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淵看了一眼小男孩那眼神，已經明白了，這就是前一天晚上陳丹骨提到的那個五歲的神童，這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噁心。
向來天才多早衰，這樣的孩子今後的成就也是有限的。
“辯論向來都不是用來辯理的，辯的是氣魄，是氣勢，是你臨場的發揮，”神童說道，“要是執着於辯理，那麼反倒是落了下乘，所以在這點上，矮子你沒說錯。”
“你……”被叫了一聲矮子，秦道淵這兩年被劍道磨練的早已堅韌的心又有了一絲鬆動，怒氣不斷上涌，只得咬緊牙關挺着。
“怎麼了？長得矮了還不見得別人叫兩聲了啊？”神童白了一眼，他身後的幾個大漢也跟着走上一步，眼睛瞪着秦道淵。
|要不是知道在這裡發作會對陳丹骨的前途造成影響，秦道淵絕對已經一劍出鞘，殺他個血流成河了。
現在，只能是忍耐。
“但是……如果兩個人實力對等，又有熟練辯論才能，那麼，自由辯論就會變得非常可怕了，”小男孩笑着說道，“就像是兩個成名劍客，你讓他們用木劍對打，不能用劍氣，不能用劍招，而評判標準又是一方死去，此時更有可能陷入的是一個永遠也無法停止的死循環。”
“此時，考驗的就是兩方的謀略了，怎麼讓對方失去理智，就是最最最重要的一點了，”小男孩笑着說道。
秦道淵這個時候也明白了事情的重點，自由辯論更加考校的是一個人的心性，定力變得相當的重要。
秦道淵心裡倒是有點放心了，陳丹骨在這一方面絕對是一個強手，兩年來，不管是多麼苦，到現在，都沒叫過一聲，要知道秦道淵也撂了七八次挑子了。
這份心性，可見一斑。
秦道淵只擔心一點，陳丹骨性子太善良了，可能下不去狠手，這個時候，就可能會被對方弄翻了。
“沒事，我手狠起來也厲害着呢！”陳丹骨果然是和秦道淵心意相通，在秦道淵的眼神當中看出了一絲擔憂，立馬就安慰道，“到我了，你放心，首戰必捷！”
“加油！”秦道淵拍拍陳丹骨肩膀，笑着說道，看着陳丹骨進到陣法中央去了。
“你很有意思啊，”小男孩說道，“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劍修能有這樣的文氣，在我見過的人裡面，也算是高了，難怪有人會把你認作舉子。”
“……”秦道淵看一眼小男孩，這個小傢伙的眼界之廣，早已經超過了大多數的成年人，甚至有些人一輩子的眼界都及不過他。
天才之名，名副其實。
要是陳丹骨對上他不知道會怎麼樣？秦道淵在讚賞之餘又多了一絲擔憂。
“放心，這裡能贏過他的人不多，就算是輸給我了，晉級壓力也是不大的，當然，要低調一點，要是別的小世家盯上他了，那就麻煩了。”
“這些問題就不用你煩心了，我相信我兄弟，”秦道淵轉身，稍微走遠了一點。
“吾那小兒，我好心教你這麼多，一句話都沒有，難道我金州商會就這麼低賤麼？”男孩身後一個大漢用手指着秦道淵，大聲喝道，其餘的大漢上前一步，就好像要逼近秦道淵的樣子。
“夠了，怪丟臉的，”小男孩淡淡說一聲，“這位大哥，我陪你一起等他出來，能多交上一個朋友也是好事。”
這孩子不錯，秦道淵的
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不由的點點頭。
第十九章閒談論道
“大哥對天下怎麼看？”男孩好像是閒談一般，問道。
“天下？你想問什麼？”秦道淵不知道這個小孩子的想法，皺了皺眉頭。
“整個天下，出了聖龍王國，東到東海，西到荒漠，北到冰封平原，南到無盡之地，這整個天下，最終的歸屬！”男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秦道淵明顯感覺到他好像並不是在開玩笑，彷彿是真的想要做一件事情一般。
很可怕，秦道淵背後一震，冷汗微微洇溼了貼身的夾衣，這個傢伙不簡單，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天下……呵呵，連自己的事情都還沒處理好，就不要去管這個天下了，男兒當先修身，只有身正，纔有機會做其餘的事情啊，否則，後院起火可就不好了，”秦道淵淡淡笑道，這些話倒是他自己的感悟。
要是父親能夠注意一下身邊的人，就不至於會被秦梟找到機會發動叛亂。
身邊事情沒有處理完之前，千萬不要妄圖去做更大的事情，秦道淵聽到男孩的話，心中頓時有着一種反感的感覺。
這不適合自己，秦道淵判斷。
“天下這麼大，要是把自己準備妥當，整個天下早就被分完了，還有機會沒有啊？”男孩笑道，“男子漢應該不拘小節，窩窩囊囊的，怎麼做大事？”
“大事，應該是大格局吧，”秦道淵笑着說，“話等會再說，看看，先看他的辯論！”
陳丹骨的辯論馬上就要開始了，臺上兩人已經站定，秦道淵遠遠看去，陳丹骨的狀況還算不錯，臉色也算鎮定，只是氣勢確實是弱了一點。
面前的，是一個女子，也是全場唯一的一個女子。
一襲白衣，赤足站在地上，但是奇怪的是腳上乾乾淨淨，什麼灰塵都沒有沾上。秦道淵猜測，這是女子身上一件寶貝的功效，但是看來看去，也沒有找出那件寶貝是什麼。
昨晚陳丹骨也提到了，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
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啊！
“你看，看！素素姑娘！”身邊一個侷促的聲音傳過來，秦道淵看過去，一個男子正攀着另外一個男子的肩膀，指着法陣之中的女孩。
這樣湊熱鬧的人多的是，有的是以後要參加科舉的讀書人，或者是他們的父母。
這兩個，明顯是來看美女的。
“我一定要娶她！”剛纔說話的男子狠狠捏了個拳頭，露出來的手臂滿是肌肉，看的出來，是個體修。
秦道淵撇撇嘴，想吃天鵝的癩蛤蟆。
“哎呀！這下難了，”收回思路，秦道淵咬了咬牙，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素素姑娘，在經典的理解上面有超越普通人見識，見聞廣博，尋常書生絕對是比不過她的，幾乎是無事不知，”小男孩說道，“在這方面我也很是佩服。”
“只是註定只是一介女流，視角總是被侷限着，總是走不出那一角芳閨，成不了氣候，”小男孩嘴角歪歪，笑道。
秦道淵目光轉到其他地方看了看，有些不屑，這個小大人，口氣真的是有些大了。
“不知這位兄臺，如何指教啊？”這個時候一身白衣的素素微笑點頭看着陳丹骨，幽幽地說道。
“啊……這個……姑娘我的學識遠遠比不上你，我說的不好你千萬不要怪我啊！”陳丹
骨彎腰笑哈哈地說道，“讀書不多，嘿嘿。”
“沒事，”素素的眉毛輕輕一挑，微笑着點點頭，“要是兄臺願意的話，小女子就自己自作主張先開始了啊？”
“你先，你先，”陳丹骨點點頭，雙手向前遞，好像很是客氣一般。
“怎麼回事？就這麼把指揮權交出去了，果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啊！”小男孩眉頭一皺，說道，“誰都知道，這種完全自由的辯論，只要有點水平，那麼肯定是搶先，做第一個好，能夠決定話題導向，給對手挖坑啊！”
“……”秦道淵無語，自己判斷失誤，這個傢伙絕對是個狠角色，要是不慎重對待，很有可能栽在他手上。
“他可能有自己的想法，慢慢看，慢慢看，等會就知道了，”秦道淵揮了揮手，掩飾心頭的尷尬。
“哼！”男孩沒有說話，不過看的出來，他依舊是信心滿滿。
“道字何解？”素素秀眉輕揚，淡淡吐出一字說道。
秦道淵聽了心中一驚，一來就是這麼抽象的問題，這種問題能扯很久的，這樣下去，陳丹骨情況可不妙啊。
“天下無道而人心有道，大道自在人心，”陳丹骨淡淡地說道。
“膽子不小啊，”小神童輕輕哼了一聲，“這是在說龍皇無道嗎？”聲音很小，估計只能傳到秦道淵的耳朵裡面。
“別亂說！”秦道淵差點嚇死了，這話別人說可能會哈哈一笑，但是落在本來就有這個心的自己的身上，就真的是會嚇掉魂的。
“哈哈，膽小鬼，這都會怕，書院裡面說這種話的多着呢，還不見龍皇來殺他們，沒事的，”神童瞥着秦道淵說道。
“那聖龍王國算是有道還是無道呢？”素素淡淡一句，聽得秦道淵是心驚肉跳，不過鑑於旁邊還有一個以戳人脊樑骨爲樂的小孩子，只能是強自將這番表現隱藏起來。
“自然是有道的，萬民自得其樂，各有所歸，”陳丹骨微笑着說道，“不過我注意到姑娘認爲聖龍王國有無道的地方，請說說看？”
這下秦道淵有點想要笑了，陳丹骨欲擒故縱，假裝懦弱，露出了一個破綻，讓素素步步緊逼，露出自己的破綻，然後快速抓住，直接反擊回去。
陳丹骨，果然也是個狠角色。
“大哥你認爲這應該怎麼說呢？”小神童刁鑽地看着秦道淵。
“你認爲呢？反正我的日子過好了就好了，別人的日子，管我什麼事情？”秦道淵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你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而且將注意力過多的集中在了自己預想的責任上面，卻沒有發現自己所真正處於的層次。”
“在我們這樣的層次，做好自己，幫助他人，讓自己的生活更加美好，就是我們的道，至於整個大環境有沒有道，還不是我們可以管的，不如趁着現在磨練技藝，或者育化一鄉，待到時機到來，再說什麼責任，再去管什麼有道無道。”
“現在說的信誓旦旦，以後可不一定真的能夠做到啊！”秦道淵搖搖頭說道，“你看呢？”
“我？”小神童臉上露出謙虛的神色，“在這個問題上面，我真的不及你了，要是你能夠爲官，肯定是一個爲民做主，爲百姓愛戴的好官，要是生得其時，甚至可能成就一代聖人啊。”
“你這可是句句誅心啊，這麼小就這麼毒，長大了該怎麼辦啊！”秦道淵搖搖頭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