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昇,一日之際在於晨,所以歷代早朝都定在太陽升起的時候,預示着國運昌盛,能如天邊的太陽日日升起。
可是南夏國的大臣們已經是連續半個月早起上朝,無功而反了,這日也是整整齊齊地穿戴完畢,巴望今日黃丞相能說動大王來上朝,等來的卻依然是李公公的那句:“大王今日身體不適,退朝——”
滿朝文武都是滿肚子怨氣只能憋着,因爲他們都知道大王這樣是爲了什麼,而且似乎這事有一半也是他們造成的。
下了朝,音雲沒有出宮,思索着今日該怎麼勸大王,在宮裡兜了好幾圈才緩緩走進了珊瑚殿。
往日裡熱鬧的珊瑚殿,此時竟沒有了生氣,本應一片素白的殿內卻依舊裝扮成一片火紅,就好像國婚那日一樣。
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王后出殯那日,棺材裡面沒有遺體,只有她平日最愛穿的那套紅衣,卻依然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國葬。
音雲此刻站在主殿外,屋裡肅然的氣氛讓人不忍打擾,但他身上揹負的是整個國家的期望,即使再殘忍,他也得硬着頭皮踏進去。
揣着忐忑的心情,他推開了門,屋裡還是一樣,沒有燈光,就連陽光也似照不進來,和屋外的豔陽高朝相比,這裡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他一開始低估了那個女人在大王心中的地位,如今這樣,他也已經無可奈何了。
“大王,微臣將今日的奏摺送來了。”雖然自從上次動亂之後,早已國泰民安,也沒有什麼奏摺,但他也只能以此爲話題引起瀾焱卿的注意。
屋裡的人坐在牀邊,平日雖隨意但卻精心打理過的長髮散亂在兩旁的肩上,時常能看透人心的金眸此時也暗淡無光,顎下已經長出了些鬍渣,整個人在這半個月裡卻好像老了十歲。
他動也沒
動一下,只是坐在牀邊目無焦點地看着不知哪裡的角落,張了張乾裂的嘴脣,沙啞地聲音響起,“這些事情你來處理就可以了,不用來煩我。”
又是這句話,這半月以來都是由音雲來處理奏摺,雖知越權,但爲了國家能正常的運轉他不得不越俎代庖,不過每每處理奏摺時他依然會拿到殿中,將奏摺的內容和自己的處理意見讀給他聽,即使他始終都不會吭聲,但至少音雲能心安理得。
“是,那微臣就讓他們把奏摺拿進來。”今日依然只能讀給他聽。
正準備轉身招呼下人將奏摺送進來,卻在門角瞟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是大皇子——瀾憶昔。
就好像黑暗中看到一絲希望,音雲恭敬地對憶昔行了禮,做出了請他進來的動作,大王現在再怎麼消沉,總不至於聽不進自己孩子的話吧。
昔兒看見自己被發現了,先是一驚,之後又皺着眉,捏着小拳頭,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定一樣,走進了屋裡,一走一頓來到了他父王身旁。
可看到瀾焱卿這個樣子,昔兒還是有些害怕,但他是男子漢,妹妹和弟弟都需要他來照顧,所以不能看着父王這樣,“父王,母后沒有死。”
黯淡的眸子終於亮起了一絲光,有些不惑,“你怎麼知道?”
昔兒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這明明是四叔叔和自己之間的秘密,“昔兒,昔兒就是知道,母后是因爲被人欺負,爲了保護我們,還有父王,才躲起來的。”
雖然有些小小的震驚,但瀾焱卿已基本上猜到是誰告訴他的,無力的右手撫上昔兒的額頭,“對,你母后沒有死,只是躲了起來。”
“父王!我們一起去找母后好不好!”昔兒捉住他的手,連父王都這說麼,那四叔叔真的就沒有騙昔兒了!
瀾焱卿終於有了
一些動搖,找?去哪兒找?找到了又怎樣?下次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她一樣會離開他,即使他能處理的再好,她逃離得不是他瀾焱卿,而是這個國家。
“你母后不喜歡這裡,把她找回來,她也不會開心,可是父王也不能離開。”雖然他現在很討厭這個國家,可是真正讓他放下卻是不被他自己的責任心允許的,他這半個月以爲一直在想的,不是別的,只是一個兩全的方法。
昔兒大致懂得了一些,進宮以來,他每日都跟着夫子學習,也終於明白了自己的父王是幹什麼的,原來父王是這麼的偉大!可是父王和母后卻因爲這個叫“國家”的東西不得不分離,他們好可憐。
“父王,你能幫我們把母后找到嗎?”昔兒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他是男子漢,已經可以爲父王承擔起一些責任了,“昔兒幫你管好這個國家。”
陰霾的天空中彷彿出現了一絲曙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這個四歲的孩子,換作別人,他可以當是童言無忌,可他是他的兒子,那樣的眼神似乎就和他小時候一樣倔強,他彷彿看到了自己。
“昔兒,你真的準備好了嗎?你真的明白了國家的意義,君王的意義了嗎?”瀾焱卿已經直起了身子,面色肅然,這將是個重要的決定。
天真卻堅毅的大眼睛內寫滿了毋庸置疑,點點頭,“母后教過,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萬事當以民爲本,親賢遠佞,國自能安之。”
四歲孩童竟已能講出這番道理,也許這個孩子比自己更適合成爲這個國家的王,不出十年,不,八年,他一定就能挑起這整個國家!
“昔兒,你能跟父王做個約定嗎?”
“嗯,好啊!”
“八年之後昔兒替父王管好這個國家,父王會找到母后告訴她,昔兒很想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