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園裡,嬰寧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前面的蘇柏,眼神裡有些迷惑,這個個子高高的傢伙,一會兒對自己細心有加,一會兒卻顯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來,他是在嫌棄自己嗎?嬰寧有些不解,她快步地追上去:“你幹嘛……”
蘇柏臉上透明的液體讓她有些吃驚:“你在哭?”
“纔沒有。()”蘇柏沒好氣地抹去自己的眼淚,看着現在毫無記憶的嬰寧,他的心一直糾着,若不是自己,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就連脖子上雪纓石的來歷,她都記不清楚了,都怪自己,怪自己!
“哭就哭了嘛,爲什麼還要撒謊?”嬰寧說道:“不過,你爲什麼難過?”
“沒什麼。”蘇柏說道:“你要玩什麼?我陪你。”
“那個好像不錯。”嬰寧的眼睛一亮,手指向前方:“就那個吧,你一定要陪我!”
蘇柏轉過身去,面色一僵,自己這輩子怕什麼?鬼並不是頭一個,在嶽青沒有往自己的眼睛裡滴牛眼淚的時候,過山車纔是自己的頭號敵人,誰要是拉自己去坐過山車,這就等同於要與他劃清界限!
“怎麼,不可以嗎?”嬰寧怯生生地問道,她的小臉上滿是失望:“姑姑說過,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蘇柏的掌心涼涼地,他大力地嚥了一口口水,勉強說道:“偶爾一次,應該沒有關係的,好吧,我是豁出去了。”
一坐到過山車上,嬰寧就挽緊了蘇柏的胳膊,蘇柏卻忘記甩開,任由嬰寧抱着自己,他全幅身心都放在了過山車上,終於,風聲在耳邊呼嘯起來,蘇柏咬着牙關,死,也不要在嬰寧面前暴露出自己膽小的弱點!士可殺,不可辱,這是把柄啊,把柄!
蘇柏終於在走下過山車的一刻崩潰了,天地在動搖,雙腳已經控制不了正常的步伐,他像喝醉酒一樣踉蹌着朝長椅上坐下去,不過……蘇柏覺得要死人了,椅子明明在眼前,自己的屁股怎麼可以墜到了地上?
嬰寧一把拉住了蘇柏,奈何蘇柏的重量豈是她可以控制的,連帶着嬰寧也一起滾到了地上,嬰寧狼狽地坐在地上,嘴裡馬上嘟嚷起來:“你這麼大的個子,怎麼這麼笨拙?你不會是怕高吧?”
“纔沒有。()”蘇柏不肯服輸:“不過不喜歡快速旋轉罷了,丫頭,你扶我起來。”
嬰寧扶蘇柏坐到長椅上:“我去給你買瓶水。”
看着嬰寧走入人羣中,蘇柏居然心生懼意,她這一去,不會又像上次一樣,不見人影了吧?丫頭……
嬰寧走到賣飲品的地方,剛剛走近,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眼前是一張笑臉:“你有什麼事嗎?”
站在嬰寧面前的是一位二十歲出頭的美人,眉目清晰,五官深邃,氣勢略顯犀利,她嘴角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小姐,我覺得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面?”
嬰寧搖搖頭:“不可能,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美人嘴角浮現一絲狡黠的笑:“也對,這個世界上相像的人太多了,不好意思,打擾了。”
那美人離開,到了遠一點的地方,馬上就拿起電話:“確定過了,沒有問題,她一定沒有看到我們的臉,而且,她是真的失憶了,我很確定,一個沒有記憶的人的眼睛裡,纔會有這樣的純真,不過,她並沒有瘋,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還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好,老地方見。”
嬰寧買完了飲品,再回頭的時候,透過人羣,卻沒有看到坐在長椅上的蘇柏,她大吃了一驚,一股恐懼瞬間將她包圍,人呢?
蘇柏一把將她手裡的東西接過去:“慢死了!”
不知道何時,他居然已經站在她的身邊,嬰寧的眼淚緩緩地流出來:“下次不要這樣了,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蘇柏一愣,伸手拍了一下嬰寧的小腦袋瓜子:“沒事的,我一定不會把你弄丟的,好了,回去吧,對了,剛纔的女人是誰?”
“她?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好奇怪,問我和她以前是不是見過。”嬰寧搖頭道:“可是我現在哪裡有印象,我只認識你們三個人而已。”
蘇柏一驚,剛纔他走過來的時候,只看到那個女人嘴角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側臉倒是個美女,好吧,如果她不美,自己不會多看一眼,也不會看到那顆黑痣了,蘇柏看了一眼嬰寧:“我們回去吧,你好像被人盯上了。”
嬰寧無法理解,但她願意聽蘇柏的話,蘇柏引着嬰寧回古董店,還在大門外,就聽到了崔穎的大嗓門,他興奮地走進去:“老姐,你們回來了?”
裡面的情景讓人大吃一驚,崔穎被按在地上,正在奮力地掙扎中,她嘴裡發出一聲聲怒吼,她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捶在嶽青的背上,嶽青把她按得死死地,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還在狠命地往下摁,這還得了了,嶽青居然敢對老姐下死手!蘇柏正要上前推開嶽青,白墨軒擋住了他:“不是你想像得那樣!”
“怎麼回事?這樣很嚴重了吧,結婚了就是家庭暴力。”蘇柏突然看到了崔穎露出來的小腿,在她的小腿上,幾個肉瘤子裂開了,一條條活蟲爬出來,和着血與膿……
嬰寧已經後退了一步,蘇柏瞠目結舌:“這是怎麼了?”
“恐怕是降頭,我已經聯繫師母了。”嶽青總算將崔穎制服,崔穎因爲痛苦掙脫不得,頭貼着地面正喘着粗氣,腿部仍在抽動,嶽青心疼不已:“你再忍一會,你再忍一會,師母馬上就要來了,崔穎,你千萬不要亂動,氣血一亂,這蟲子會繼續往你身體裡鑽的。”
“我好難受……”崔穎低低地說道:“嶽青,我真的好痛……”
嶽青心內有苦難言,自己就在崔穎身邊,結果還讓崔穎着了道,百密一疏,百密一疏!
兩人接到國際電話,聽聞嬰寧有事,事情更有可能牽扯到陰陽教,兩人毅然回國,未想到,今天剛一走出機場,崔穎就暈倒在地,慶幸的是她馬上就重新清醒過來,至於爲什麼會暈,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只說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軟綿綿地似口香糖……
“降頭的發作如此快,不太尋常。”白墨軒見崔穎腿上降蟲的活動越來越活躍,馬上掏出一張陽符,咬破舌尖血,手指沾血在上面陣了一條如蚯蚓般的符號,就要朝崔穎腿上貼,按着崔穎的嶽青身子一拱,頂開了白墨軒的手:“不可以,這樣是沒用的,這樣只會讓降蟲越來越活躍,會起到反作用,白墨軒,你不要幫倒忙,求你了。”
崔穎在痛苦中聽到這番話,心中一暖,可惜她只能緊緊地抓着嶽青的手臂來表達自己的情緒,嶽青又柔聲說道:“沒事的,就算是真的降頭,我們還有師母在呢,你再忍一忍。”
正說話間,喬兒已經步入院中,看到崔穎腿上的降蟲,面色微變:“這是有降頭師在隔空催動降蟲。”
“類似於隔空打牛?”嶽青馬上明白過來。
“你們這是得罪了什麼人?”喬兒一邊蹲下去檢查崔穎的情況,一邊說道:“降頭師中可以做到這點的人絕不會超過三個!這個人除了通曉降頭以外,還通曉五行八卦,嶽青,想要讓崔穎的情況不要惡化,還要靠你了。”
嶽青鎖眉深思,對方懂得五行八卦,現在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催動着降蟲,嶽青突然長嘆一聲,示意蘇柏與白墨軒按住崔穎,自己則轉身進屋取來需要用到的東西……
嶽青的手腳飛快,他先是用桃木劍在地上劃出了一個八卦圖,白墨軒見狀,突然明白了嶽青的想法,衝蘇柏說道:“把崔穎放到八卦圖上。”
兩人剛剛擡起崔穎,崔穎就和瘋了一樣掙扎起來,白墨軒說道:“崔穎,得罪了。”
話音落下,白墨軒就在崔穎的脖子後面掐了一把,崔穎眼皮一翻,腦袋耷拉下去,嶽青相信白墨軒的力道,料想傷害不到崔穎,安心在那裡佈陣,畫完了八卦圖,雖然來不及搬來法壇,但嶽青直接在八卦圖前擺上了銅錢與八卦鏡,兩者前面,又燃起了三柱香,嶽青先是三叩三拜,每一下,他的腦袋都觸到地面上,態度十分虔誠,拜完了,他執起桃木劍,飛身挑起地上準備好的黃符!
嶽青挑起黃符,伸至三柱香上,“嘭”地一聲,黃符一下子燃燒起來,沒一會兒就化爲灰燼,紛紛揚揚地落到地上……
另一邊,一雙眼睛睜開來,表情訝異:“有人在阻撓我做法。”
此人身邊站着一位美人,她的嘴角邊上赫然有一顆黑痣:“你有辦法嗎?”
“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可以派上用場了。”這人冷笑一聲:“我只想引蛇出洞,不過施此小計,就讓他們嚴陣以待,小小的降蟲就讓他們亂了陣腳,哼,阻我作法,我就讓他們瞧瞧我的厲害!”
黑痣美人微微一笑,轉身出去,再進來的時候,手裡拎着一個布袋,打開來,裡面赫然是各種毒蟲,蛇、蜈蚣、蟾蜍等,幾乎裝滿了整個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