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爲自己帶上重重枷鎖,至此一生皆是重擔難相放?
張芊倩驚詫於眼前這人的平靜,她習武卻從來不是無腦的蠢貨!這位新晉的懷卿侯是何身份,她亦是有所耳聞!按照年齡來算,應該是當今的四皇子!陛下早年緬懷舊人,後宮子嗣不豐,也是近些年纔多了幾位皇子!身爲皇家婦,昭王妃自然知道皇室給“四皇子”留了一個位份!縱然這位季公子出現的巧合,但是既然已經封爵,那麼想來是認準了身份的!
早年,她父親也曾慨嘆過賢妃紅顏薄命,只其中內幕不得而知!她是晚輩,也不能多糾結長輩之間的內幕,便也不曾多問!
而今,景絡簫雖是自己的夫君,可他不過是個樣子好看的空花瓶,有些天資是不假,只是幼年荒廢,如今不過是靠着皇后拉起的背後勢力!四年了,足夠張芊倩瞭解那個男人了!至親至疏夫妻,不過如此……
張家這些年因着皇后和自己的緣故,一直是被迫站在昭王背後!縱然父親無心摻和奪嫡之爭,奈何身不由己……
太子同昭王是註定的敵人!張家也同樣是太子的敵人!宣平侯府至今沒有男嗣,想來以後也不會有!
那麼父親同母親能夠依靠的便只有自己!
張芊倩知道,皇家爭鬥的勢必要有一個結果!可是昭王不成器,太子爲敵!
最好的選擇,莫過於眼前的這人!!!
“懷卿侯?季榣琛公子!想來你也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當今陛下留下了四皇子的序齒,想來是爲你準備的!殿下,我今日前來,滿懷誠意,還望殿下能夠接受!”張芊倩立在那裡,不卑不亢,有些選擇是必然的!既然如今能夠選擇的都不可以,那麼就她爲什麼不能轉向第三方!
“我不是你所說的‘四皇子’!也對東御皇位沒有興趣!昭王妃心焦氣躁,在下可以給你開張方子疏解鬱氣,若是沒有別的是,請便!”這就是直接趕人了,她是真的沒有興致捲進東御的皇位爭鬥!這種事情,本就不該是她來摻和的!
當初季朝顏已經選好了路,那麼她便順着走下去!至於旁的,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只是做事的人,不會是她罷了……
張芊倩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公子當真取過紙筆擬了張方子推到桌邊,她瞄了一眼,也確實是舒緩脾性的藥材!所以,這是真的不想嗎?身爲皇子卻不想要皇位,這位季公子就那麼閒雲野鶴嗎?“季公子,陛下已經允你上朝了!無論是你是否願意,既然已經卷入東御的朝堂,那麼必然是要站位的!我雖是女子,卻也看的清楚,昭王不是那塊料,這些年不過是被扶起的靶子罷了!至於太子……”當個守成之君都勉強!又何談帶領東御走向強盛?“太子如何,將來你也會知道!你是皇子,陛下又慣來疼惜賢妃,認祖歸宗已成定數不可更改!既如此,季公子爲何不願接受張家的誠意?我同昭王並無感情,如今也已鬧翻!得了我宣平侯府的助力,他日在朝堂上,必能更加順暢!”所以,這種好事究竟爲什麼要拒絕?
季榣琛:“……”不是 ,她就不明白了,爲什麼這一個兩個的都想讓她上位?她看起來長了一張皇帝臉嗎?當皇帝是這世上最不容易的事,要付出的代價何其艱難!她自認沒有那個耐心和恆心去收納這整個國家!
季榣琛從來不是一個喜歡麻煩的人,只是有些時候的有些事情不是她的不願便能抵抗的了的!就好比季朝顏,好比景榮天……
這一對糟心的爹媽是她不能選擇的,當然,前者沒認她,後者她不打算認!
懷卿侯這個爵位,在季榣琛看來,純粹只是個暫時得用的名頭,左不過她耗費了巨大的力氣救了東御帝的性命,同他要點東西不爲過!只是,她還沒有天真無邪到將自己的全部家底填進去給景榮天養東御國!
景榮天作爲皇帝,也許真的看中她的才能,也許想要從她這裡得到更多! 畢竟,季朝顏已經給了他許多了……
偌大一個國家,她扛不住也不想去扛!
“王妃,記得回去吃藥!戒驕戒躁,方能長久!”季榣琛伸手推了推藥方,給開藥已經是她仁至義盡了!至於奪位什麼的,還是夢裡去想吧!
張芊倩瞪大了雙眼,她頭一回見到這樣清新脫俗不戀權的皇子,不過細細想來,確實有些不妥之處!她身爲昭王妃,若是跑到太子跟前言說效忠,想來也是不得信任的!“季公子,我小姑姑,同王姨娘死了!我張芊倩自認平生從沒有害過任何人,可是這些年,那些栽在我頭上的人命,潑在我身上的髒水從不曾少了去!我累了,去他N的昭王妃,老孃不幹了!景絡簫那個混蛋,我已經賠了四年在他身上,但是一輩子想都不要想!殿下,無論你是否承認,是否願意,你已經身在局中!同是身不由己之人,我只是希望,你莫要如我一般,耗費了那般多的光陰纔看透這一切的真相!”她抱拳行禮,一派坦蕩之態!
季榣琛沒理會那大步離去的昭王妃,至少此刻她的心思仍舊是散漫的,關於東御皇位的這個話題,實在很不必扯到她的身上來!她不想一輩子當男人,也不想一輩子被困皇宮!更何況,三國動盪,保不齊哪天便要開戰,到那時,便是千人萬人的性命壓在肩頭心上!
何必呢?
季公子一點都不想給自己找罪受!
她一沒打算認爹,二沒想要皇位!待到時機成熟,自然有人頂上!相比較朝堂上的明爭暗鬥,季榣琛更傾向隱於背後的籌謀佈局!
畢竟,她的性別就是個天然的劣勢!不會有永遠不被拆穿的謊言的,她還能當這個“季公子”幾年?一輩子想都不要想!
她倒是平和,只是那依在門邊的白衣公子很是不合時宜地出聲:“榣琛好生清閒!”
季榣琛的手頓了一瞬,旋即放下藥杵,“你來多久了?”這位顧公子爲什麼總是神出鬼沒?說起清閒,他一個大理寺少卿爲什麼一定要招惹她?!!
顧安廷攏了攏身上的白色斗篷,實誠地開口道:“沒多久,也就是看見昭王妃踹了你的房門罷了!”他雖知承恩公府會善後,但是宣平侯府也不是吃素的,保下兩個弱女子不是什麼問題!誰曾想……
唉,只嘆姑娘苦命!就是不知道,如今身在何處了……
“有事嗎?”季榣琛並不在乎顧安廷究竟都聽到了什麼,反正她實絕對不會去爭奪東御的皇位的!那實在是一筆虧本的買賣,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一旦真的落實,那麼想要脫身,可就不容易了……
顧安廷邁着步子進屋,對着那張平靜的臉,也實在說不出什麼規勸之言,索性便道明來意:“陛下喝了不少苦藥,胃口有些不大好,這不,讓在下來尋榣琛問問,這懲罰什麼時候能結束?”
季榣琛:“……”她認真地對上了顧安廷的眼,“你莫不是在誑我!皇帝什麼時候真的會委屈了自己?既如此,那麼就先喝半個月吧!”人家願意她也絕對不攔着,東御帝也確實應該清一清腸胃,早先也不知用了多少不合適的東西,他年級一把大了,於女色上有頗爲不計較,虧了自己的身子實是活該!
“有病就去找太醫,我只保證他不會死!”這話其實很大逆不道,只是顧安廷也不會直言上報!他無奈笑了笑,“榣琛,你這般會讓陛下覺得你小孩子心性,如今是在同他置氣!可一時卻不可一世,會哭的孩子纔會多得些憐惜……”醫書翻看,“你安排的管事很得用的,下次施針我會減輕你痛苦,至於你爹,第二個架子上藥帶回去,磨成粉調成膏泥,可以給他染髮!”年紀一大把的老爺子,有點小喜好很正常,季神醫對此表示理解。
這幾日接連被人灌輸奪位的理念,季榣琛很是厭煩!憑什麼她一定要按照那羣蠢貨的意願而活,她親爹是皇帝自己就一定也要當皇帝?她老子欠的債就一定要自己來償還?
這算什麼道理?!!
說的好像她從小是被景榮天捧在手心長大的一般!景榮天給過她什麼?按照季朝顏的說法,貌似應該是她自己爭氣所以纔會有她!而不是哪個搶先一步的兄弟姐妹?
好吧,那個女人的話有時候亂七八糟的,季榣琛聽不大懂,但是不妨礙她記住!她的奇思妙想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很多人!當然,包括季榣琛!那些奇思妙想能夠造就足夠豐沛的利益,能賺錢自然是好的!
作爲一個從小便被冠上“來歷不明”的名號的可憐孩子,季榣琛對父親母親的感情並不深刻,更加不會強求!她從來都清楚,能夠握在手中的,纔會是自己的東西!
而東御國的皇位,不會是她掌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