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這個道士說的,龍遊江已經離開最少七八年了,大部分人都記不得這個人了,怎麼會有東西還放在這裡。我半信半疑地跟在道士後面,去了那裡我就全明白了,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酸楚。
在一個跨院裡,有一處老廁所,廁所上面的瓦已經掉光,牆壁上寫了個大大的拆字。
在廁所旁邊有兩間平房,整個房子和廁所一樣老,牆壁上的裂縫可以塞進一個人的手指,整個院子被人種上了菜。道士向我解釋道:“這裡前幾年就要拆的,祠堂改成景區後,經營的並不景氣,一直就被擱置了。”
他指着平房,這兩間房子一件原來堆放打掃衛生的工具,另一張房子就是瘋道人的住室,他平常吃住都在這裡。門上的鎖鏽跡斑斑,恐怕就算有鑰匙也打不開,但那門已經殘缺了一半,我擡起腿,還沒用力,門就轟然倒地,揚起的灰塵嗆的人眼淚直流。
房子裡的灰塵很厚,看來真的很久沒有人來過,只有一張牀和一個破舊的書桌,而牀一頭沒有了牀腿,是用幾塊大青磚墊的,這個住所,真的難以和龍遊江這個名字聯繫在一起。我的心酸,酸的直痛,龍遊江和我雖然並沒有交往,但他武藝之高,具可以驚世駭俗,但他甘願過這種貧賤的日子,只爲了守護心中的女人,這該是何樣的堅忍。
我不由想起那個洞裡乾枯的屍體,在幽暗的洞穴裡和一隻黑犬相伴,苦守六年等候的一顆珠子,這個珠子如今就藏在我身邊,我真的想見見那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有如此吸引力,或是那是怎麼樣的一種傷痛,讓他寧願承受如此的懲罰。
房間裡並沒有什麼可關注的物品,都是一個人的日常用品。可是道士也不知道瘋道人的老相好在哪裡,只知道原來就住在祠堂後面的巷道里,後來城市拆遷,便搬了出去。我告別道士,離開祠堂,去找那個讓龍遊江魂牽夢縈的女人。
我的運氣極好,沒花多長時間就在祠堂後面一間老字號的棕子鋪裡知道了她的下落,房子拆遷後,她搬到同裡古鎮,在那裡開了一間賣刺繡的鋪子。我不敢怠慢,又奔往同裡,可是棕子鋪裡的老闆並不知道她開的商店的名子。
同裡古鎮是中國六大十鎮之一,風景優美,鎮外四面環水,鎮內由15條河流縱橫分割爲7個小島,由49座橋連接。鎮內家家臨水,戶戶通舟;明清民居,鱗次櫛比;宋元明清橋保存完好。它以小橋流水人家的格局贏得“東方小威尼斯”的美譽。
鎮子並不小,但賣刺繡的店並不多,所以事情很簡單,龍遊江如果活着,年齡應該在六十歲左右,那麼路丹楓的年齡也不會小很多,況且我知道她的姓名,還知道她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傻兒子。
果然,我問第一個商鋪,他們就知道我要找的是誰,路丹楓大家都叫路姨,在大家熱情的指點下,很容易在思本橋旁邊找到了她的店鋪。還有兩天就是春節裡,但同裡的遊人並不多,只有一個老年婦女坐在店鋪裡面,無聊地看着電視。
看見有客人過來,她站起來,熱情地招呼我。我仔細打量着這個女人,她滿頭白髮,臉上寫滿了滄桑,但她的眼睛是那麼明亮,她的五官是那麼精巧,歲月留下的痕跡雖然吹淡她的青春活力,但她依然給人高貴、美麗的感覺。
我不敢相信,一個已經六十歲左右,受盡了人間苦難的婦女怎麼會如此美麗,她那種歷經滄桑的淡定,讓我感到一種壓力。“老闆,你有什麼事嗎?”她已經看出我並不是來買東西的,依舊淡淡的問道。
我突然感到口乾舌燥,只得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思路清晰起來:“請問你是路丹楓姑娘?”那個女人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轉瞬臉上依然掛着淡淡的笑容:“路丹楓姑娘,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人叫了?“她仔細打量着我:”老闆,你是那位?“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說出自己的名字,但我要她相信我:“我叫宗家老七,受龍遊江前輩的委託來給前輩你送一件東西。“路丹鳳依舊在笑,但他的笑容裡有了一絲淒涼。“龍遊江,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愣了一下,只好如實回答:“是的,龍前輩已經不在人間了。”我在小心地尋找着合適的詞語。路丹楓依舊很平靜,只是她的身軀在輕輕地顫抖。過了有一兩分鐘,他恢復了淡淡的笑容:“我有些失禮了,還是請先生進屋裡坐吧?”
他扭頭喊了一聲:“虎兒,過來關上門,別讓人叫來,我要和你兄弟說兩句話。”裡面有人答應了一聲,一個身材高大的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古銅色的皮膚,烏黑的頭髮,一股英武之氣由內及外散發出來,他走的每一步都虎虎生風,我雖然只看過龍遊江一眼,但我一眼就能看出,這就是他的兒子。
他衝我笑了笑,熟練地去關門,收拾東西,我有點疑惑,這小子正常的很,怎麼會說他是個傻子。在同裡的門店都是上下兩層,下層做生意,上層住人,這座樓的二層收拾的非常乾淨,也很雅緻。
我拿出紫微珠,在幽暗的房間裡它放出最迷人的光輝,路丹楓的笑容在一點點收斂,她嘴脣緊緊抿在一起,把珠子拿在手中:“這就是紫微珠,世界上竟然真有紫微珠,他還真的找到了紫微珠。”
他的語氣裡我聽不出一絲絲喜悅,我不知怎麼回答纔好,我也真的不知道它是不是紫微珠,只能點頭,路丹楓笑了起來:“真的辛苦你千山萬水把他送了過來。”她目光流盼看着珠子,彷彿是在對我說也彷彿是在對自己說:“他曾經告訴我,把這個珠子磨成粉喝,不管多麼老的人都會恢復昔日的容顏,不論多重的傷都會治癒。“她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暢快,但我能看到她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