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月,錦月,起牀了,你該去學校了。”孫昕彤拍了拍牀上的被子卷,把雙手放上去輕輕搖了搖。
她耐着性子,鍥而不捨地呼喚了快有五分鐘,薛錦月才從被子裡鑽了出來。
“眼睛怎麼這麼紅?沒休息好?”孫昕彤問道。
薛錦月揉了揉眼睛坐起來,道:“嗯……可能是和佳璐聊得太晚了……昨天我們一直在追的小說大結局,BE了,心情不太好。”
孫昕彤皺了皺眉,嘆氣道:“也不能爲了個小說這麼耽誤休息啊,快一點去洗漱,不然要遲到了。”
“嗯。”薛錦月應着,立刻去洗手間洗漱了。
昨晚她和陳佳璐聊到了三點多,最後還是因爲太睏就直接抱着手機睡過去了,不然怕是還要繼續聊。起初還是兩人一起對結局意難平,開啓膜拜作者文筆與瘋狂吐槽結局並存的模式,然而到了後來,薛錦月已經冷靜下來,可是陳佳璐那頭好像心情一直都很低落的樣子,於是薛錦月的後半程基本以安慰好友爲主,並且話題也越扯越遠了。
薛錦月不知道的是,陳佳璐躺在宿舍的牀上哭了很久。
並不是爲了小說的結局。或者說,並不是僅僅爲了小說的結局。
——自從進入A班,陳佳璐的壓力就一直特別大。小說的結局固然讓人難受,但獨自躺在昏暗的房間、看着對面空蕩蕩的牀鋪、隔着手機和屏幕那頭的好友聊天……這些場景又給陳佳璐塑造了一種孤獨感。於是小說的結局成了她宣泄情緒的出口,聊着聊着,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但哭過就是又一次的成長。到了新的一天,就要更清楚地看到前方的路,並且爲之繼續努力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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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內的訓練日常,就這麼過去了。
每天都重複着相似的日程,說實話,章華年覺得有些枯燥。
升入A班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卻不見公司高層找自己談話,也就是說,至少近期內,公司並不打算把自己安排在出道預備役裡。
GK在此之前最後推出的團體是一個名爲“ELFive”的五人女團,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按理說,GK應該差不多在今年就會再推出新團體,而且極有可能這次會是一個男子組合。
可到了現在都沒有任何風聲,難道公司是在憋什麼大招嗎?
對於同一支舞蹈,練習的次數多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熟練得……哪怕正在走神都不會跳錯動作。肌肉早已對練習了千百遍的舞蹈動作產生了記憶,就算正在想別的事情,也絲毫不會有影響。
——章華年此刻就是這一種。
然而他的心不在焉還是讓夏予桐發現了。一首歌結束,夏予桐問道:“怎麼了,有心事?”
之所以發現了好友的異常,是因爲章華年剛剛的眼神一直都很飄忽,明顯沒有正視着前方的鏡子。
章華年搖了搖頭,正想說什麼,就聽走廊上傳來一陣嘈雜。
若是在以往,他根本不會花時間去關注這些與自己練習無關的事,可這一次,他向夏予桐看了一眼,指了指練習室外,示意好友和自己一起去看個究竟。
上一次走廊裡這麼吵鬧,還是李赫來公司的時候呢。難道是……又有哪個厲害的前輩來了嗎?
章華年打開門走了出去,就見到一羣Vocal組的練習生似乎正圍着什麼人。
人羣向着電梯的方向移動着,章華年也終於看清了被圍在中央那人的臉。
那人正溫和地笑着,與周圍的練習生們聊着天。這時他剛好也朝這邊看了過來,發現了章華年和夏予桐,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朝兩人揮了揮手。
夏予桐露出有些驚喜的神色,也朝那人揮手迴應。
這時,黑衣的短髮少女從樓梯間走出,發現電梯口的嘈雜時忍不住望了一眼。
視線與那人相交時,少女的瞳孔稍微一震,像是有些意外,但她立刻便恢復了冷靜,朝那人微微點了點頭,未多說一個字,便向着她本來的目的地走遠了。
那一行人進了電梯,隨着大門的關閉,走廊裡又恢復了寧靜。
章華年和夏予桐走回了練習室,前者難得地有些激動地對後者道:“晨希哥回來了!”
“嗯,真是太好了!”章華年也很開心的樣子。
不一會兒,他們手機的信息提示音同時響起。打開信息,果然來自同一個發件人。
“予桐,華年,晚上一起聚一聚吧。——劉晨希。”
劉晨希是Vocal組的一名實力唱將,15歲進入公司時就在B班,之後一直在重點培訓舞蹈和體能方面。夏予桐升入B班後,曾與劉晨希做了半年的室友。在這期間,年長了三歲的劉晨希對夏予桐很是照顧,連帶着和章華年的關係也不錯。有一次,夏予桐訓練的時候犯了腰傷,章華年自己的膝蓋還在恢復期,不得已給劉晨希打了電話,後者二話不說便來到練習室,幫忙把夏予桐背到了醫務室,又一路護送回了宿舍。
在那過了半年後,劉晨希便升入了A班。不過……沒過多久,便傳來了他喉嚨受傷暫時離開公司去治療的消息。
後來經查實,是有人在他喝的水裡動了手腳。好在他喝得並不多,而且治療及時,所以並沒落下病根,涉事練習生也得到了嚴肅處理。但劉晨希仍是選擇暫時離開公司,去了南方的H市,回到他先前考取的H市傳媒大學播音系,繼續唸書。
想來,也是因爲遇到了那樣的事,留下了心理陰影,需要換一個環境和心情吧。
當晚,劉晨希約了章夏二人在他的新宿舍見了面。
——男子A班現在剛好多出劉晨希一個,因此他沒有室友。
雖然只相處了短短半年,但章夏二人對這位小哥哥的好感度都挺高的。將近一年沒見,劉晨希簡單講了講自己在大學校園裡的經歷。從他談話時的輕鬆神色來看,這一年他過得應該不錯。能在這時回到公司,看來是已經從投毒事件裡走出來了。
章華年和夏予桐也講了講關於他們的事情。得知二人都升入A班時,劉晨希很爲這兩個弟弟高興。
二人也提起了他們的兩位女生朋友,劉晨希見章華年每說幾句話就會提起“錦月”這個名字,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表示“想見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生能讓我們華年惦記成這樣”。
二人臨離開時,劉晨希叫住了他們。
“A班絕對不是努力的終點,繼續加油啊!”他留下了這麼一句。
章華年和夏予桐互看了一眼,一同應道:“嗯,我們會的。晨希哥晚安,早點休息。”
等二人離開後,劉晨希才露出了一個笑容,感慨道:“都長高了啊,這兩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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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錦月回到宿舍時已經很晚了,但孫昕彤還沒睡,似乎在和什麼人聊天。
由於昨晚睡得太晚,今早起牀又太匆忙,關於自己好奇的事情,薛錦月一直沒來得及問。到了現在,她終於憋不住了,開口道:“昕彤姐,我能問你點……關於你的事嗎?”
孫昕彤暫時放下手機,點了點頭,“嗯,問吧。”
得到首肯後,薛錦月道:“你唱歌那麼厲害,爲什麼不選擇直接作爲歌手出道,而要來做練習生呢?”
“你看過我比賽的視頻了吧。”孫昕彤以肯定的語氣說着,又道:“厲害嗎?可是我覺得一點也不。當初是想過直接簽下歌手約,然後發片,但比賽之後並沒有經紀公司找上我。我來到這裡,也是想進一步地提高自己。你看,Vocal組A班一共就只有三個人,而我到了現在仍舊在B班,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可是我覺得,你參賽的時候已經唱得比很多人都好太多了……”
孫昕彤笑着把手放在薛錦月的手上捏了捏,道:“人外有人。真正的A班標準是什麼樣,我可是親耳聽過的。”
“對了還有啊,昕彤姐你長頭髮的時候超好看的,爲什麼突然想到剪了呢?”
孫昕彤笑着道:“這就只是懶得打理了。冬天洗了頭髮不愛幹,吹頭髮太麻煩了。”
“哈?居然就這樣……”
“長頭髮是老媽讓留的,說是比較襯吹長笛的氣質。”
“哇,昕彤姐你還會長笛啊!”薛錦月露出佩服的神色,又想到了其他的,便道:“佳璐她學二胡的,我學過鋼琴和古箏,我們小學時候就都考過十級了。我看不如我們三個收拾收拾組個民樂團出道吧,哈哈哈……”
“你會鍵盤樂的話,再找到鼓手和吉他手,我們也可以組搖滾樂隊。我高中時候自學了貝斯。”孫昕彤道。
“自學!太厲害了!昕彤姐,我越來越佩服你了!”薛錦月道,“對了,吉他手的話,我還真的認識兩個呢!”
“你說的是,經常跟你和佳璐在一塊的,夏予桐和……”
“章華年。”薛錦月答道。果然,桐哥名聲在外,連女子Vocal組的昕彤姐都知道他啊!
“他們都會吉他?”
“不止呢,桐哥也會鋼琴,有一次我聽他在音樂教師彈過,比我彈得好多了,還會即興作曲呢!至於華年嘛,他還會打爵士鼓,而且小提琴也都考過十級了。”薛錦月眼神一亮,“這麼一想,我身邊真是臥虎藏龍啊,周圍的人都這麼多才多藝的!”
“你也很厲害啊,就是有時候不太自信。”孫昕彤拍了拍薛錦月的手背。
“佳璐也這麼說我來着,”薛錦月撓了撓頭髮,“我覺得是因爲我很多東西都只是‘略懂’,覺得自己做得不好,沒什麼底氣,所以纔會不自信吧。”
“沒有的事。”孫昕彤打斷她道,“你做得很好,要對自己有信心。”停頓片刻,她又補充:“雖然其他的我還沒來得及見識一下,但你舞跳得很好,這一點是不需要質疑的。”
薛錦月有點感動,抿了抿嘴,道:“謝謝你,昕彤姐。”
她對於自己的舞蹈一向不夠自信,身邊的幾位都很優秀,於是讓她有了自己很差的錯覺。
就比如目前三位好友都在A班而自己仍在B班,薛錦月一方面心裡着急、拼命努力着,另一方面卻又會對現狀產生“這也是應該的,他們都比我強多了”的想法。
殊不知,阻止她升班的原因,從來都不在舞蹈動作本身上。
孫昕彤在薛錦月的背上拍了一把,說道:“別再妄自菲薄,你很快就會到A班,我眼光很準的。”
薛錦月露出了一個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的笑。
沒有再聊更多,二人便互道了晚安。
孫昕彤看着對面牀上人的睡顏,心想道:錦月,如果能和你一起出道,那麼來到GK就是我做過最明智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