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舶司成立之後,徐年爲主官,徐年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很是勤勉,李佑交待的時候,徐年可以不打折扣的完成,這一點是李佑選擇徐年的主要原因。
時間慢慢的過去,李佑這邊是越來越好,事情也做玩了,遊玩也是樂呵呵的,只是就在一切都平和的時候,遠在長安的李承乾坐在甘露殿中一坐就是一天。
今天的李承乾十分的反常,不吃,不喝,不說話,就這麼一直坐着,李元昌陪在李承乾的身邊。
“杜荷,趙節...他們所有人都已經去了九成宮,今天晚上侯君集就會攻打九成宮,只要今晚一過,明日,你就是大唐之主了。”
“皇叔...你知道孤爲什麼叫承乾嗎...?”李承乾微微一笑,隨後沒有等李元昌說話,跟着自己說道:“孤是父皇和母后成婚五年後生下的長子,此前父皇和母后一直擔心孩子的問題,甚至成爲了兩人的心病。
但是就在武德元年十一月,父皇曆盡艱辛,擒斬僞秦皇帝薛仁杲,改編了薛氏父子留下的精銳騎兵,聲威大震。
這是我李唐立國第一戰,也是最艱難兇險的一戰。如果此戰失敗,薛舉父子便會攻入長安,我們李家也就玩完了。
爺爺非常高興,封父皇爲太尉,節度諸路兵馬。過了年,孤就出生了,可謂雙喜臨門。因爲孤出生在承乾殿,爺爺遂給孤起名李承乾,字高明。
有人說,承乾就是“承繼大統,總領乾坤”之意,純屬胡扯。
李家第三代都是承字輩,大伯六個兒子,分別叫承宗,承道、承德、承訓、承明、承義。四叔五個兒子,分別叫承業,承鸞,承獎,承裕,承度。
如果說承乾是承繼大統,那麼承宗便是承繼宗廟,承業便是承繼大業,這不亂套了麼?”
說完,李承乾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只是這笑容卻讓李元昌看得有些迷惑,因爲這次他都知道,畢竟他也是李家人,只是現在李承乾爲什麼要說這些,還是在這個時刻說這些。
“初爲人父,父皇的欣喜可想而知。
貴族子弟,都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父母是不親自教育孩子的,三歲之前由乳母保姆教育,三歲以後,會說話了,便會請博學鴻儒陪他讀經讀詩,但不叫老師,叫侍讀,也就是陪讀。
孤的第一個侍讀是母后的侄子長孫家慶。
孤六歲的時候,父皇又將家慶的胞弟長孫祥派到孤身邊,兩位哥哥一起陪着孤這個弟弟讀書。
孤想來...當時父皇一定會認爲,如果一切順利,孤會成爲一個知書達理,文武雙全的世子,等父皇死後,承襲父皇秦王之位,度過普通富貴的一生。
但是一個人的命運啊,不僅要看個人怎麼努力,還得看父親是怎麼努力的。很多時候,父親的努力比個人的努力更重要。
武德九年六月,父皇發動玄武門之變,殺死大伯李建成和四叔李元吉,順便把大伯五個兒子(長子李承宗早夭)和四叔五個兒子都殺了。
何其狠毒呀,孤還記得那天,爺爺跪在父皇的面前求父皇不要殺大伯和四叔的子嗣,還哭着說這些也是父皇的侄子,這些都是親侄子呀。
但是父皇沒有一點的憐憫之心,並沒有答應爺爺的跪求,孤的堂弟們全部都被殺了,一個不剩,以前孤不明白爲什麼,後來孤明白了,這叫斬草除根,只是孤明白了,但是卻不認同,太冷血了,孤做不到。
十月,父皇登上了他的皇帝位,而八歲的孤被封爲太子,成爲日後大唐帝國的承繼者。
可是孤沒有想到,登上這個太子位置,卻是孤悲慘一生的開始,孤的第一位老師是李綱,這位很有意思,他最初輔導隋文帝楊堅的太子楊勇,結果楊勇被廢掉了。後來輔導大伯李建成,大伯也完了。”
李承乾哈哈的笑了起來,笑聲之中充滿了戲謔,笑完之後,李承乾繼續慢慢的道:“可惜,李先生僅僅教導了孤一年之後,就離逝了,父皇當了皇帝,基本上不怎麼出門,偶爾去九成宮避暑,便讓孤監國,好多小事都交給孤處理,不用跟他彙報。
孤也搞得有模有樣,父皇誇“頗識大體”,得到滿朝文武一致稱讚。此時的孤,不論在誰看來,都是大唐王朝當仁不讓的下一代明君。”
“殿下聰明睿智,當然是一代明君!”李元昌連忙躬身。
只是這個時候,李承乾的話風一轉:“只是貞觀九年的時候,孤的明君之夢廢了,孤的腿瘸了...!”說完,李承乾的眼睛紅了起來。
說到這個李承乾的腿瘸呀,可能是由於李家這個家族習性導致,李唐家族出身於北魏六鎮的鮮卑族,陳寅恪先生說,北魏六鎮是胡人漢化的反動。
當年魏文帝拓跋宏把族人遷往洛陽,推行漢化,留了一部分人駐守在朔方六鎮,依然保持遊牧民族的生活習俗,跟滿清入關在關外留了八個****差不多。
後來中原大亂,這幫人佔了長安,形成關隴貴族集團,也把遊牧民族的生活習俗大部分保留下來。大體三樣:吃肉,喝酒,打獵。
李世民非常喜歡打獵,所以幾個兒子紛紛效仿他,李承乾,李泰,李恪,都是文武雙全,英姿颯爽。唯獨李治不喜歡打獵,喜歡讀書寫字,所以被李世民認爲“柔懦,不類我”。
打獵麼,風餐露宿,當然各種生活不規律,有一頓沒一頓的,打到獵物,一幫人圍在一起,胡吃海塞,縱情歡笑,此中樂,不可爲外人道也。
但是樂極生悲,這種常年不規律的生活最終把李承乾毀掉了。
貞觀九年,李承乾十六歲,生病了,而且是直到現在都治不好的頑疾:痛風。
痛風的主要誘因便是吃肉喝酒,過量攝入富含嘌呤的食物,以及患有心腦血管疾病。這些李承乾全佔了,李唐家族有遺傳的心腦血管疾病,王朝前一百多年發生的各種事,都跟他們這種病有關係,包括武則天稱帝事件。
痛風先從腳趾頭開始發病,所以李承乾腿瘸了,不能正常走路。這對於一直以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李承乾來說,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腳疼以後,不能運動了,但是飲食習慣沒改,照樣吃肉喝酒,導致體重逐漸增加,不僅腳疼,腿也開始疼了,惡性循環。
“皇叔...孤的這個腿除了瘸之外,每天還會很疼,你不知道,當年孤剛剛疼的時候,是多麼的難受,絕望,吃了不知道多少藥,孤的腿疼都減輕不了。
後來...被病痛折磨的孤再沒有曾經禮賢下士的風姿及雍容寬和的氣度,孤變得易怒易躁,變得看誰都不順眼,動輒打罵下屬奴婢,聽不進良言相勸。
其實那是孤想要父皇的安慰,孤想要父皇來看看孤,給孤一個安慰,希望孤的腿瘸了,父皇不要放棄孤,但是父皇從來沒有看過孤,反而是恨鐵不成鋼,先後派了于于志寧、李百藥、杜正倫、孔穎達、張玄素、房玄齡、魏徵,劉洎、岑文本、馬周等鴻儒重臣,前往東宮規勸孤,讓孤好好學習,聽老爸的話,現在做個好太子,將來當個好皇帝。
一個瘸子,還能做皇帝嗎...你天可汗還需要一個瘸子的太子嗎?”
李承乾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那種傷心和絕望的情緒,就連李元昌都微微的有些動容了起來。
“李世民...。”忽然李承乾一聲大吼起身惡狠狠的喊道:“不要以爲孤不知道你想的...孤瘸了,所以你不想要孤了,你要培養孤的弟弟李泰。
你不停的提高李泰的待遇規格,甚至超越了成爲太子的孤,這是什麼意思,明眼人一猜便知,因此孤的好弟弟李泰身邊很快聚集了劉洎、岑文本等大臣,隨後李泰還招駙馬都尉柴令武、房遺愛等二十餘人,厚加贈遺,寄以腹心。黃門侍郎韋挺、工部尚書杜楚客相繼攝魏王府事,二人俱爲李泰要結朝臣,津通賂遺。文武羣官,各有附託,自爲朋黨。
面對這種愈演愈烈的奪嫡局面,你李世民不僅不加阻止,反而推波助瀾,又令李泰入居武德殿。
如果不是魏徵拼命攔截,可能你的詔書已經明告天下了。
孤還沒有死,孤也沒有瞎,你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那便是逐漸培養李泰,最終取代孤的太子之位,只是孤已經不是懵懂的孩童,你要孤的命,那麼孤就要先下手爲強。
你李世民可以殺兄弒弟奪位,孤也可以...皇叔...!”
李承乾突然看向了一邊的李元昌喊道。
“臣在...請殿下明示...!”
“叫...朕...陛...下...!”李承乾一字一句的道。
“陛下...!”李元昌連忙的跪倒在地。
這個時候,就聽李承乾微微的道:“攻下九成宮...斬殺李世民和李泰...隨後誅殺侯君集...將侯君集以謀反處置,不用帶回就地處置。”
“微臣遵旨。”李元昌拜服在地。
李承乾則是眼睛微微看向了甘露殿之外,此時黃昏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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