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飛絮巡着視線看過去,卻見到一個如同適才那聲音一般嬌媚的人兒,正滿面笑容地看着她。
她穿了一身淺橘色的宮裝,雖已夏末秋初,她那一身衣衫看起來如依舊輕揚,不似其她人一般厚實。她的頭髮稍稍束起,耳朵兩邊各留了少許髮絲自然垂下。她生了一對新月眉,十分耐看。那雙眉之下的眼睛,晶瑩得似乎能滴下水來。而那雙眼,此刻正露着迷人的笑容,一眨也不眨地瞅着末飛絮。
末飛絮對她的感覺,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她只是談談地笑了笑,並未同她搭話。
倒是一旁有另一道俏皮的聲音響了起來,“顏嬪可真會說話啊!國色天香本泛指牡丹,牡丹雍容華貴,富麗多姿,乃花中之王。顏嬪如此一說,難道是暗喻這如沫貴妃竟比之皇后更加尊貴?”
末飛絮順着聲音看去,卻見到一名十四五歲的女子。她身穿月牙白的長衫,倒是與這裡大多的嬪妃似有不同。她此刻正用一種十分不屑的目光,斜視着顏嬪。
末飛絮倒是十分欣賞這名女子的直白,她覺得,在這深宮之中,還得保有這樣一顆純淨的心,當真是一個特例。同時,她想着自己纔剛剛接觸到這瑰麗的後宮,便能見識這美人之間的明爭暗鬥,着實不枉今夜之行。
顏嬪古媚兒,當今天子最寵愛的嬪妃,這個末飛絮自然是早已知道的。至少,在她進宮之前,這古媚兒是最得寵的一個。她能一直得到西門宇寰最大的寵愛,定也是一個不簡單的人兒。
那古媚兒聽到這暗諷,面上微微失色,急忙朝着皇后亓官迦婈行禮說道,“臣妾絕無此意,皇后娘娘莫要輕信某些人的挑撥離間啊!”說着轉頭看向那身穿月牙白衣衫的女子,一轉神態,十分謙卑地說道,“不知臣妾哪裡得罪了嫺妃,竟如此誣衊於我?”
嫺妃司空芊綺,梁州城主的掌上明珠,十一歲便入宮,是後宮中年紀最小卻身居妃位之人。末飛絮看向她的目光裡,便又多了一份探究。
這時,司空芊綺突然像受了什麼刺激似的。這也是了,她司空芊綺樣生最討厭裝模作樣,嬌作扭捏之人了!
“顏嬪說話注意些用詞!本宮可不是你可以隨隨便便指責的某些人!不要以爲皇上寵愛你,便不分尊卑了!現在,這後宮裡,可不再是你一人得寵了!至於是不是污衊,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我只是想告訴你,夜路走多了,總有一天會遇上鬼!”
“遇上什麼鬼啊?”
一道低醇的男聲,劃破夜空,傳進這美人云集的雲意殿。還有何人,能在這夜裡突然降臨?自然是咱們的皇帝西門宇寰。
“參見皇上!”
衆嬪妃見今晚本不會出現在此的西門宇寰,突然出現了。莫不興奮異常,無不盤算着,怎麼讓皇帝注意到自己,好博得一夜雨露之恩。
西門宇寰大步走上前,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扶起末飛絮,並俯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不是說不行禮麼?”
末飛絮輕輕地擡起頭,看着眼前妖魅的男子,微微一笑,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不想被生吞活剝了,皇上還是放過我吧!”說完不着痕跡地輕輕掙開了西門宇寰的虛扶。
西門宇軍邪魅一笑,轉而大步走到上位,大手一擺,
用他那低醇的聲音說道,“衆妃平身!”
衆人這才發現,在西門宇寰的背後,還跟着一人,竟是舒貴妃慕容冰冰。有人震驚,有人不屑,人羣之中,還有一人身子微微一顫。
司空芊綺快步奔到慕容冰冰身邊,拉起她的袖子,以眼神詢問,滿含關切。
慕容冰冰笑看向她,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微微搖了一下頭,以示無事。
在西門宇寰的示意下,衆妃嬪各自歸位就坐。西門宇寰自然是坐在上面正中的位置,皇后身邊的倩如,早已着人端了另一把椅子安放於皇帝身邊,那便是皇后亓官迦婈的位置。下首左右兩邊的第一張桌子,分別坐着末飛絮和慕容冰冰。
“適才嫺妃說,遇到什麼鬼呢?”西門宇寰好似並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繼續問道。 шшш ▲TтkΛ n ▲¢O
司空芊綺聽到皇帝問她話,眉心微擰,心裡嘀咕着該怎麼回答。
這時,皇后亓官迦婈溫柔得體的聲音響起,“皇上,適才嫺妃妹妹在跟顏嬪開玩笑呢!都是我們姐妹間的事兒,皇上怎麼就揪着不放呢?”
西門宇寰不看亓官迦婈,反而目光轉向末飛絮,淡淡地問道,“愛妃,是這樣嗎?”
末飛絮本是自顧自地低着頭,偷偷拿了一塊芙蓉糕準備放入口中,卻突然聽聞西門宇寰問她話。一時之間,她那塊拿在手中的芙蓉糕,愣是不知道該放下,還是繼續送入口中。她猶豫半天,還是一把塞入口中,然後,大口嚼了起來。她可是還沒有吃晚飯啊!
她見口中糕點嚼得差不多了,便吐詞不清地回道,“正是!”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傻了眼!這就是皇帝如此寵愛的如沫貴妃?她當真如同傳聞中的,橫眉怒目之間,掐斷人的手腕?輕言片語之間,至人於死地?
西門宇寰也傻眼了,這可不像白日天,剛毅決絕的她啊!不過,轉念一想,她就是愛吃而已。他可沒忘了,白日裡,她纔剛剛委曲求權地從他那裡要走了一名廚娘!
西門宇寰如此想着,便輕輕一笑,說道,“愛妃慢些吃!”說道看了一眼皇后亓官迦婈,沉聲說道,“皇后怎地還未安排送上夜宴的美酒佳餚?”
末飛絮一聽到美酒佳餚四個字,整個人便精神了!一雙眼睛瞪得圓圓地,彷彿無比期待。
皇后亓官迦婈一個眼神示意,一旁伺候的倩如便退出去了。
“皇上怎麼會同舒貴妃一同前來?”皇后亓官迦婈看似無意地隨口問了一句。
下面坐着的慕容冰冰突然目光一個沉,她微微擡頭看向西門宇寰。這個男人,適才火急火燎地趕到冰泉,一進她宮門,便問她有沒有事兒?小琉璃有沒有事兒?
她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造訪。更沒有想到,他一來便會關心她。她本帶着滿腔的怒火,一時竟被某種東西給融化了。
“朕跟誰來,難道還要向皇后稟告不成?”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那皇后是什麼意思?”
“臣妾……”一時之間,亓官迦婈倒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看似滿腔怒火的男人了。
“回皇后娘娘,適才在來蘭陵宮的途中,臣妾與華年招人刺殺,不慎落水。以到晚到了,若不是如沫貴妃相救,只怕臣妾母女早
已魂歸碧湖了!皇上也是得知此事後,到冰泉宮看華年。所以,纔會同臣妾一道來此。”慕容冰冰面色平靜如水地對着皇后亓官迦婈說道。
“刺殺?”
“刺殺!”
一時之間,整個大殿,因爲慕容冰冰的一席話,而燥動起來。有人膽戰心驚,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低下頭,作低調狀態。
慕容冰冰掃視着整個大殿,對於每個人面上的表情都未曾錯過。既然,她的一味退讓,並不能讓那暗中加害之人住手。那麼,她不介意用別的手段來對付此人。
她輕輕地站起身,轉身踏步而出。走到正中間的位置,便跪了下去,規規矩矩的作了一輯。之後,她便擡頭看向上座的西門宇寰和亓官迦婈,堅毅地開口了。
“臣妾懇請皇上、皇后給臣妾作主!今日之事,實已非第一次發生了。這兩年多以來,臣妾日防夜防,就怕有人對華年不利。雖次次被人暗算,卻苦於沒有證據,不能找出暗害華年公主之人,將之繩之以法!”
“臣妾本以爲,只要臣妾不爭不鬧,便能息事寧人。殊不知,臣妾的一味隱忍,只是換來敵人的變本加厲!那人,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華年公主的意思!”
“臣妾在此懇請皇上、皇后嚴查此事,找出肇事者,還給華年一個安穩的日子!”
慕容冰冰說完,朝着西門宇寰和亓官迦婈低下了頭,一動也不動地等着答案。
西門宇寰眉心微擰,雙眼嗜血地看着慕容冰冰,眉眼間的怒火完全表露無疑,“今日之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目的是暗害華年公主?”西門宇寰憤怒地吼出兩句話,便突然站起身來,將手中的茶盞奮力砸了出去,“混帳!”
他目光陡然看向大殿之中的人,一個一個的掃視過去。最終回到慕容冰冰身上,“若不是如沫貴妃差人來報,舒貴妃是否仍不打算告之朕此事?”
“我……”慕容冰冰眼眶微紅,她又何嘗願意忍辱負重。不過,她又有什麼辦法?以前,她懦弱,她心存仁念,她不願去較真。現在,她終是看透了。並非她不爭,敵人便能放過她們母女!
西門宇寰的神色很是複雜,他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後又睜開,已是一片清明。
接着,他低醇的聲音便傳入了末飛絮的耳中,“既然此事發生在後宮之中,朕不便插手。但是,事關皇室子嗣,朕不得不重視。介於皇后日日忙於後宮之事,無暇分身。所以,舒貴妃及華年公主遭人暗殺之事,便交由如沫貴妃徹查。朕會派御林軍統領齊東,以及御林軍右統領玉麒麟協助愛妃。從今往後,他們一切均聽候如沫貴妃差遣。”
西門宇寰說道,便將目光轉向末飛絮。卻見她正奮力的與面前的美酒佳餚作戰,好似並沒有聽見他所說的話。
西門宇寰見狀,便朝着下方走去。
他站到末飛絮身前,輕輕地喚道,“飛兒?飛兒!”
“嗯?”末飛絮一擡頭,便見西門宇寰正盯着她看。“皇上怎麼過來了?”
西門宇寰微愣,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問道,“飛兒可曾聽到朕適才所說的話?”
“聽到了。你讓我查案嘛,我知道了。”
“額……”
滿殿皆無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