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瀟交代的事情，沈江河沒有上報給楚寒風，他想自己先嚐試一下，不行再說。
這涉及到他和許建軍的業務職責劃分，雖說今天這事，楚寒風站到了自己這邊，但他明顯感覺到楚寒風還是很在乎許建軍的意見。如果上報，楚寒風很有可能讓許建軍去跟進，這樣，滕瀟也很有可能對他產生看法。
他這樣做，有點玩火。
活活的把自己逼到了只能向前，停滯不前或者後退就可能掉入泥潭的境地。
許建軍暫時沒得逞，但他成功地將楚寒風的關注點引到了東成集團這件事上，當然，也包括對沈江河本人。
這將使沈江河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今天客戶怎麼說？”這是楚寒風第一次通過電話找他，還是詢問具體客戶。
“學校方面會加大廣告投入，房地產沒多少預算，但在房地產項目，客戶對我們報紙的看法已有很大改善。”
沈江河儘量報喜不報憂，絕對不能說任何一點客戶對報紙的負面看法。
在業務領域，有人覬覦，每個上司只會有一個想法：不行就換人。
“哈，繼續努力，爭取突破。”楚寒風給他拋下一句話。
沈江河被迫自己必須行，但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承擔起了東成集團房地產項目能否出單的風險。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沈江河已知道在這個客戶中自己以後可能要面臨的後果。
一種本能的意識，讓他覺得自己已身處“險境”，他知道，自己剛被楚寒風樹立成了標杆，說穿了，這個標杆也是個棋子，暫時安全，但一不小心，這個標杆就會跌落神壇，有可能被棄如敝履。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現在都市報的發行每天都在節節攀升，廣告部幾乎每天都有新的同事入職，他這個專欄廣告業務員，將會很快被別人超過，在流水不腐吐故納新的職場理念裡，只能靠訂單續命。
這如同下棋看三步，未雨綢繆總歸是好的。
沈江河現在不能不小心翼翼，先得排除內部干擾，還得不讓楚寒風老盯着自己，自己做得再好，不可能沒有瑕疵。
有了許建軍的作用，楚寒風看自己的眼光不可能再是欣賞或認可，而是審視，一旦自己工作中出現一點漏洞，就可能會被放大，這對自己相當不利。
他找到夏洛，期望他能以哲學的眼光來替自己分析一下，自己第一天上班時，夏洛就告誡自己，不要和向靜走得太近。
向靜人挺好，但放到楚寒風那個角度看，可能會成爲導火索，或者是定時炸彈。
“你千萬不要對向靜有什麼想法。”夏洛還是原來的意見，“估計，在廣告部，能做向靜男朋友的人，沒一個人能入楚寒風的法眼。”
這點，沈江河明白，以向靜的條件，找個非富即貴的男朋友應該不是難事，一個外地的女孩，來到這個大都市，不就是想求得安穩？
現在都市報廣告部這些人，都是朝不保夕的，就連楚寒風本人，廣告部要是達不到集團的預期，一樣會出局，何談其他人？
“想做向靜的男朋友，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捲鋪蓋走人。”夏洛對這一點，深信無疑。
這個不難理解，楚寒風作爲廣告部的領導，又作爲向靜的表姐夫，誰要是和向靜談戀愛，就一句話，業務沒做好，還想摳女？你有什麼？又憑什麼？
那無疑就是死路一條。
“那肖桂花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要惹她，報復性很強，單憑唾沫，就足以把你淹死。”夏洛聽說沈江河得罪了肖桂花，就替他不值。
他沒有告訴夏洛，開罪肖桂花的緣由，不是不相信夏洛，只是覺得這事不宜外傳，以防萬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還得防備一點，要是許建軍和肖桂花兩人聯合，你的麻煩就大了。”夏洛提醒他。
沈江河想過這事，夏洛這麼一提醒，覺得事態有點嚴重，自己無心害人，但必須得防。
蘇菲的動作迅速，很快根據滕瀟提供的資料擬好了採訪提綱。
這事楚寒風盯得緊，事不宜遲，沈江河帶着蘇菲來到滕瀟辦公室。
“這事難度很大，我和責編溝通了一下，勉強可行，您看看。”蘇菲把採訪提綱遞給滕瀟。
都市報對新聞稿件要求比較高，幾乎每天都要開編前會議，選題、稿件採用都很嚴格。
沈江河有點緊張，擔心滕瀟不滿意，這樣，拖延了時間不說，蘇菲撂挑子也麻煩。
“嗯，還行，那就按照這個來吧，我這邊安排一下。”滕瀟仔細看了一下采訪提綱，嚴肅的臉逐漸舒展開來。
蘇菲聽說，看着沈江河笑了一下，看來她比自己還緊張。
“什麼時候安排採訪？”蘇菲問。
“你稍等一下，我看看老闆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去去就來。”滕瀟拿着採訪提綱走了出去。
“鄭四海那個食品油專題什麼時候推出？”沈江河閒着沒事，就問蘇菲。
“應該就在這幾天，企業很挑剔，有些稿件修改了多次，沒辦法啊，老鄭擔心企業不投廣告，只有順着來，以後這樣的事還是不要承諾企業爲好，我們很難做。”
蘇菲吐苦水，說企業和報社領導之間的要求有些差距。
這樣操作，在企業面前，無冕之王都有些勉爲其難。
這個方案是自己所寫，有些迎合企業的胃口，只是想讓企業多投點廣告，畢竟是都市報第一個專題，做好了以後可以照葫蘆畫瓢，做業務也輕鬆一點。
“都難，廣告部和新聞部有時需要折衷的。”他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那是你們廣告部的想法，新聞就是新聞，不是你們想象中的軟文！”蘇菲看來很認真。
“總不能一邊報道企業的問題，一邊又想找他們要廣告吧。”
“新聞做不好，讀者不願看，報紙沒影響力，你們怎麼拉廣告？”
“沒廣告收入，採編的工資從何而來？”
“這是兩碼事。”
又是一碼歸一碼！
在這裡，他不想和她討論這事，不然，肯定會吵起來。爲了這個專題，楚寒風和編輯部吵過。再說，這也不是自己和她這個記者該爭論的問題。
他和她都是兩個部門的基層員工，說多了沒意義。
滕瀟此時走了進來。
“現在可以嗎？採訪，正好老闆有空。”滕瀟問蘇菲。
“現在？”蘇菲有些猶豫，“沒有攝影記者。”
“這個沒問題，我們有專業攝影師。你按照採訪提綱進行就可以了。”
蘇菲只有答應。
採訪地點就在老闆辦公室。
滕瀟帶着蘇菲和沈江河走進去。
“老楊？！”沈江河看見老楊愣住了，這個老楊還真是“穗城三少”的楊東成。
之前聽許建軍說過，楊東成是東成集團的未來接班人，還是滕瀟的姐夫，可能就是滕小姐的丈夫。
滕瀟只給老楊介紹了蘇菲。
老楊對蘇菲相當客氣，看到沈江河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和他說話。
爲了不打擾採訪，滕瀟和沈江河又折回了滕瀟的辦公室。
“江河，我就說你行吧，採訪提綱不錯，還把記者帶來了。”滕瀟有點活躍。
“您交代的事情，我哪敢不照辦！”他只有在心裡苦笑。
他不知道楚寒風和許建軍到時候看到這個新聞會做何感想，估計許建軍又要找自己理論，這次他確實越過界了。
“你還覺得委屈？”
“沒，沒有。”
滕瀟親自去給他衝了一杯咖啡，也給自己衝了一杯。看來她是準備專門和自己聊天了。
“江河，想不想買房？我有權限的，可以給你優惠。”滕瀟笑着問他。
買房？上次去楚寒風家裡，心裡產生過想法，但身上這三瓜兩棗的，僅夠自己的生活。現在買房，還是個夢想。
“買不起啊，滕總，你看我是買得起房的人嗎？還想您多給我投點廣告，我好生存下去呢。”
沈江河沒有隱晦，和她接觸了幾次，也沒必要，他現在想的，依然是學校的廣告訂單。
“你給我寫了幾封信，看得出來，你很有才華，目前只是暫時的，以後有想法了，可以隨時來找我。”
滕瀟沒有就廣告這事，回覆他。
既然她不搭話，他也沒必要再直接問了。爲了這個新聞稿，她雖說是讓自己幫她，但也不能強求她馬上投桃報李。
他唯獨的擔心，到時候新聞稿出來，要是後面沒有廣告，那自己麻煩就大了。
滕瀟看起來比較健談，聊了很長時間，沒有談工作，也沒有談及超過兩人以外的話題，包括老楊和滕小姐，都是說着衣食住行吃喝玩樂的事情。
等到採訪完了，蘇菲回到了滕瀟辦公室。
“我今天回去就把稿件寫出來，見報就這兩天。”蘇菲沒等滕瀟問，先說了。
“好，辛苦了！”滕瀟說着，從抽屜裡拿出兩個紅包，“這是兩位的辛苦費。”
滕瀟說着把兩個紅包分開，分別推到兩人面前。
“這個…這個…就不用了！”蘇菲看看沈江河，伸出手把紅包推了回去。
“滕總，我就不用了，到時候給我投點廣告就行。”沈江河還第一次遇到這情況，他再次向她表明自己的意願。
自己就是一個業務員，不要說收客戶的紅包，就是請客戶吃飯自己得一定得買單。
“沒事，收着，就是車馬費，來回跑，辛苦不說，還有花銷。”滕瀟看着他，那意思，是想他讓蘇菲收了。
但對於廣告一事，她仍然不表態。
“你拿着吧，你不收，滕總不放心。”沈江河懂滕瀟的意思，就像醫生給病人動手術，病人給紅包醫生不收，病人也不放心，畢竟沒有見報，“我的你也拿着，我做得就是跑腿的活，只有你最辛苦。”
沈江河把兩個紅包硬塞給了蘇菲。
“江河，看來，你倒是挺會爲他人着想的。”滕瀟對沈江河這種做法很滿意。
“哪裡，還得請滕總多多支持我的工作纔是。”沈江河又一次含蓄說了一句。
他希望滕瀟能爲自己着想，自己這次被迫，她又不讓許建軍跟她接觸，這是把自己逼到風口浪尖上了。
“那是肯定，來日方長。”滕瀟說着站起身，伸手分別與蘇菲和沈江河握了握手。
幾次暗示，滕瀟就是不接茬，好歹給自己一個房地產廣告訂單，自己再把這個廣告訂單轉給許建軍，也好在楚寒風那裡交交差。
現在可好，不僅是房地產廣告，就連學校的廣告，滕瀟也沒透露出半個字。
沈江河有些鬱悶。
看看時間還早，他讓蘇菲先回報社，自己再去跑幾個客戶。
走到一個新開的咖啡廳時，被這個店的裝修吸引，就多看了幾眼，卻不料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寧安安？她在靠街邊的窗前坐着，正在和一個人聊着什麼。
看她對面的人，沈江河很是驚訝，那人卻是許建軍。
他倆認識？！
自己是都市報的，如果寧安安知道許建軍也是都市報的，問起來，什麼都清楚了，可從沒聽她說過這事。
對了，寧安安是做通訊週刊的，而許建軍以前是賣手機的，這麼一關聯，他倆認識，似乎在情理之中。
沈江河不想管這個閒事。
他準備去見見滕小姐，她的廣告已刊出兩次了，不知道廣告效果怎麼樣，自己最初在晚報那個廣告，就是沒有廣告效果，刊出之後，客戶見他有如仇人。
再加上，真如許建軍所說，老楊楊東成，就是滕小姐的丈夫，滕小姐人熱心，上次說東成學校的廣告計劃在滕瀟那兒只是走個流程，可見她對東成集團的事很熟悉，看看能不能在她那兒獲得點有用的信息。
和滕小姐有合作，有些話可以直說，滕瀟呢，還沒有合作，雖然兩人之間很熟，但暗示過她幾次，就是不搭理，是不是他們集團計劃變動後，還沒有最後明確新的計劃呢？
走進產權交易中心， 就隱隱地聽到有人在說話。
到了裡面，迎面遇到了段總，正站在課室門口和滕小姐說着什麼。
在這兒見到他，有點尷尬，之前幫寧安安拉P時，自己的身份是沈總經理，現在是廣告業務員，要是段總知道這事，自己就是個騙子，那讓人何以堪。
他正準備轉身躲開時，段總卻看見了他。
“沈總，好久不見！”段總大聲說着，像他招手打招呼。
沒辦法啊，只有硬着頭皮見了。
“段總，好久不見，來滕小姐這裡上課？”沈江河只有熱情迎上去。
他見了滕小姐叫了她一聲滕姐後，伸出手和段總握了握。
“這邊還沒開課，順便過來看看，沒想到您和滕總也認識。”段總連說穗城很大，圈子卻很小。
他呵呵一笑，能認識滕小姐，還是當初在段總的辦公桌上看見了滕小姐研修班啓事纔過來的。
這點他在心裡感謝段總，如果沒看到那個宣傳單，就不可能認識滕小姐，不認識滕小姐，自己就沒有那麼快在都市報籤第一個訂單，也可能不會聯繫上滕瀟。
“我和滕總聊完了，您們聊吧。”段總這句話，讓他避免了尷尬。
“段總，有件事要麻煩您。”沈江河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不麻煩，您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就儘量辦。”
“您認識許建軍麼？以前也是賣手機的。”
“許建軍？好像不認識，不過，這圈子很小，我問一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