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學在封華叫姐姐的時候正好出來，之後就一直看着她怎麼嘴甜得忽悠王秀芬挑最好的東西給她。
現在發現這小姑娘不但聰明，而且體貼。她哪裡是要人教，分明是在教王秀芬，還怕她尷尬，想了個這麼合情合理的藉口。
許向學微微一笑，不知道這是誰家教出來的小姑娘。
一兜子算好，封華一共花了18塊3毛5分錢。主要就是那盒子水彩貴，鋼筆也稍微貴一些，其他都是一兩分錢一樣。
“姐姐忙着吧，我去那邊看看碗筷。”這裡每個售貨員負責一兩個櫃檯，賣貨收款，自己負責自己那一片，不許越界，除非那個櫃檯的售貨員請假沒來。
“我幫你挑挑。”王秀芬熱情地道，她現在已經非常喜歡這個小姑娘了。
這裡的碗盤可都是瓷器的了，光滑細膩，比她昨天買的陶器強多了。封華挑了幾個碗，幾個盤子，一把筷子勺子，打算在空間裡用。
東西挑完，王秀芬親自幫封華用廢紙仔細包好，捆成一摞遞給她。
封華甜甜道謝，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櫃檯，不死心地問道：“姐姐，有沒有菜刀啊？”
菜刀，剪子，鍋，這些生活必備的鐵器，都在前兩年拿去鍊鋼了，現在大鍊鋼鐵的勁頭剛過，又趕上困難時期，再回頭想買這些東西，一時間根本買不到。
王秀芬張張嘴，有些猶豫。商場昨天還真到了一批刀具，不過轉眼就被關係戶分出去了，哪怕沒分出去，她也沒資格分。
“小姑娘，你要買菜刀啊？”許向學走過來問道。
王秀芬和另一個售貨員看到許向學，立刻站直問好：“許經理。”
封華看着說話的男人，最多三十出頭，斯文秀氣，帶着眼鏡，鏡片後的眼睛，溫和中帶着精明。
一身中山裝，腰板挺得筆直，又有幾分強勢。
封華眼神一閃，看樣子，是個很厲害的人。
“叔叔好，我想買把菜刀，有嗎？”
“哈哈哈，不應該是哥哥好嗎？”許向學眨眨眼，打趣道。爲了討好售貨員叫人家三十來歲的女人姐姐，那爲了討好他，不是應該叫哥哥嗎？
封華眉梢微挑，哥哥這麼甜的稱呼，永遠屬於方遠一個人。
“媽媽說了，要管看起來就很厲害很能幹的人叫叔叔。”
許向學一愣，哈哈大笑。這到底是誰家養的小人精？
“你跟我來。”笑完，許向學對封華道。
封華拎着大包小包跟在他身後，可以理解，這麼緊俏的東西，肯定不會放在外面櫃檯，本來也不是什麼人都賣的.....一定是放在了經理辦公室或者專門的倉庫。
許向學突然回頭，從她手裡接過了大包小包。封華也自然鬆手，習慣了，紳士風度嘛。
東西入手，許向學又一愣，好沉！剛纔看這小姑娘的表情，一副輕鬆隨意的樣子。不過他也只是奇怪一下，並不在意，力氣大一些而已，只能說明她家條件好，吃的好，身體好。
經理辦公室就在商場後院的一排房子裡，屋子很大，寬敞明亮。牆角放着幾個貨架，上面擺滿了東西。
這些東西在封華眼裡是破爛，不過她也知道，現在這個時期，絕對是搶手貨。
菜刀就在上面，旁邊還放着幾把剪子。這個她也需要啊！昨天那把剪子是在趙永那買的，已經很頓了，剪布料都費勁。
“挑一把。”許向學道。
“一樣挑一把嗎？”封華嘻嘻笑道，是玩笑，也是試探。
許向學再次大笑，真是個有趣聰明的小姑娘。看了看貨架，上面的東西還真有餘富，於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封華開心了，真是個好人。
剛纔她又仔細看了一圈，還真發現了幾樣外面沒有，而她又急需的東西。
雨傘，雨衣，雨鞋，暖水瓶，縫衣針，縫衣線，鬧鐘！
這些東西，現在外面根本買不到，而到了明年，農民想買簡直難如登天，就是城裡人，想買也不容易。
因爲現在買這些東西還不需要票，而從明年開始，國家發行了工業券，買上面幾種東西，都需要工業券！
20塊錢工資標準發一**業券，絕大部分人工資在40塊左右，一個月2張券，而買個什麼東西，基本都要工業券......
毛巾、毛毯、毛線、手帕、電池、軸線、人造棉製品、尼龍內衣褲、皮鞋、巧克力糖塊及定量之外的香菸、茶葉、白酒等，都需要工業券！
簡直是不要其他票的東西全要工業券！
封華也不客氣，現在也不是客氣的時候，凡是她需要的，統統拿過來，最後堆了許向學滿滿一辦公桌。
許向學坐在一邊，閒閒地看着，他倒要看看一會這小姑娘怎麼拿走，還有，錢夠不夠。
有些東西可是不便宜的，就像她拿的那條毛毯，新疆來的，純駝絨，280塊！本來是一個人定的，打算兒子結婚時候用，可是最後發現錢不夠了，遲遲不來拿，前幾天才託人跟他說不要了。
而因爲太貴，雖然很多人喜歡，但是沒幾個人買得起，買得起也捨不得買。
還有那個，收音機，德國產的，300塊！也是別人託關係讓他買的，買完又不要了砸他手裡了。爲了這個毛毯和收音機，媳婦跟他冷戰了好幾個月。
其他東西相對來說便宜些，十塊二十塊的，但是架不住多啊。這些東西加起來，得個六七百塊，先不說她家有沒有這麼多錢，就說她一個小姑娘，做得了這麼多錢的主嗎？
封華把所有貨架都掃了一遍，幾乎把每樣東西都拿了一件。剛纔說好了一樣一件的，做人不能得寸進尺不是.....嘻嘻~至於剛纔說的是一把還是一件，就不要較真啦。
“叔叔，結賬！”封華趕緊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貨兩清，想反悔可就不能啦！
許向學一直一臉莫名地坐在那裡，封華都留意着呢，她不能確定他這表情是後悔了但是又不好意思食言，還是怎麼的，反正速戰速決！
許向學鏡片後的眼睛含笑，看了封華一眼，拿過算盤噼裡啪啦地打了起來，算一樣報一樣價。
“毛毯280。”
“鬧鐘40。”
“手電筒8塊。”
......
封華終於知道了他那表情是什麼意思。
我去，又忘了這是什麼時候了！
沒辦法，小村姑封華下線，大小姐方華上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