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頭,望着對面美麗的臉,她的眉目之間,淡淡的微笑,這眉目、這微笑我竟然有些熟悉,彷彿在哪裡見過。“夫人,你最起碼要讓我知道去做什麼事吧?”我低聲說道。貴夫人點點頭:“很簡單,帶上這些錢,我送你到火車站,不管是東南西北,你坐上就行,越早越好,越遠越好,三年之內不要回來,你不論到哪,都會收到剩下的三百萬元。”
這是什麼樣的要求,但這真的不難辦到,我只是不知道,我離開山城對她有什麼好處,她能從中得到多大的利益。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好事,也不相信這種好事會降臨到我的頭上。
我遲疑的問:“就這麼簡單?”貴婦人點了點頭:“就這麼簡單,但你不旦要離開山城五年不能回來,你也要保證五年內不和這山城裡的任何人來往,連電話、寫信都不行,你要徹底的和這個山城裡的人和事再也沒有瓜葛。”
我已經漸漸明白了一些端倪,有人希望我憑空從這個城市裡消失,可是是什麼人這麼看重我。我盯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如果我不走的話,會有什麼結果?”
婦人笑了笑:“如果你拿了錢而違反協定的話,我保證你付出的代價原比這些要多的多,你突然遇到車禍,或者是被人打成殘廢也未嘗沒有可能。”婦人的笑聲依舊那麼動聽,我卻聽得脊背上直冒涼氣,看來這錢燙手的很,平白無故我怎麼會惹上這種事。
我已經明白,他們另有目的,我擡起頭,兩隻眼睛逼視着貴婦人,希望能看清她美麗面孔下掩蓋的真實想法,貴婦人根本不迴避,兩隻眼睛也注視着我,淡淡的笑容依舊無法掩蓋她的不屑。我們兩個對視了足有幾分鐘,她絲毫沒有動,依舊滿懷信心地看着我,就象狸貓看見一隻瘦小的老鼠試圖從它的爪子下逃脫。
我受不了她的目光,終於低下了頭:“婦人,你不要拐彎抹角了,告訴我我應該怎麼樣做或者爲什麼要這麼樣做。”婦人看着窗外:“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按照要求去做就行了。”她的語調依舊自信,不容置疑。
我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一方面是對這一大箱鈔票,另一方面哥我確實餓了,我還沒吃飯呢,這個女人選擇餐廳見面,卻偏偏吝嗇的連一個菜都沒點。老實說她的要求非常合理,但我父親從小就教會我一個道理,天上沒有大米白麪掉下來,這些錢我有命拿有沒有命花還很難說。
我終於下了決心,慢慢地站了起來:“對不起夫人,在沒有明白你的真實想法的前提下,我沒法答應,再說,無功不受祿,拿了這些錢,我會睡不着覺的。”貴婦人臉上瞬間寫滿了驚愕,我的心裡竟然說不出的痛快,是因爲她的不屑還是因爲她的高傲。
但她很快又恢復了高高在上的神態:“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你真的以爲你就是個偉男人了嗎,”她在冷笑,笑的聲音也變的尖銳起來:“如果你真自認爲是個偉男人,你就會自己離開這裡,你就不會去纏着一個女人,你想得到什麼?不過就是錢罷了。”
這個女人滿嘴胡說八道,我不想和她計較,可是她的話也太難聽,我心情極度不好,工作沒找到,錢沒了,飯沒混嘴裡還被人羞辱一頓,我今天怎麼會這麼倒黴。一股無名火從心頭升起,她是個漂亮的女人,可是漂亮的女人也不能隨意羞辱別人,我一無所有,但我有自尊。
我也冷笑起來:“我是不是男人,不需要你來證明,我去做什麼也和你無關,但請你放心,你給我再多三倍的錢,我也不會去纏着你,因爲你雖然看起來年輕,但你臉上厚厚的粉掩蓋不了十幾道魚角紋,我估計你的年齡足可以做我的母親了。”說完這番話,我的心裡無比暢快,正如小時候偷偷往老師家院子裡丟磚頭一樣。
漂亮女人顯然是氣壞了,美麗的臉因爲扭曲而變的十分恐怖,手指頭已經快觸到我的臉上,我也不理她,扭身向客廳外走去,但是人影一晃,那個女人已經搶在了我的面前,堵住了我的路。我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我可不想和女人打架。
很明顯,那個女人也不想打架,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我能聽見她粗重的呼吸,她把兩隻手舉起:“好,好,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你開個價吧,你說多少錢,絕不還價。”這個女人顯然重新找回了理智。她看來對錢的功能很有信心。
我只是感到可笑,她爲什麼一口咬定我纏着了某個女人,事實上我除了燕語,交往的女性多是本專業的師姐和師妹,大家都知道,生物學專業的女生的相貌質量如何,我犯得着去癡纏別人嗎?
我有點煩了:“大娘,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叫宗家老七,你的眼睛這麼大,可要看仔細了。”那個女人終於剋制不着自己,她的聲音猛的提高了八度:“你死了我也認得你,你裝什麼裝,你纏着燕語到底是圖的什麼?”
一記重錘砸在我的胸口,我渾身顫抖,眼冒金星,燕語,她說的那個女孩子是燕語,我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沒有人會拿出幾百萬元開這樣的玩笑,可是我從認識她哪一天開始,我們兩個都過着平淡的生活,甚至情人節的玫瑰花都是從系裡溫室裡順手摺來的。
可是現在有一個女人拿出成箱的錢,讓我和她分開,我實在想不到明白,那一個和我一起吃着兩元錢一個的肉夾饃就算改善生活,和我一起翻院牆到博物館裡閒逛全當逛街的女孩子,竟然有可能是個富家姑娘,她又怎麼會喜歡上我這窮小子,我本來以爲我很瞭解她,瞭解她的一顰一笑,可是現在她卻又漸漸隱入迷霧中。
我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我的心越來越沉下去了,怪不得第一眼我就發現這個女人的眉眼有些熟悉,當我再次仔細看時,我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她的眉眼間竟然和燕語有幾分相似。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我明白,她一定是燕語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