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即將泛白,柳吟風託着滿身的失望,回到了與莫愁、明月會合的地點。
他還沒站穩,明月便奔了出來,看來她也是一宿未眠,一直在此等消息。
“小師叔!你回來啦!怎麼樣?找到末兒沒?”明月一邊問,一邊朝他身後看去。
“沒有。”柳吟風眸帶失望的說完,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看向明月問道,“莫愁呢?”
明月一愣,下意識地說道,“師姐不是跟你一起進宮了嗎?”
她說完,不解地看向柳吟風,後者卻眉心一擰。明月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忙問道,“難道師姐沒有跟你一起出宮?那她到哪裡去了?會不會有危險?師姐她……會不會和末兒一樣,出事了……”
柳吟風擡起頭,雙眼發出足以殺死人的目光,生生地阻斷了明月的話頭。
明月從來沒有見過小師叔如此表情,一下子被嚇傻了,呆呆地看着柳吟風,忘了動作。
柳吟風也被自己的行爲嚇到了,彷彿潛意識裡,已經認同了明月的話。但是,他不願意結果真是那樣。
“你放心,莫愁不會有事的。早上我出宮的時候,皇宮裡並沒有異常。以莫愁的武功,定能安全回來的。”柳吟風收斂起雙眼中的戾氣,安慰着明月。
明月回過神來,一雙眼睛裡,立即充滿了淚水。但是,她整個人,卻又有點怯生生地看着柳吟風,不敢哭出聲來。只得拿她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地瞟着她這個可怕的小師叔。
柳吟風見狀,有點哭笑不得。他一向在小輩面前都是謙遜有禮,何時這麼失態過。不免有些自嘲,一個莫菲兒當真就攪合得他如此的心緒不寧嗎?他的睿智,他的氣勢,他的隱忍,都跑哪裡去了?一個莫菲兒,當真就值得他如此嗎?
“明月,你別怕我!我無心的!你再這樣,若是以後丫頭回來,還以爲我怎麼欺負了她的好姐妹呢!”說着還朝她一笑。
明月見到前一秒還凶神惡煞的小師叔,下一秒卻對她笑靨如花。她小小的心臟還真有些吃不消,這真的是她的小叔師嗎?
但是,現在明顯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小師叔,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我們要想想辦法救師姐啊!”她小小的心靈裡,總是認爲師姐被皇宮給困住了。不然,以她師姐的能力,肯定不會這麼晚還沒出來的。
明月都能想到這些,柳吟風自然也能想到。看來莫愁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或許想繼續查探。又或許,她當真是被抓了。當然,這話他是不會跟明月說的。
“我今晚會再去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莫愁。明月,你先回去休息。”
“我……”明月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很快便被自己否認了。
柳吟風定定地望着她,等着她說話,卻半天不見她開口了。
“知道了,小師叔,你自己小心些。我回去了。”
“嗯。”
明月走在回書齋的路上,心裡無比自責,自己真沒用,什麼都幫不上。她知道,她武功不好,雖然她很想跟小師叔一起去皇宮找師姐。可是,她很明白,師姐那麼厲害的武功,如今都下落不明。更何況是她,她還是不要去給小師叔添亂了。
柳吟風回到自己暫住的小客棧後,匆匆洗了個澡,躺在他那張小小的牀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他心裡不停地想,想他的丫頭。
丫頭,你到底去了哪裡?如今可還好?
身處暗室的莫菲兒,陡然從睡夢中驚醒。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完全清醒過來。隨即便感覺,全身像散架了一般,痛得她恨不得去死。可是,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喚她。
有人會想她?會是誰呢?她覺得很可笑,又有誰還會想起如今的她。
她喜歡的那個人,不會。他已經捨棄了她,有了別人。
喜歡她的那個人,也不會。他的母親是如此的憎恨她,他們中間不止隔了一條河那麼簡單了。
她的好姐妹們,應該也不會。她們沒有出現,沒有出現,或許,她們有苦衷。莫菲兒內心裡,真的很希望她們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的家人,也不可能有機會。他們……他們都離開了人世。
筱雨!她還有筱雨,她不能自暴自棄。
她不能死!
皇后說,只要她三日後陪她參加宴會,就告訴她,當年全部事情的真相。很顯然,這位皇后還沒有玩夠。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慢慢地等,等到三日後的真相。然後,是生還是死,總該有個了結了。
既然,她已如此作想了,倒一時也沒有什麼心結了。但是,心裡的結解了,身上的傷卻更痛了。
她想不到,堂堂一國之後,竟隱藏着那麼高的身手。她那瞬間轉移的輕功,加上將她揮出去的手法。讓莫菲兒地比清楚的感覺到,那個女人的武功比之莫愁,只怕是只高不低了。
面對一個如此權勢,如此心機,如此武功的敵人,莫菲兒有一股來自心底裡的自悲。她該拿什麼卻跟這個女人鬥?
莫菲兒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她還會允許自己如此軟弱可欺嗎?
答案是一定不會!
她自穿越過來,便帶有超人的記憶力。對於她來說,學什麼東西,都只是在於她想與不想這一念之間。
從前,她是不願意打打殺殺的。所以,對於學武功,她完全不怎麼在意。一直以來,她都極力表現出,自己毫無習武的資質,只是學了一些保命的招式。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還記得那一次武林大會嗎?她只見過飛天碧玉使過一次的絕
學,頃刻間便學會了,還反用在敵人身上。從那時候起,莫菲兒便明白,有些東西,只是她不願意去學,若她想學,又有什麼可以難倒她?可是,她這種超人的能力,若是哪一天真的爆發出來,還真不知到是福還是禍。若不是真到了萬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會用到的。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想成爲絕頂高手。
她想保護自己,只有保住了自己,才能保護好身邊的人。
莫菲兒忍住滿身傷痛,不斷地思索着,到底用什麼辦法,可以在三日後的夜晏裡逃走?
正在這時,砰通一聲響。一個不明物體砸到了莫菲兒的身上,她伸手拿住。感覺只有拇指大小,像是個小瓷瓶。她摸着黑打開了瓶蓋,一股清涼的傷藥味傳了出來。
一瞬間,她便反應過來了。她顧不得身上的痛,一溜煙爬了起來。努力地朝着牀上方的小窗上望去,儘管什麼都看不到。
她知道,是他來了。在這裡,也只有他會記得她。
莫菲兒安靜地蹲下來,將藥瓶按在心口的位置,伸手輕輕的撫摸在牆上,彷彿這麼一撫上那個位置,便能摸到外面的人一樣。
良久,她才輕輕地開口說道,“盒子,謝謝你!”
她側着身子,將耳朵帖在牆上,不放過外面的一絲響動。
可是,外面卻像是從來都沒有人來過一樣。
莫菲兒有些失望,但心底裡卻溫暖如春。
她將嘴脣貼向牆壁,輕輕地說道,“如果我能出去,能讓我見一見你嗎?”小心翼翼的聲音,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都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呢?”
“你知道嗎?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家沒了,家人沒了。親情沒了,友情沒了,愛情也沒了。可是,你卻出現了!你知道嗎?我心底裡,早就當你是朋友了,還是那種很好的朋友呢!你知道嗎?你現在給我的一絲溫暖,就像那冬日裡的朝陽。好溫暖,好溫暖……”
莫菲兒說着說着,身子慢慢地滑了下去,倒在了石牀上。
暗室外,天河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背靠着牆壁,靜靜地聽着裡面那個傻傻的女子,說着傻傻的話。
她把他當朋友了?就這樣簡單,就拿一個敵人當朋友?
她可真不是一般的傻!
呵呵!
天河忍不住在心裡自嘲了一下,也不知是笑她傻,還是笑自己傻。
裡面突然沒有聲音了,天河站起身,凝神聽去。他發現,那個傻女子竟然就那麼睡着了!
可是,他給她的傷藥,她還沒有擦呢!真是,半點都不讓人省心。
想一想,天河笑了,那種略帶自嘲的笑。
他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她的死活與她何干?
想着,便轉身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