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浩陽, 啤酒,趕快拿啤酒。”

“在廚房裡,自己去拿。”羅浩陽趴在桌子上忙着和“飛鏢”掰腕子。

“你喝嗎?”蘇寅農把手裡的蛋糕盤子遞給我, 我的已經變成了空盤子。

“要不了這麼多。”我慷慨的用小叉子把他的蛋糕切成兩塊, 取走我認爲比較小的那一塊, 放到嘴裡。哦, 也許是我拿錯了, 我是說咬在嘴裡的蛋糕不是我想象的那麼小,因爲我只能咬着它,卻沒有辦法開始咀嚼。

蘇寅農顯然吃了一驚, 如果根據他臉上的神情猜謎語,答案就是:啼笑皆非。彷彿聽到“轟”的一聲, 大腦變成了午夜飄着雪花的電視屏幕, 我尷尬的看着蘇寅農, 想不出下一步應該做什麼。那塊倒黴的蛋糕,結結實實的堵在我的嘴巴上。

“咬一口。”蘇寅農輕笑, 伸手抓住留在嘴巴外面的蛋糕。

我不甘心的把嘴巴張得更大一些,這個愚蠢的動作讓他臉上的笑意更深,“天啊。”我在心中哀嘆了一聲,羞愧排山倒海而來。

“求求你,別笑。”我用眼神對蘇寅農說。

可恨這個木頭拒絕聽到, 手裡抓着半塊蛋糕, 他竟然笑出聲, 而且很開心, “哈哈哈。”

“蛋糕, 還給我。”我小聲的威脅。

“你拿走了好吃的那一部分。”他控訴,把手裡的蛋糕放到了嘴裡, 然後意猶未盡的舔着手指頭上的奶油,這個壞蛋嘆着氣說,“果然很好吃。”

“誰要理你。”我紅着臉從窗臺上跳下來,走到“飛鏢”身邊拿了一罐青島啤酒。剛想打開易拉罐的小釦子,從肩頭伸過來的一隻手拿走了啤酒桶。“冰箱裡有可樂。”

“我要喝這個。”我對着搶走我啤酒的傢伙說。

“雪碧也有。”

“羅,浩,陽,我,要,喝,啤,酒。”羅浩陽自動把這句話翻譯成“羅浩陽我不要喝啤酒”以後,拿着易拉罐走開了。

我伸手跟“飛鏢”要另一罐,他卻把它遞給了跟着走過來的蘇寅農。

蘇寅農得意的晃動着手裡的啤酒桶,我瞪他一眼,走到羅浩陽身邊,“羅浩陽,什麼時候去爬山?”

“現在?”

“好。”我歡呼,心裡盤算着等一下,要去廚房裡偷一罐青島,帶到山上去喝。

“沒吃飽的快點吃,二十分鐘以後去爬山啦。”羅浩陽大聲的宣佈。

羅浩陽話音剛落,“雷靜,你去嗎?”一直不離雷靜身邊的女生問道。

“我的鞋.....恐怕不行。”雷靜看着羅浩陽說,我看到門口站着一雙白色的細帶子結成的涼鞋,那一定是雷靜的,和水藍色的連衣裙搭配起來,是一個不錯的組合。

“叮噹有賣舞蹈鞋的,五塊錢一雙。”我說錯什麼了嗎,爲什麼大家都在看着我。

“想去的話,就去買一雙鞋吧。”羅浩陽看了看牆上的大船鐘,說道。

“啊。”雷靜不停的點頭。

想到今天我也穿了涼鞋,我急忙跑到羅浩陽家的鞋櫃裡,找出了去年秋天扔在這裡的一雙深藍色的高腰帆布鞋。乾淨的鞋面說明羅媽已經替我洗過了,除了鞋帶斷了一根之外,它應該是一雙完美的好鞋,我從羅浩陽的球鞋上抽出一根帶子,拴到自己的鞋上。

出門的時候,我的衣兜裡成功的埋伏了一罐青島。

“羅浩陽,我不認識叮噹。”下樓的時候,雷靜遲疑的說。

“你穿多少號?我去給你買。”

“不一定,36和37都穿過,我想,我還是去試一試纔好。”

“那就一起去吧。”羅浩陽對雷靜身邊的女生說。

“我懶得走,你們倆去吧。”她很快的拒絕。

“小西,你領他們先往山上走吧,我一會兒去找你們。去我們小時候常去的那個地方,大桑樹那兒。”羅浩陽說完便往“叮噹”的方向走去,雷靜快跑了兩步追上他。

“捲毛”看着他們的背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丫頭太傻。”

我領着一隊螞蟻兵走在鋪了青石的山中小徑上,這條路我閉着眼睛都不會走錯,它通向一個神奇的樂園____老桑樹。

我不知道老桑樹究竟有多老,只記得當我和羅浩陽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它就是我們爬上爬下的媽媽樹。在它的身邊,羅爸曾經帶着我們四個小孩子栽下了四棵小樹,每一棵小樹上都寫着我們各自的名字,“羅浩陽樹”,“寧林森樹”“寧羽姝樹”還有“寧羽西的寶寶樹”,寶寶兩個字是我特意要求羅爸幫我添上的,我想和別人不一樣,也想讓我的樹知道它和別的樹不一樣,其實它和別的小樹一樣,春天長出葉子,秋天落下去。

我的寶寶樹離羅浩陽樹最近,當時我們夢想着小樹長大以後,可以在各自的樹上蓋一個小屋,“笨蛋,不能離我太遠,不然我們見面多不方便。”羅浩陽說。

十二歲的時候,是我生命中最討厭羅浩陽的一年,有一次吵架以後,我一個人跑到山頂上,想把我的寶寶樹搬走,挖了一半,羅浩陽趕來阻止。我們搶鐵鏟的時候,小樹受了傷,後來那個傷長成了一個圓圓的疤痕。

“我帶了啤酒。”蘇寅農說。

“我也帶了。”摸着衣兜裡汗津津的啤酒罐,我有一點點做壞事的興奮。

“羅浩陽看見會沒收。”

我知道他說的對,可是嘴上又不想承認這一點。“哼。”

“如果我們走快一點.......”他沉吟道。

“那好吧。”如果我把啤酒喝到肚子裡,並且在羅浩陽阻止之前,讓他眼睜睜的看着我喝掉最後一滴,也許更來勁兒。沒辦法,有時候,我就是這樣,總想跟羅浩陽爭一口氣,我知道這樣有點兒____幼稚。

我不想讓別人覺得我幼稚,可是我經常做出被別人定義爲是幼稚的事兒。

五月的山林真美,不知名的矮灌木叢開着細碎的白色小花,陽光下每一朵花都努力的叫着,“看我,看我。”

淡淡的香氣瀰漫在花間,招引來殷勤的蜂蝶上下翻飛。

“還在寫東西嗎?”蘇寅農的步子很大,絲毫不費力便可以跟上我的節奏。

“無聊的時候會寫。”

“寫些什麼?”

“編故事。”

“講一個聽聽。”他感興趣的說。

“嗯,”我想了一會兒,“比如一個小老鼠,它因爲要磨牙,總是啃壞主人的櫃子,時間長了,主人打算把它趕走。老鼠的好朋友,是一隻善良的貓,它不忍心看着老鼠外出流浪,便連夜想了一個好主意。它讓小老鼠去啃主人用來燒火的木頭,那樣主人就不用再費力的去劈材了,小老鼠也可以磨牙。就是這樣的故事,都是胡亂編出來的。”我倉促的結束了我的描述。

“很有意思,只是你相信老鼠可以和貓做朋友嗎?”

“你相信嗎?”我反問他。

“不知道。”

我們走到老桑樹坡的時候,羅浩陽和雷靜還沒有跟上來。“捲毛”招呼了一幫人開始打撲克,“小妹,你也參加一個。”他說。

“不,我不會。”退後一步。

“你玩兒,我教你。”蘇寅農說。

“紙條,紙條,準備好紙條。”有人叫着。

又是貼紙條,溜是上策,我往後再退一步,踩到了蘇寅農的腳,“不喜歡玩?還是不會玩?輸了,我替你貼紙條。”

“我只會把撲克當成積木玩兒,蓋房子。”我困窘的說。

“不怕。我很厲害。”他輕聲的寬慰。

“來,來,來。”“捲毛”拉着我坐下。我緊張的看了一眼蘇寅農,希望他能改變主意。

結果他沒有,我們開始玩的時候,他懶懶的躺在我身邊的草地上,指點我出牌。我對他的話採取充耳不聞的態度,只管把手裡的牌隨心所欲的往外扔。幾輪下來,蘇寅農就變成了聖誕老人,後來他索性兩手枕在腦後,閉着眼睛開始睡覺,別人往他臉上貼紙條都不能讓他動一動。

終於盼來了羅浩陽,看到我坐在人羣裡玩撲克,羅浩陽不可抑制的大笑,“羅浩陽,____”我慘兮兮的叫。

“笨蛋。”他走過來,接過我手裡的牌。

我跳起來,離開賭局,雷靜隨後安靜的坐在了羅浩陽的身邊。

我深深的呼吸,躺在草地上的蘇寅農好象睡得正香,長長的睫毛投影成兩個彎彎的弧形,臉上的小紙條在微風的吹拂下,象是欲飛的蝴蝶翅膀。“笨蛋。”我把羅浩陽罵我的話送給了蘇寅農。

我走到老桑樹下,手腳並用的爬到樹幹上,青澀的果子長在枝葉間。

樹下的草地上長滿了蒲公英,已經過了開花的季節,一朵一朵白色的小絨球上,停駐着數不清夢想飛翔的小傘兵。

賭場那邊,蘇寅農翻了一個身。

我把頭靠在樹幹上,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有人來到樹下,“你一定要跟着我嗎?”我抿着嘴,心裡有一點點歡喜。

“今天就想這樣。”蘇寅農兩隻手交疊放在樹幹上,下巴伏在一隻手的手背上。.他的臉上還留着剛剛貼上去的紙條,我吁了一口氣,幫他一片一片的撕掉那些可笑的傢伙,他不動,只用一種專注而熱烈的眼神牢牢的鎖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