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好巧不巧地與那對母子倆撞上了,女人大約四十歲,手裡提着燈籠,上面有字,寫着已逝之人的名字,身後的孩子手上同樣提着燈籠,肩上還搭着一件成年男性穿的衣服,母子倆對突然進入山中的衆人完全無視,繼續喊着名字,孩子便在後面應着,與四人擦肩而過。
待那對母子走遠了,嬰寧好奇地說道:“爲什麼孩子要在肩上放一件大人穿的衣服?”
“那是腹衣服。”嶽青說道:“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在史料的記載中,招魂的儀式起源非常早。周代的一些文獻中就說,死者親屬要從前方升屋去招魂,手拿死者的衣服面北呼叫,如果死者是男的,就呼名呼字,連呼三聲,以期望死者的魂魄返回於衣,然後從屋的後面下來,把衣服敷在死者的身上,這件衣服又叫做腹衣服。”
“這件衣服被人所穿着,染上了人的肌膚香澤,魂魄也許會被它所吸引,依着熟悉的味道或形狀而歸附回來。據說過去的傣族,幾乎家家都準備着叫魂的魂籮,招魂的時候,就把死者生前的衣服裝在竹籮裡,放上白米和白線,表示要把靈魂提回來。現在的儀式雖然簡單了,但是意義是一樣的,孩子肩上的衣服,應該是逝去的人穿過的。”嶽青突然閉上了眼睛:“我們快走吧,他們要成事了。”
他話音剛落,地上突起一陣風,是打地底刮上來的,看似動靜不大,卻帶着一股嗚嗚聲,就像有人在抽泣一般,嬰寧心裡浮現異樣的感覺,快步追上嶽青,身後突然傳來了哭泣聲,分明是那個孩子的,孩子的敏銳力比大人要強得多……
四人終於接近目的地,尋了一個山洞鑽進去,在四周灑上符羽特製的驅蟲粉,便鑽進睡袋中,一夜睡到次日早晨,天剛矇矇亮,嶽青就睜開了眼睛,他馬上看到地上的驅蟲粉現在正零散地分佈在地上,粉末瀰漫開,好像被什麼東西磨蹭過,嶽青打了一個激靈,迅速地從睡袋裡鑽出來,他站起來後才發現山洞裡只有三個人,白墨軒不見了。
嬰寧與崔穎也相繼醒來,此時,白墨軒才沾着一身霧氣從外面進來,見三人醒了,說道:“晚上來了不速之客。”
“是什麼東西?”嬰寧問道。
白墨軒卻閉上了嘴巴,好一會兒才說道:“精怪。”
嬰寧脫口而出:“那不是和我們一樣嗎?”
多年的鳥獸草木變成的人形,才能稱之爲精怪,精怪與仙狐最大的區別在於,一個是妖,尚不知道自己修何道,九尾狐族卻是以修天道爲已任,妖仍是懵懵懂懂的狀態,昨天晚上,那個人形的小妖踩着地上的驅蟲粉進來,只是好奇地盯着他們看,連點聲響也不敢弄出來,並沒有什麼攻擊力,可惜還是驚到了白墨軒,白墨軒這才一路跟過去,看看那是個什麼精怪。
“草木化成的。”白墨軒說道:“最終去了那邊的山崖
。”
那個像鷹嘴一樣的山崖下,還發現了不少骸骨,皮肉盡無,只餘骨架,最重要的一點是,嶽青望了一眼,就打了一個寒蟬:“那裡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嗎?”
地圖上標得很明確,那個像鷹嘴一樣的山崖內部有着他們要尋找的寶藏入口,白墨軒開始收拾睡袋:“過去看看就清楚了,爲什麼那麼多人死在那裡。”
四人收拾好睡袋,補充食物和水份後便朝那裡趕,清晨的山間霧氣騰騰,腳下溼漉漉地,一不小心就打滑,崔穎的個子高但一直重心不太好,好幾次險些嘴啃泥,多虧嶽青扶住她,四人來到那山崖對面,眼前隔着一道小溪,小溪旁邊是一片茂密的叢林,那些屍骸就藏在叢林當中,擡頭看上去,恰好是那片懸崖,嬰寧說道:“難道是從崖上墜下來的?”
嶽青與白墨軒對視一眼,齊聲說道:“障眼法。”
崔穎奇怪道:“什麼意思?”
“你們現在所看到的懸崖並非真正的懸崖。”白墨軒說道:“一會兒跟着我們走,不能差半步。”
嬰寧跟在白墨軒身後,崔穎則跟在嶽青身後,四人一前一後朝前走,頗有默契地到了懸崖前,眼看着就要觸到巖壁了,崔穎有些沉不住氣了:“還要往前走麼?用穿牆術?”
嶽青與白墨軒對視一眼,同時咬破手指,在空氣中畫出一個符,只見空氣扭轉着,擠壓着,真實地呈現出來,兩人率先踏進去,身子隱進空氣中,崔穎吐了一下舌頭:“隱身術?”
嬰寧拉起崔穎的手跟進去,待腳步落定,眼前的崖壁讓崔穎倒抽了一口氣,她現在才明白什麼是眼前看到的懸崖並非真正的懸崖了,真正的懸崖仍在裡面,剛纔看到的只是障眼法構造出來的假象,這就能夠解釋下面的屍骸了,從草叢裡凌亂的揹包看得出來,這些都是進山的揹包客,進山總免不了登山。
“他們頂登以後,出於一種獵險的心理,肯定會站在懸崖邊上,可是因爲他們看到的懸崖是障眼法弄出來的,真正的盡頭比他們看到的近,所以,往前踏出一步,就直接跌落懸崖。下面的那些屍體全部是摔死的。”嶽青解釋道:“稀裡糊塗地就丟了性命。”
“那還不破了障眼法?”崔穎說道。
白墨軒說道:“不着急,走的時候再說。”
他們現在站在真正的懸崖前面,白墨軒說道:“蘇柏這個傢伙,怎麼就不問問入口在哪裡?光是知道在這座山崖裡有什麼用。”
嶽青伸手在崖壁上摸索着,白墨軒推開他:“小心,這裡如果真是姬堯用來藏寶藏的地方,哪裡都能有貓膩,我來吧。”
他身上有符羽下的保護蠱,百毒不侵,白墨軒取代嶽青在崖壁上小心摸索着,沒有發現就往邊上挪,好歹是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洞,僅夠拳頭放進去的洞,他正要繼續,蘇柏的聲音響了起來:“看來我來不來都無所謂啊,你們已經找到了。”
“沒錯,你現在已經沒有出現的必要了
。”白墨軒將拳頭放進去,便觸到了上面的凹痕,他立刻說道:“玉管。”
玉管一共有兩根,蘇柏說道:“等等,先拿惡罰司的那個試試。”
當時爲以示分別,惡罰司那個已經做了標識,白墨軒將玉管放進去,雖然剛好卡在裡面,但巖壁沒有絲毫變化,白墨軒斜了蘇柏一眼:“看來不是。”
嶽青又將另外一根玉管放到白墨軒手上:“看看這個。”
這一回,非但剛好卡在 裡面,還聽到了“咔嚓”一聲,崖壁上的一塊石頭往裡推,持續地往裡推,這與衆人的想象不同,原本以爲是一道暗門,僅出現了一條通道,白墨軒的手重新放進那個洞裡,試圖將玉管拿下來,發現玉管紋絲不動:“現在是取不下來了,走吧,先進去看看。”
蘇柏實化後跟着四人進去,那條通道大約兩米高,走進去還算寬敞,順着通道走到頭,原本的石壁恰好擋在最前面,前方無路,衆人往右手邊一看,原來有一個拐角,白墨軒走在最前頭,這條通道慢慢地開闊起來,裡頭還瀰漫着一股悶熱的氣息,白墨軒突然停下了腳步:“果然晚了一步。”
這邊廂是通道,那邊廂卻出現了一個洞,十分方正的山洞,看洞口邊緣的工整度,當然是用現代的工具製造出來的,通道里面寬大的空間,地上還殘留些方形的印記,這些印記的大小讓蘇柏聯想到了契丹寶藏,但他馬上想到,當時的契丹寶藏箱子仍在,只是裡面的東西早就被清空了。
“就算不是契丹寶藏原有的那些箱子,也能證明這裡曾經堆積了不少箱子。”蘇柏說道:“但是,現在都被從這個洞口運走了。”
蘇柏打了一個響指:“我被附身,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面就掉了玉管,玉管是打開這裡的鑰匙,發現契丹寶藏的時候,他要把寶藏轉移到這裡,沒有鑰匙只有另想辦法,所以,洞口是那時候打的。”
他這個說法沒有人否認,他們來的目的並非寶藏,而是證實陳玄禮是否姬堯的前世,玉管的用處也明確了,嶽青說道:“惡罰司手上的玉管是假的,看來他也是被擺了一道。”
“他是什麼時候轉移寶藏的呢。”蘇柏焦灼地在山洞裡走來走去,他們仔細想了一下當時在陰山的情景。當時因爲那個假茶淺墨,害得他們被分散開來,當他們進入石室的時候,所有人都陷入昏迷,假茶淺墨不知去向,所有的箱子都是空的:“他一早弄走了契丹寶藏,沒有鑰匙,所以是在那之間的時間清空了這裡,鑰匙丟失是意外。”
“他做事周全,擔心鑰匙會拖他的後腿,所以馬上來到這裡將這裡的東西轉移走,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障眼法也是他乾的。”嶽青有些惱怒:“因爲這個障眼法,害死了不少人。”
蘇柏已經往外走:“楊玉環的說法是真的,她用寶藏換來了自己的性命,走吧,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
待離開這裡後,巖壁還原,玉管才能取下來,現在,玉管徹底沒有價值了,嶽青拿着玉管問蘇柏:“還要留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