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紫嫣笑笑,只道:“世子莫怕,夫人只不過這幾天一個人,沒見着世子,又曉得世子在忙,心裡擔心罷了。”

令玥微微點頭,笑道:“多謝紫嫣姐姐。”而後跟着紫嫣往寧熙院去。同時心裡也確定了,玉氏是曉得她這幾天在做什麼的,之所以今天派人來叫她,恐怕也是聽說了人皮面具的事,不想叫她摻和進去。且,她這幾天確實沒去看望過玉氏,恐怕她心裡頭又是擔憂,又是不爽快吧。

進了寧熙院,紫嫣卻將令玥攔在了寢房門外。她歉意一笑,福了福身,低聲道:“先委屈一下世子。”令玥點頭。她明白了,這是玉氏吩咐了要給她一個“教訓”啊!果然,玉氏是真的生氣了!

令玥站在門口,朝着身後的逐風打了個手勢,然後才一臉真誠地繼續站着。逐風曉得令玥的意思,拱手離去。不一會兒,天上又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細細密密的。令玥攏緊了身後的白色狐裘,嘆了口氣。

屋子裡——

“夫人,外頭似乎下雪了。”紫嫣故作驚訝地看着窗外,語氣裡暗含着擔憂。方纔她進來時,夫人就曉得世子來了,卻依舊故意將世子晾在外頭。夫人明明擔心世子,卻又故作任性。這最後,也不知是苦了誰?

瞧瞧,這會兒她這麼一說,夫人原本平靜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卻又愣是強迫自己舒展開,假裝不在意。紫嫣無奈,心裡搖頭,悄悄擡眼去看慧嬤嬤。慧嬤嬤是夫人的奶孃,想來慧嬤嬤說的話,夫人總能多聽進去一些。

慧嬤嬤接收到紫嫣的視線,不着痕跡地點了點頭。頓了一會兒,她才勸道:“夫人,今兒個是臘八,外頭這麼冷,要不還是讓老奴去請世子進來吧。”慧嬤嬤好歹也是看着這兩母子長大的,心裡不忍。

玉氏聞言,也不再端着,再說,她心裡也實在是擔心,也就順着臺階下了。她道:“嬤嬤總愛給她臉子!”慧嬤嬤一聽,明白她這是答應了,遂笑了笑,福身出去。

令玥在外頭待了一會兒,聽見腳步聲,臉上立馬堆滿了真誠的笑容。看見來人,她拱了拱手,道:“嬤嬤。”慧嬤嬤亦是行禮,一邊將令玥往屋裡頭請,一邊壓低了聲音提點道:“世子進去後,先同夫人認個錯。夫人這會兒正需要個臺階下呢!”

令玥微微點頭,算是應下。

到了裡頭,令玥一瞧,果然玉氏還在生着氣,遂不再多做他想,直挺挺地就往地上跪,磕了個頭,道:“母親,玥兒不孝,這幾日忙着其他事兒沒來看望母親,還望母親責罰。”這頭磕得結結實實,玉氏聽在耳朵裡,心裡也不是滋味。

“行了。我還不知道你!”玉氏嗔笑道,由着紫嫣將令玥扶了起來。心裡頭的氣也消了大半,看着丫鬟爲她接過狐裘,撣去上面的飄雪,玉氏稍稍自責。外頭又下雪了,就這麼晾她在外面,也不知會不會染上風寒。雖說這孩子身體還不錯,可這體寒之症卻是孃胎裡帶來的,受不得涼。

這般想着,她又連忙喚了丫鬟去取一碗薑湯過來。親眼看着她喝了薑湯,玉氏這才又道:“聽聞你這幾天實在是忙,早出晚歸的,覺也沒睡好。我這兒也不多留你。只想着今兒個是臘八,我親自熬了些臘八粥,叫你過來嚐嚐。吃完了,就趕緊回去補個覺!”說着,又一臉心疼地摸了摸令玥的臉。

慧嬤嬤在一旁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好笑夫人明明擔心得緊,卻還要裝作漠不關心,心疼世子忙裡忙外,眼底的疲倦之色毫不掩飾。世子也真是苦命,本來該是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愣是被這世子之名壓得喘不過氣!

令玥哪裡不曉得她母親就是這樣口嫌體直。玉氏最是疼她,捨不得她頂着個假男兒身到處奔忙。她心裡曾經其實也怨恨永南國公,這嬌滴滴的女兒家,做什麼要給她安個虛名?可令玥頂着這聲名已經十五年了,再大的怨恨,也因爲越來越優秀的女兒漸漸淡去了。

笑了笑,她屏去除紫嫣和慧嬤嬤以外的下人,撲在玉氏懷裡,撒嬌道:“我知曉母親心疼我,都聽您的!”紫嫣和慧嬤嬤均掩脣一笑。她二人是曉得世子身份其中的曲折的,見此,卻也覺得稀奇。世子可從來沒有對着夫人撒過嬌呢!今兒可是頭一回!

……

令玥用了臘八粥,本想再賴一會兒,可玉氏在這種事情上說一不二,狠着心把她給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