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藏山以山頂上的柳洞寺爲中心,設有一道強力的結界。因爲那道結界的關係,像從者這種不屬於自然靈的靈體只能由參道進入,使用BX的時候要多加註意。”
如果是關於BX的注意事項,直接對BX說就好了。
衛宮切嗣還是老樣子,對愛麗絲菲爾身後的學生裝少女看都不看一眼。
氣氛之所以這麼沉重有兩個原因,其中一個就是衛宮切嗣這種對待從者如同使魔一樣的頑固態度。
而BX,雖然嘴上說不怎麼在意,但是作爲黑暗圓桌騎士也有着他自己的驕傲。
雖然這不是今天才開始的,但是愛麗絲菲爾覺得現在衛宮切嗣表現得比在愛因茲貝倫城的時候更加露骨了。
“另外,雖然比不上這兩個地方,在新都另外有兩處地脈集中的重要地點。
那就是南邊山丘上的冬木教會,還有都市區東邊的新興住宅區,因此在冬木市內總共有四個地點具備能讓聖盃降靈的靈格。”
“也就是說在戰爭後期,從者人數愈來愈少的話,就要事先佔據這四個地方的其中一處做爲據點是嗎?”
“沒錯。關於地理狀況大致就是這樣,有什麼問題要問嗎?”
“——BX,你有什麼不瞭解的地方嗎?”
愛麗絲菲爾機靈地把衛宮切嗣的注意力帶到BX身上,少女從者微微微一愣,搖頭說道:“我沒有什麼特別要問的,衛宮切嗣已經說得夠仔細了。”
說話的本人可能沒有這個意思,但是在旁人聽起來,她這句回答實在充滿諷刺的語氣,好在衛宮切嗣問不在意。
愛麗絲菲爾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還有關於今後的方針……切嗣,現在其他御主是不是全部都把目標放在Caster身上了?”
“應該是這樣沒錯,監督者提出的報酬的確很優渥。”
剛纔衛宮切嗣已經親口向兩人說明監督者在冬木教會告知的規則變更。
愛麗絲菲爾與BX在昨天晚上已經和Caster有過接觸,對她們來說,這個消息等於證實了那個從者的狂態就是他真正的本性。
“可是關於Caster,我們擁有其他人沒有的優勢。現在應該只有我們知道他的真名——真是的,沒想到竟然是吉爾.德.雷伯爵。”
衛宮切嗣的嘴角一歪,露出自嘲的笑意,繼續說道:
“不但如此,不曉得他發了什麼瘋,竟然把BX當成貞德?達爾克纏着不放。這樣正好,我們不用追着他跑,只要張開網子守株待兔就行了。”
“御主,這樣做還不夠。”
以一抹沉穩但是清脆的嗓音提出反駁的人,就是在此之前一直被衛宮切嗣視若無睹的BX。
“如果什麼事都不做,光等着那個Caster上門的話,只會害無辜犧牲的人命繼續增加。”
BX陣營上屬於混沌惡,但是本質上還是相當具有騎士道德的,雖然一般情況下身爲傭兵的她對於惡徒事視若不見的,但是在於的信徒明顯不是一般情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只是無謂的期望,衛宮切嗣還是老樣子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完全沒有聽見BX的聲音,繼續說道:“愛麗,你已經掌握這座森林的結界術式了嗎?”
“……嗯,沒問題。我沒發現結界有什麼破綻,警報以及巡邏機能也都很正常……”
愛麗絲菲爾一邊回答衛宮切嗣的問題,一邊忍不住偷瞄自己身後BX的表情。
BX面無表情,直直盯着衛宮切嗣,眼神比剛纔還要更加凝重。如果只是被忽視不理的話,她尚且還能忍耐,但是衛宮切嗣放任Caster不管的做法讓她有點難以接受。
“BX,不要忘記傭兵的準則,不做多餘的事,不聽多餘的話。”
“可是…”
“好了!”
衛宮切嗣打斷BX的話,也對BX的凝視完全不當一回事。
“這次我本來不打算使用這座城堡的,不過現在情況改變了。把Caster引過來之前,我們就守在城裡。”
“……不讓BX和Caster交戰嗎?”
“其他御主全都想要Caster的命。就算放着不管也會有人收拾他,根本不用我們自己動手。反而是那些拚了命追殺Caster的傢伙纔是我們最佳的獵物。
只要Caster動身來找BX,一定會有一丶兩個御主跟着他追進這座森林裡來,我要從側面襲擊這些人。那些滿腦子只想着要捕殺Caster的人一定沒想到獵人竟然會變成別人的獵物吧,到時候最多順便把Caster解決就好了。”
這種想法的確很符合衛宮衛宮切嗣的個性在他的眼中沒有人道倫常,也沒有身爲魔術師的義務。
只有依據弱肉強食的方程式所計算出來,如同獵殺機械般的戰術。
愛麗絲菲爾現在終於瞭解,爲什麼原本不來這座據點城堡的衛宮切嗣會突然改變心意,過來與自己和BX會合。
愛麗絲菲爾的確瞭解衛宮衛宮切嗣這個人的兩面性,也早就知道衛宮切嗣雖然全心全意把愛投注在妻女身上,另一方面心中卻忘不了過去的傷痛。
她曾經聽說過衛宮切嗣在進入愛因茲貝倫之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可是那竟然會讓她與丈夫之間產生這麼大的隔閡嗎?
更讓她意識到這一點的,就是從剛纔在會議中完全不發一語,把一切都交給衛宮切嗣處理的黑衣女性,這個人就是另一個讓愛麗絲菲爾感到憂鬱的原因。
愛麗絲菲爾和久宇舞彌不是第一次見面,爲了和衛宮切嗣接觸,舞彌曾經幾次造訪愛因茲貝倫城。
在衛宮切嗣退隱度目的這九年時間當中,也是她擔任衛宮切嗣的代理人在外界工作。
早在衛宮切嗣和愛麗絲菲爾相遇之前,這位女性就和他一起共事。
在這個會議上,她對衛宮切嗣的言行絲毫不爲所動,始終安靜地保持沉默。對她來說,現在的衛宮切嗣恐怕纔是原本的——她最熟悉的衛宮切嗣吧。
一股輕微但卻刺鼻的殘餘氣味鑽進愛麗絲菲爾的鼻腔,那是香菸的氣味。
她還記得和衛宮切嗣初次見面的時候,白己非常討厭這種沾滿他渾身上下的味道。
自從兩人結爲連理之後,已經許久沒有間到的味道現在又從衛宮切嗣身上傳出來,這會不會也代表着硝煙的氣息呢?
現在的衛宮切嗣無疑就是九年前的他,那頭只爲了獲得聖盃而被亞哈特老人收攬,冷酷無情的獵犬。
而那時候的愛麗絲菲爾只是一具被設計出來擔任聖盃守護者的人偶而已。
衛宮切嗣心中的時間倒流彷佛讓她自己的時間也跟着倒轉回去——兩人一起度過的九年時光好像全部被人抹殺一般,讓她心中有些惶惶不安。
她心想,現在與衛宮衛宮切嗣這名男子最親近的人會不會不是身爲妻子的自己,而是久宇舞彌……
想到這裡,愛麗絲菲爾輕輕將手放到胸口,感受着裡面聖盃涌現處的魔力帶來的溫暖。
唉~突然好想見見那個自稱,或者就是她孫女的從者。
愛麗絲菲爾沒有把盤踞在內心的念頭化爲言語,而是問了一個完全無關的問題:
“……監督者提出的新規則怎麼辦呢?除了Caster之外,我們應該要和其他御主休戰不是嗎?”
“無所謂。監督者只有提示報酬,沒有設定罰則。就算他要找麻煩,我們只要裝傻到底就好了。”
和BX發言的時候不同,衛宮切嗣立刻回答愛麗絲菲爾所問的問題。
“——而且我覺得這次的監督者不能信任,因爲他藏匿Assassin的御主,還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說不定他和遠阪也有勾結。還沒摸清他的底之前,最好對他抱持懷疑的態度。”
…………
愛因茲貝倫陣營衆人再度在會客廳中集合——在衛宮切嗣、舞彌以及BX三人的面前,愛麗絲菲爾將結界捕捉到的入侵者影像投影在水晶球上。
詭異的黑色長袍舞動,染在長袍上的紅色圖紋彷佛吸了鮮血一般,交映在枝葉林間。
“他就是那個Caster嗎?”
第一次看見Caster的切嗣問道,愛麗絲菲爾點頭回應,出現在水晶球中的人正是昨天晚上擋在BX與她兩人之前的異相英靈吉爾˙德.雷。
“可是……他到底想做什麼?”
讓愛麗絲菲爾感到訝異的是Caster帶了好幾個人在身邊。
藍鬍子並不是孤身一人,他帶了大約有十多名同伴在森林裡前進。
每個都是年紀幼小的孩童,最年長的孩子大概也只有小學生程度吧。
所有人都像夢遊病患者一樣踩着虛浮的步伐,搖搖擺擺地跟在Caster身後,他們顯然受到魔術控制。
那些孩子肯定就是監督者在通知事項提到的,那羣從冬木市附近綁架來的孩童。
“愛麗,他的位置在哪裡?”
“距離城堡東北方兩公里多一點,目前他似乎還沒有要繼續深入森林的樣子。”
森林裡張設的結界是一個以城堡爲中心,直徑五公里的圓陣。Caster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在剛進入結界內不遠的地方。
如果他再走進結界深處的話,愛麗絲菲爾就可以發動領域效果(Area Effect )-支援同伴的戰鬥。但是Caster好像已經識破這一點,一直沿着結界的外圈徘徊。
“愛麗絲菲爾,敵人在引誘我們出去。”
BX語氣緊張地低聲說道。如果靠她從靈的腳力,不出幾分鐘就可以趕到Caster的所在地。
愛麗絲菲爾也知道她的意思,BX急着現在就想出動迎戰Caster。
並不是騎士王血氣方剛,而是因爲Caster帶來的那些孩子們——這不祥的意義一讓她感到很焦急。
“那些一定是……人質吧。”
愛麗絲菲爾憂心忡忡地低語,BX點頭回答:“如果啓動陷阱或是機關的話,連那些孩子們都會受到波及。只能靠我直接出去打倒Caster,救出那些小孩了一
雖然這道理很明白,但是愛麗絲菲爾卻覺得躊躇難決。就連BX自己都不放心以帶傷之身對抗Caster,如果相信她的直覺技能,吉爾·德˙雷絕對是不容小覷的麻煩敵人。在無法提供任何支援的情況下,就這麼讓BX前往結界外緣真的好嗎……
這時候Caster突然擡起他那對如同猛禽般圓大的雙眼,回視愛麗絲菲爾,咧嘴一笑。
“千里眼被識破了?”
對方是魔術師的英靈,千里眼只不過是三歲兒童的小把戲吧。Caster直直地看着愛麗絲菲爾的視點位置,用一種殷勤到讓人覺得做作的動作將手腕一擺,行了個禮。
『吉爾.德.雷依照昨晚的約定前來拜訪了。』
水晶球堅硬的表面震動,傳來從監視位置收集到的聲音。
『在下想要與我美麗的聖女貞德再見一面。』
BX直視着愛麗絲菲爾,希望她儘快下達命令,少女從靈已經下定決心要趕赴死地,反而是她的主人還在猶疑不決。
BX可以無視普通人的生死,但是小孩子除外,這是她的守則。
Caster彷佛就像是看穿愛麗絲菲爾心中的遲疑,帶着輕蔑之意冷哼一聲,如同演獨角戲一般繼續說道:
『……無妨,各位可以慢慢來,不用着急。我也已經做好久候的準備纔來的。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個簡單的小遊戲罷了——請容我借用貴宅院的一個小角落』
Caster的手指一彈,之前乖乖跟着他的小孩子突然好像大夢初醒一般,睜大眼睛慌了起來。
這些孩子們四處張望丶不知所措,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什麼地方來。
『來,孩子們,捉迷藏遊戲就要開始羅。規則很簡單,只要從我身邊逃走就可以了,要不然的話——』
Caster的手從長袍的衣襬底下悄然伸出,放在一個站在他身邊的小孩子身上……血腥味變得濃厚起來。泥濘不堪的地面幾乎讓BX的足鎧踩不穩,使她停下腳步。
土壤吸飽溼氣,好像剛剛下完一場傾盆大雨一樣,只不過沾溼土壤的不是雨水,而是豔紅的鮮血。
四周充滿令人作嘔的臭味,滿地血海,究竟殺了多少人才能營造出如此悽慘的景象,光是想像就讓人感到胸腹滯塞。
而且成爲Caster手下犧牲品的全都是一些年幼的天真孩童,BX想起她在水晶球中看到那些小孩子們害怕地一邊哭喊,一邊大聲求救。這些都是剛剛纔發生的事情,BX花了不過幾分鐘穿過森林之前的情景。
這些滿地的屍骸,那時候都還活着……
“歡迎您,貞德。我等您好久了。”
“——咔嚓!”
就在這時,沉重的大廳裡突然想起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BX順着聲音望去,只見衛宮切嗣平靜的臉色發青,泛白得手指上是因爲用力過猛而捏碎的一個監視器遙控器。
本來以爲自己已經成爲了一個實現理想的工具,但是看到那些孩子絕望的臉,那種恐懼和絕望的眼神帶來得刺痛。
衛宮切嗣才發現,自己的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BX……”雙目有着赤紅,彷彿下了什麼決心的衛宮切嗣低沉說道,“計劃改變……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