邊一間房裡有動靜,阿迪很疑惑,以爲是寨子裡的人,就在外面偷聽了一下,結果聽到我和一個人在說話。阿迪說的很清楚,那就是我的聲音。
當時她隱約聽到我和另一個人在說什麼“逃出去”“活着”“爲什麼會這樣”等等,她就以爲是我和黑子見了面,就推門進去找我們。沒想到我們一見到她之後,另一個人立馬就跑了,而我則暴起傷人,用匕首捅了她一刀。捅完她之後,我慌慌張張地就跑了。當時要不是我在慌亂中並沒有捅到她的要害,估計也就活不到見老四了!
老四一邊說,我一邊試着用自己的身份去代入其中,努力回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記憶。但我想了半天,卻還是沒有一點印象,連一個畫面都沒有。老巴說的時候,我就像在聽故事一樣。
而且,也不知是昏迷後的後遺症,還是從水裡掉下去之後,撞到了腦瓜子。想到最後,我幾乎一思考,太陽穴就隱隱作痛。
我煩躁的把菸屁股扔進火爐裡,揉了揉太陽穴,之後擡頭跟神棍和老巴說:“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我看老神棍沒有說話,捏着鬍子在想什麼,就有點急了,問:“難道你們也相信是我乾的?我沒有理由要殺阿迪啊!”
神棍瞧了瞧我,輕笑了一下,說:“小孫子,你也別緊張。就衝你是毛家老三的身份,也不可能做這種事兒。以道爺看,這裡面多半有什麼貓膩。”
當時我還沒聽出老神棍口中的意思,以爲他是想說我是毛老二的親弟弟,而神棍和老四都與我二哥有莫大的關係,所以不會做這種事情。我聽他說時,心裡還有點不舒服,心說難道只有看我二哥的面子,才勉強證明我是清白的。卻不知道,他這話裡,還有另一層意思。當然,這是我後來的才知道的。
說完這個後,老神棍扭頭看着我,問:“對了小孫子,你說你和那個小丫頭兩個人被那些人抓起來後,帶勁了實驗室,你知不知道那是做什麼實驗用的?還有,在當時他們又對你做過什麼?”
我一聽他的話,就明白他想說什麼了。如果排除阿迪撒謊和有人冒充我這兩個可能,那問題的關鍵,一定就是我昏迷時的前後。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立即想到我被拖進實驗室後,有個白大褂對我注射了一種藍汪汪的液體。我醒來時,還以爲是類似麻醉劑的藥水。
難道就是那種藥水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