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浩在等,在等天上的烏雲降下冬雨.
這次攻城集全國精壯之兵,又有“踏城車”相助,本以爲可以摧枯拉朽地拿下盤虎關.但沒想到西蜀兵竟靠一種黑色的油先是燒了“踏城車”,後是將盤虎關下變成火海.
看那遍地的焦屍,再看軍隊中哀號慘叫的燒傷者,死者加上已無戰鬥力的傷者,估計已近十萬.傷亡慘重!然而損失最大的卻不是軍隊的人數,而是軍心和鬥志.那烈焰地獄一般的場面已嚇住了後夏兵,他們都說那黑油是地獄裡的鬼油,而盤虎關在他們眼中已成了被地獄中的烈火所保護的雄關.
後夏兵勇猛卻也迷信,在他們認爲的神靈鬼怪面前,他們其實也是很怯懦的.
軍心如此,鬥志如此,這仗還怎麼打?!李天浩只有等,等烏雲降雨.一旦雨下了起來,那還怕什麼?水能滅火,到時城牆上再怎麼倒油扔火棍火把也沒用了,在雨天想用火攻根本是癡人說夢.
但李天浩並沒有乾等着,他讓隨軍的薩滿巫師唱起了安魂曲超度死者,跳起了巫舞向天神求雨.一旦雨下,那麼就是祈禱成功,就代表天神在幫助後夏.有了天神的幫助,那地獄的烈火又算什麼?有了天神的幫助那後夏的勇士們還擔心什麼?軍心和士氣就可以馬上恢復.
至於撤軍回朝,李天浩根本不去想.一城未佔之下死傷近十萬,就這麼敗回那他這個皇帝以後還怎麼當,後夏日後如何立足於草原?事以致此,死扛到底而已!也許是城牆下的烈焰產生了太多的濃煙,這些煙進入了雲層使水氣凝聚變重,雨終於下了起來.但在後夏兵的眼中,這雨卻是神蹟,是巫師祈禱的結果,是天神對後夏的恩賜.
他們興高采烈地歡呼跳躍,向着天空跪拜.在宗教迷信的影響下,他們的鬥志迅速恢復,他們的軍心迅速凝結.
而李天浩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的鬥志在恢復的基礎上,再次強烈燃燒.他把將士們召集起來,一圈又一圈地把他圍起來,他要鼓舞士氣.
“後夏的兒郎們,我問你們,難道一堵城牆就能阻擋六十萬猛虎嗎?難道箭雨飛石就能打敗六十萬雄鷹嗎?現在天神已經降下甘霖,地獄的鬼火燒不起來了.既然連天神都在幫我們,那我後夏的英雄兒郎們又有什麼好害怕的!你們看到了嗎,西蜀的那些懦夫們,他們只會躲在城牆之上放冷箭扔石頭,實在不行了就倒油放火.他們可敢和我們一戰?他們不敢!因爲他們是懦夫是孬種,他們連我們後夏的娘們都不如!可就是這些懦夫,他們用卑鄙的手段讓我們死傷無數.我們的兄弟們沒了性命失去了榮耀,而我們這些活着的人,我們將揹負失敗者的名稱永遠擡不起頭來!我們該怎麼辦?!我們能做什麼?!”
“攻下關口,報仇雪恨!”後夏大將巴顏率先振臂高呼.
“攻下關口,報仇雪恨!”後夏士兵一齊振臂高呼,聲音響徹雲霄.
響徹雲霄的高呼過後,後夏軍趁着這股氣勢再次對盤虎關發起了進攻.
天空下着細雨,雨雖不大但後夏兵相信他們打溼了的衣服不會被點燃,也相信變泥濘的地面潑上油也不會成爲火海.果然如他們所料,西蜀兵沒再倒油射火箭扔火棍,而是用射出的箭和砸下的石頭來阻擋他們攻城.
城牆很高,失去了攻城器具的後夏兵不可能飛上去,於是在城牆下向上射箭拋套馬索,與西蜀兵進行非短兵相接的撕殺.
在兩軍相持之時,後夏兵對城門進行了重點攻擊,他們中一人被箭射死被石頭砸傷,馬上就會有人接替,當得起前仆後繼這四個字.
當後夏兵在城門外瘋狂地砍城門挖出沙袋中沙土時,城門內有五千西蜀兵在兩千多青壯百姓的幫助下,也在拼命地搬運東西填堆城門.他們從民宅中找來一個個大缸和箱子,把裡面裝上土石再堆在沙袋後;搬來石磨石墩等壓在沙袋上;甚至從民宅中搬來桌椅牀塌等堆在沙袋後.總之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堵住城門,不能讓胡兵進來.
不過從民宅裡搬這運那,百姓能答應嗎?無所謂答應不答應,因爲百姓都已經從南門疏散出去往內地逃了.
盤虎關是最重要的邊關,位置最重要也就意味着最危險.因此這裡的百姓很少在這置辦什麼產業,從來都是把閒錢餘錢存在內地的錢莊裡.現在後夏兵攻關勢急,很可能關破城亡,百姓們把值錢物件一帶,就麻利地撤出城去.剩下的都是罈罈罐罐的,不要也沒什麼.此時,百姓已全撤離,就只剩這兩千多的青壯年男子留下配合協助守軍.
他們不知道這城還能守多久,也不知道一旦城破他們有沒有命逃出去.他們只知道不能讓胡兵進來,不然關內的百姓可就遭殃了.古人的愛國熱情比起現代人,有過之無不及.
這時,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