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少郎非良人

高門聯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家與崔家的結親完全符合禮法,雙方家長都滿意,也符合兩大家族的利益需要。

不滿意的或許只有當事人。

李欽載內心排斥包辦婚姻,他怕萬一點背許配給他一個麻子臉的悍婦,日食三鬥,力能扛鼎的那種。

崔家之女崔婕呢?

古老的宅邸內,崔婕邁着碎步輕輕走進前堂。

入堂跪拜父親崔林謙,跪拜的動作標準得無可挑剔,從舒展羅袖,到雙膝跪地,再到額頂雙掌,動作行雲流水,透着一股浸練多年的優雅。

崔林謙滿意地看着女兒,捋須頷首微笑。

崔婕今年已快十八歲了。

這年頭的女子成親都比較早,大多數在十六歲左右便已決定了婚姻,十八歲的崔婕已然算是晚婚。

若是普通人家,官府的官媒都要上門催婚了。

垂首跪坐在崔林謙面前,崔婕巋然不動,哪怕山崩地裂亦不改其色。

十八歲,是一朵鮮花正悄然盛開的年紀。

坐在崔林謙面前的崔婕看起來很文靜,瘦弱的身子透着一股柔弱不堪的青澀風情,眉目間隱隱有幾分崔林謙的模樣。

眉如柳黛,眼若秋水,薄薄的嘴脣少了幾許血色,看起來愈發嬌弱無依。

喪母守孝三年,崔婕仍未完全從悲痛中走出,擡眸蹙眉間,面容仍有一絲淡淡的悲意。

崔林謙靜靜地注視着女兒,輕聲嘆道:“婕兒,爾母已仙去,此乃天命,凡人無可奈何,活着的人還是要好好活着,儘量開懷一些,否則你母親在天之靈亦不得安寧。”

崔婕垂下眼瞼,輕聲道:“是。”

“三年孝期已過,昨日長安英國公來信,催問你與李家五少郎欽載成親一事,老夫已應了老公爺,過幾日英國公府便會派人來納采。”

崔婕低垂的眼瞼一顫,低頭死死咬着嘴脣沒說話。

崔林謙注視着她,道:“英國公三朝功臣,聖眷正隆,其家人子孫廣受恩蔭,嫁去李家不會委屈了你。”

崔婕低聲道:“父親大人,女兒想爲母親多守孝幾年。”

崔林謙失笑:“胡鬧,守孝三年已滿,你已盡到了孝道,斯人已逝,沒有讓子女耽誤芳華靈前守孝的道理。”

崔婕狠狠咬着嘴脣,沉默半晌,忽然伏身道:“父親大人,女兒願終生不嫁,在父親膝前盡孝。請父親大人成全。”

崔林謙連連搖頭:“親事早在四年前便已定下,斷無更改的可能,女子終歸要嫁人的,老夫怎能把你留成老姑子,此事再也休提。”

崔婕忍不住了,抗聲道:“父親,李家的五少郎……非良人也,女兒實不願嫁他,求父親開恩,退了這樁婚事。”

崔林謙一驚,接着大怒:“你從何聽說李欽載非良人?莫聽後院的長舌婦們亂嚼舌根,婚事已定,怎能由得你任性妄爲!”

原本情緒有些激動的崔婕忽然平復下來,恢復清冷柔弱的模樣。

她自小聰慧,從父親堅決的語氣裡,她知道這樁婚事斷然不可能更改的。

高門大戶將“信譽”二字看得比天大,婚期既已定下,便基本沒有退婚的可能。

李家和崔家都是當世豪門,兩家若退了婚,必是天大的笑柄,後果兩家都承擔不起。

“是,女兒明白了。”崔婕平靜地道。

崔林謙錯愕地看着她,剛纔她難得一見的激動模樣全然不見,彷彿是自己的幻覺。

此刻的她,又成了衆人眼裡的世家閨秀,優雅而嫺靜。

崔林謙抿了抿脣,柔聲道:“婕兒莫聽外面的風言風語,李家三朝功勳,天子甚爲恩寵,清河崔家女嫁給當朝功勳之子孫,正是門當戶對。”

崔婕仍垂瞼道:“是。”

女兒反應太平靜,崔林謙忽然有些不自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讓她退去。

走出前堂,崔婕平靜的俏臉瞬間閃過一絲桀驁。

李欽載的名聲,遠在青州的她不是沒聽說過,自從知道他是自己未來的夫婿後,崔婕對他的消息特別上心,甚至自己悄悄派了人定期去長安城打聽。

四年過去,打聽出來的消息當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四年來,李欽載的所作所爲全然暴露了他的名聲,爲人,性格。

說他“惡貫滿盈”或許有點誇大,但說他“臭名昭著”卻分外合適。

聽說得越多,崔婕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夫婿便越反感,心中對這樁婚事也越來越排斥,如今已到了一種聽到他的名字便渾身不舒服的地步。

不求金玉堂,不求連城璧,此生但求遇良人。

李欽載絕非良人。

崔婕自小精讀詩書,學識不遜當朝進士,涵養不啻得道高僧,而她的學識和涵養,托起了她的傲氣。

李欽載這樣的人,哪怕出身再高貴,也不值得她嫁。

走出前堂的那一刻,當了多年乖乖女的崔婕,心底裡忽然冒出一個非常大膽的念頭……

…………

長安城。

駐顏膏風靡全城,竟已供不應求。

一瓶駐顏膏賣一貫錢,長安的貴婦們仍然趨之若鶩。

不僅如此,英國公府的賓客也是絡繹不絕登門,他們大多是長安城有頭有臉的貴婦,登門直接求見李崔氏。

李崔氏顯然有女強人的特質,發現駐顏膏供不應求後,立馬派人擴建城外的作坊,並召集了莊子上的人手,無論男女皆投入作坊裡,日夜開工生產駐顏膏。

數日後,駐顏膏售賣所得裝了五輛馬車,車伕趕着車將錢送進了李家的庫房。

這下連李勣都震驚了。

李家從不缺錢,自高祖武德年間開始經營,數十年下來,李勣也爲家族掙下了不小的產業,關中幾個大城池裡還有不少商鋪,更與權貴合股組了好幾支商隊。

可是,如此暴利的行當,李勣這輩子還真沒見過,開張才幾日,便裝了五車錢。

李家這是要發啊!

那個叫什麼“駐顏膏”的東西,果真有如此大的魔力嗎?

聽說,又是李欽載弄出來的?

一貫錢一瓶,這孽障還真敢賣。

長安城的傻缺貴婦們也真敢買。小小一瓶駐顏膏,不知暴露了多少敗家婆娘。

夏末午後,李勣坐在院子裡,看着府裡管家下人突然變得忙碌的身影,看着二兒媳李崔氏雷厲風行穿梭在庫房和前院之間,不時大聲喊叫,往日那溫婉賢淑的模樣全崩了。

堂堂國公府,三朝功勳邸,竟變成了李家商鋪駐長安辦事處。

管家吳通屁顛顛地跟在李崔氏身後忙來忙去,就差揮舞着小手絹兒吆喝外面的大爺進來玩玩……

李勣捋須的手微微發顫。

李家發財了,李勣本該高興,可爲何心裡憋了一股無名之火?

李欽載突然出現在李勣身後,小心翼翼地揉捏着李勣的老肩。

老肩巨滑,用點力氣。

“爺爺,這幾日府裡有點吵鬧,許多當朝貴婦登門,母親不親自招待說不過去,您……”

李勣擺擺手:“無妨。”

頓了頓,李勣忽然問道:“前幾日你說要弄個名叫‘面膜’的東西,不是說治麻子的嗎?”

李欽載一愣:“是啊,駐顏膏能治麻子……吧?”

李勣指了指川流不息的李府大門,道:“長安城的麻子如此多嗎?”

見李勣臉色有點不對勁,想了想,覺得李勣可能是因爲家裡變成了菜市場,所有有點不爽。

李欽載小心翼翼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說不定長安的水質特產麻子呢……”

李勣沉默半晌,淡淡地道:“甚好,老夫今年尚不到七十歲,你便把老夫當傻子糊弄了,欽載,老夫今日技癢,取我馬槊來。”

李欽載心一沉:“爺爺欲舞槊?”

“不舞槊,與你切磋一下而已。請了!”

“請誰?”李欽載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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