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青衣大袖,一把竹青竹傘。
“你要過去了?”玄玦看着臨仙一副即將出門的裝扮,也不知道是多早起來收拾,這天才矇矇亮,還飄着朦朦朧朧的小雨,他卻已經是打扮完畢。
臨仙點了點頭,“今日是她的生辰。”
玄玦點了點頭,“我去書房了。”
“好。這幾日的事務我基本都處理好了的,你要是不想看的話處理一下加急的那些就可以了,其他的無甚要緊。”臨仙交代了一下。
“好。”
臨仙這纔出了門。看着臨仙那穩步走入雨簾中的背影,玄玦只能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問世間情爲何物,竟讓這麼多人爲之折服。返身入了書房,倒是去看該怎麼料理‘聖宮’比較好了。
臨仙居離他要去的地方並不遠,而且他也不想要引起太大的動靜,擾了那個人的清淨。他知道,她是喜靜的,卻不得不一直活在喧鬧中。
小扣柴扉兩三聲,這才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接着便是開了一條門縫,“臨仙公子。”看到來人這纔打開了門,“請進。”
“多謝。”臨仙收了竹傘,將傘遞給了下人,這才由另外的婢女引着走向了後院繡樓。
“公子,主子就在裡頭。”
臨仙穩了穩心緒,這才踏入門中,一切依然如同當年,未有半分改變。女子身着水紅色衣裙,一頭青絲只用一支白玉釵挽住,早已在下人說他到來的時候便放下了手頭的東西。“泠兒。”分明有萬般話語想要出口,卻只敢輕喚一聲對方名字。
雲泠擡眸微微一笑,起身行禮,“師兄。”
那千言萬語似乎被這一個舉動梗在喉中,怎麼也說不出口,怎麼就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了呢?明明從那之後的每一年,她對自己都是這個態度,可爲何每一次,都會覺得心如刀割。可一年,她最多也就見自己一面,縱使心痛,卻還是想要多見她。
“師兄今日前來,可是有何
事?”雲泠依然是一副溫婉模樣,示意侍女泡茶,“請坐。”
臨仙呡了呡脣,這才從袖裡拿出一隻木盒遞給她,“今兒是你生辰。”
雲泠沒有接過手,這一份生辰禮,曾經遲到了三年,臨仙也送了十年,她卻始終都沒有接,不願意接。她很清楚裡邊是什麼,是曾經她求而不得的一支暖玉簪,“多謝師兄好意,只是這禮太過貴重,雲泠不敢接。還請師兄收回去吧,師兄的心意雲泠心領了。”
雖然早已做好被拒絕的準備,可等她話一出口,臨仙依然還是緊緊拽住了木盒,纔不至於讓自己失態,“泠兒……”
雲泠輕輕將木盒推回給他,“師兄還是收回去吧,雲泠不能收。”曾經她心心念念想要的,他沒給;後來她就明白了,是她想太多,是她要的太多,是她沒看清自己的位置,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了。
不敢接,不能收,其實,只是不願意收了吧?“你還是在怪我?”臨仙輕聲問道,當年的事情,是了,是自己的錯,她要怪自己,也是應該的。
“雲泠不敢,師兄言重了。”雲泠微微垂眸,她怎麼會怪他,只是沒了那份心而已。
看她這幅樣子臨仙還能說什麼,他知道,她心裡是怨他的,畢竟當初若不是他離開,若是他多在乎她一點,或許,她也不會遭受那般苦難,“泠兒,我……”
“師兄若是沒什麼事情的話,雲泠需要去處理賬務了。”
臨仙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他有多想說他願意只留在她身邊看着她就好,可卻說不出口,他還有什麼資格說出這樣的話呢?“那我,就先回去了。”
“師兄慢走。”雲泠起身行禮,“青煙,送客。”
“臨仙公子請。”一旁的侍女屈身行禮,引着臨仙走向大門,直到快離開的時候,青煙這才說了一句,“臨仙公子,如果是真心憐惜我們主子,青煙斗膽請求公子,還是不要再來見我們主子了。”
聽了
這話臨仙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她,就這麼不待見他麼?過了好一會這才問道,“爲何?”
“因爲主子每次見完公子都會把自己關在房中好幾個時辰。”青煙低聲說道,儘管不知道爲何自家主子會這麼做,卻也能看出她並不好過。當年的事情知道的人早就不在了,“青煙不知主子與閣下有何淵源,只是身爲下人,總是希望自家主子能夠過好一點的。”
臨仙久久沒有說話,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到來會讓她有這麼大的反應,甚至可以說,是給她帶來痛苦。可他憐惜她,誰又能憐惜自己呢?臨仙口中苦澀,卻也只能說一句,“我知道了。”
誰都知道臨仙走後不能去打擾雲泠,本來寂靜的房裡只剩下了她一個人。當年的事情她絕口不提,誰也不知道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當他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手裡的那把劍已經被血浸透。
臨仙,這個從年少就喜歡的人啊,這麼多年了,她已經開始有點記不清以前的事情了;時間撫平了所有的傷痛,抹滅了所有的過往,卻也淡化了曾經,她對他的愛。曾經她的世界裡幾乎只有臨仙一個人,可後來,後來她也只剩下一個人,現在的她也能獨當一面,繼承着這萬貫家產,打理得井井有條。
那支暖玉簪,其實也算是一件暗器,是臨仙親手做的,上邊雕的是幾朵梨花。贈簪,是爲正妻之意。可當初,她要的時候,他沒給。她以爲,他那麼精心雕刻的,會是送給她的,可她沒能等到他送來,也知道自己不會等到了。
當初得不到的,現在送來又還有什麼用。何必念及曾經,何必念着曾經,不過是徒增心傷,不過是徒增煩憂。她知道他這麼多年一直都守在這臨安城中,可她卻再也不確定,他對自己到底是愛,還是僅僅只是愧疚。
臨仙到底還是回去了,一如以往,只是誰都看得出他眼中的清冷與疏離較之以往更甚。或許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過去了,就真的能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