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已經說過,超凡入聖前,黎恩的身體無法承受他的靈魂,“聯結”法則也因此遭到限制,爲了不增加黎恩的負擔,《盟主》沒有直言相告。
等到黎恩成就《劍聖》,琪雅的封印解除,《盟主》和《空之女神》終於提出了這個期盼已久的請求。
黎恩倒是沒有推辭,即便《盟主》說他有可能會因此失去“聯結”之理。與兩位大能對他的幫助相比,這點代價根本不算什麼,只是希望能推後一段時間,等到與送阿瑞安赫德離開,再將“聯結”法則獻出。
幾百年都等了,多等幾天自是無妨,兩位大能欣然應允,《空之女神》還調侃了一句“或許這一天比你想得要快。”
那個時候,黎恩並沒有將這句話放在心上,只當女神隨口一說。如今想來,她已經預料到了今日之事吧。
“神到底是神啊。”黎恩說着解除了浮空,迴歸地面,“根據《盟主》的說法,我將‘聯結’贈與世界,會得到世界的回饋,連同我所在的這片空間都會有奇特的變化,說不定到時候我不僅可以破解你的‘禁絕領域’,還會比變得你還要強喔?”
“沒關係,我希望你越強越好,這樣我纔可以放心離開。”阿瑞安赫德微微一笑,“而且——我還沒有使用全力。”
“是這樣啊,那這就開始吧,爲美好的世界獻上祝福。”
說完這句,黎恩席地而坐,心平氣和,聲音發自山巔,卻在山腰響起。
“小滴,還記得哥哥以前教你的《道德經》嗎?”
“誒?黎恩哥哥!”小滴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小小嚇了一跳,忙不迭點頭,“小滴記得呢,一點都沒忘。”
“那就好,從頭背一遍吧,哥哥想聽了。”黎恩的聲音越發縹緲,似來自於九天之上,又似沉寂於九地之下,“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小滴跟着重複了一遍這句《道德經》開篇第一句,也是華夏人皆耳熟能詳的一句,而後正式開始吟誦。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
《道德經》,先秦時期道家先賢老子所作,又稱《道德真經》、《老子》、《五千言》、《老子五千文》,是華夏文化的起源之一,對後世的百家爭鳴有着極爲重要的影響,是黎恩中二時期至今最喜歡的經典。
年少時,曾覺得時不時念出兩句很帥氣(裝逼,那會兒叫耍帥),特意花費了許多時間背誦至滾瓜爛熟,並不厭其煩地念叨其中的章句,不管懂或者不懂。
長大後,覺得其中充滿了爲人處世的道理,每每品讀其中句段,回味良多。
穿越重生,練刀習武,接觸一個不一樣的世界,又生出很多新的感悟,其開篇闡述的有無之道,更是奠定了他的武道之基。
黎恩雖已完全融入塞姆利亞,也知道古代塞姆利亞的文明程度遠超前世,但他骨子裡仍然不曾忘卻前世,忘卻那顆藍色的星球,忘卻那個擁有着燦爛五千年文明的古老國度。
所以,他在看到黑髮黑眸同時又因母親的薰陶,沾染了書香古典的氣質的小滴時,一股發自內心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在那一刻,他決定了要將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文明傳承下去,就從小滴開始。
前世背誦的古詩文,看過的各種典籍,能記起多少便教多少。即便不在克洛斯貝爾,也會以協會快遞的形式把手稿送到小滴手中。
在《IS》的世界中,他一有時間就拜託一夏上網尋找各種資料,補全記憶的缺失。萬幸《IS》世界的科技高度發達,資料查找非常容易,靈體的存在形式又保證了他的精神空前集中,已經到了過目不忘的地步。
在東奔西走的內戰中,在工作繁忙的戰後,他也會抽出時間將腦中的記憶記錄下來,爲以後的傳承做準備。
是不是很傻?有時他自己也會覺得自己很傻,堅持做這種在旁人看來一點意義也沒有的事情。就像某個明知成績不好,同樣堅持寫了三百萬字,爲此放棄了打遊戲的時間,放棄和朋友胡吃海喝的時間,甚至還因此被一任女友以冷漠唯由甩掉的傻瓜一樣。
爲什麼呢?只是因爲想要圓自己的一個夢,並樂在其中罷了。
寫書的傻瓜希望以最喜歡的兩個角色的對決爲結尾,即便被人說突兀,即便被人說開掛,也不在意。
一心想要傳播華夏文化的傻瓜,希望在這至關重要的一刻,聽到與禮物來自同一個地方的文章,感受到同出一源的文化。
思緒飄飛之間,小滴已經唸完了第一章,唸到了第二章。第一章講的是道的定義,從何而來,第二章則開始說起了辯證與依存的關係。
“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爲善,斯不善已。”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盈,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恆也。”
這一段黎恩感悟最深,尤其是第一句“有無相生”,與他此時的狀態無比的契合。
有和無是相互依存的,沒有絕對的有,也沒有絕對的無,只有明白了這個道理,纔可以將介於有無之間的法則從靈魂中剝離出來,纔看見“始源之地”的道路。
只聽小滴繼續誦道:“是以聖人處無爲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爲而弗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這是聖人或者說神的境界,《盟主》與《空之女神》是不是有如此心境,黎恩並不知曉,但這並不妨礙黎恩拋卻功利,拋卻雜念,心無旁騖地去完成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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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巨蛇虛影自黎恩周圍浮現,首尾銜接,如同圓環。
又有純白的聖盃紋章出現在黎恩頭頂,灑下一片聖潔之光。
在銜尾蛇的環繞中,在聖盃之光的沐浴下,在小滴的誦讀聲中。
黎恩合上雙目。
寂然不動。
物我兩忘。
世界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