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強突然看了看屋外，回想了一下自己自行車上都有什麼東西。
他今年給父母爺奶買了衣服當年禮，又給幾個侄子侄女買了現在很火的“希望童裝廠”的童裝。但是他之前不知道圓圓的存在，沒有她的份。
再說，給圓圓的東西自然跟其他侄子侄女不一樣。人心都是偏的嘛，他就大膽承認了。
方強把自己兜裡的錢都掏了出來：“三嫂，這是給圓圓的壓歲錢，你替她收着。”
這是他這個月的工資，外加過年的獎金，工資不多，只有100多，但是獎金多，足足1000塊。
趙永發的時候再三強調了要他們偷摸拿着就行，別四處嘚瑟，給廠裡招禍。
“這也太多了，給100意思意思就行了。”封華笑着道。
這話也就她敢說了，100塊錢的壓歲錢？全國也是沒幾個人拿得出來的，到她這還成了意思意思。
“那哪成？給100，你好意思收，我還不好意思給呢。”方強說完，把零零散散的幾塊錢收了回來，留下嶄新的一沓10塊錢，塞到了圓圓枕頭底下。
圓圓立刻對他笑了一下，喜得方強立馬覺得給少了 。
“等着小叔再發工資的，月月都給我們圓圓零花錢！明年年底再給你攢個大紅包！”方強高興地對圓圓道。
他每個月的工資、獎金，都交到家裡去了，由母親收着，說是攢着給他娶媳婦用。
他也沒辦法，每個月那麼多獎金，沒法存銀行，再說他也不想存銀行。
現在存摺都是手寫的，還不能異地取款，跨行都費勁，把錢存銀行裡純屬自己找罪受。
方健也從兜裡掏出錢，如法炮製，塞到了圓圓枕頭底下。
他的錢就比方強多了，他在廠裡官比方強大...而且他是個正經畢業了的老牌大學生，工資基數就比方強一個沒畢業證的高，所以他塞了2000塊錢。
方遠過去把他們塞的錢都拿了出來，一人留下500，剩下的都還給了他們。
“一會兒回家，你們要是交不出錢去，大家這年都沒法過了，還給你三嫂和圓圓惹麻煩。”方遠實話實說道。
都是親兄弟，他就不打暗語了，自己爹媽啥樣，沒數嗎？
方健......
方強......
這個理由太強大太實在了，讓他們堅決不收的底氣都沒有了，只好伸手接過了錢。
一會兒老媽要是知道他們把錢都給了圓圓，那臉還不知道拉多長呢。他們可不能因爲這點錢給圓圓找麻煩。
圓圓這輩子就是查啥，也不帶差錢的。他們別一番好心幹了壞事。
兩人回了家，留出自己的零花錢，想了想，對視一眼，又每人比平時多留出200，其他的才交到家裡。
對於他們過年只有200塊獎金，跟平時的季度獎金一樣，趙紅英倒是沒有什麼奇怪。
這年頭有哪個單位發200塊年終獎的？幾乎沒有。更何況單位還發了一大堆稀罕的年貨。
各種肉各種水果，凍梨凍柿子，關鍵是還有幾種沒見過的熱帶水果！
方家人圍着幾個榴蓮犯了迷糊，這玩意臭的跟那什麼似的，竟然能吃？不過這臭味中隱隱地還帶着一股香氣。
“水果中的臭豆腐。”方老頭下了定音。
大年三十，封華上午在蔡家，跟着幾家人一起過的，下午纔來到方家，一起吃個團圓飯。
方家人跟着蔡家那一杆子親戚也都熟悉了，一起吃過好幾頓飯呢，對此倒沒有意見。
晚上，封華因爲剛剛結束月子，圓圓也還小，歲也沒守，留下方遠一個人在方家跟他們一起打牌，自己回家睡覺去了。
方遠心不在焉地連輸好幾把。
抓啥打啥，再聰明的腦子都沒有用。
方健搖搖頭，把方遠替了下來。
趙紅英看他那樣子，對封華就來氣。
誰都生孩子，偏她生的孩子那麼嬌氣，不在這屋睡偏要回家睡，嫌這屋人多抽菸，薰得慌。
咋滴？爲了一個丫頭片子還不能讓人抽菸了？再說她的孩子她的孫子孫女，都是煙熏火燎長大的，過年就往炕上一扔，困了自己就睡了唄！
偏她矯情！現在人走了，還勾得方遠魂兒也跟着走了！
趙紅英更不想放方遠走了。
“遠啊，你妹咋樣啊？懷孕反應嚴重嗎？你妹夫回來了嗎？她這年咋過的？”趙紅英問道。
方芳每個月會給家裡寫一封信匯報日常生活。不過上封信裡寫着蘇哲還在外出差沒回來。
“回來了，蘇哲之前跟我說是打算帶方芳回老家過年。”方遠說道。
他們兩人一起休假一起結婚的，因爲娶方芳，蘇哲家都沒回去，這次有了假期，趕緊帶着方芳回家見家長去了。
順便把方芳放到老家，最好呆到生產。不然跟着他，可真沒人伺候月子，指不定他哪天又得出任務去了，留她一個人在那他可不放心。
而且他也在爭取崗位，具體去哪裡還不知道呢。他的意思跟方遠一樣，先把自己安頓好了，再讓老婆孩子跟過去。
“她懷的男孩女孩啊？”方老太太問道。
“男孩。”方遠道。封華早給她看過了。
一聽說方芳懷的是男孩，方家長輩都笑了，那高興勁，比見到圓圓出生都強出了好幾分。
而且他們心底都有些自己都沒發現的得意和炫耀。看，他們家方芳生了兒子！而封華只生了個女孩！
在他們心裡，一下子就分出了自己人和外人。
不過他們似乎忘了方遠的存在。
方健立刻朝方遠看去，心裡都要給父母爺奶跪了。
封華的孩子是方遠的啊！姓方！他們在得意個什麼勁兒啊？
方遠像什麼都沒發現、什麼都沒看見一樣，坐在那裡圍觀他們打牌，臉上甚至還帶着一絲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但是他的眼裡已經沒有了一絲笑意，冰冷得就像窗外的冰凌。
坐在他身前的方強不敢回頭，只好挺了挺脊背，簡直感覺如芒在背！
他也是醉了，真不知道家裡人都在想些啥。女孩怎麼了？很好啊！如果將來他的女兒也像圓圓那麼可愛，他能生10個！
“蘇哲家地址在哪？你有嗎？我們得給方芳郵點年貨過去，也讓他們過個好年，也給方芳長長臉。”趙紅英說道。
“對，這個應該，可不能讓他們瞧不起方芳，以爲我們農村人都是些泥腿子，窮得吃不上飯。”方老太太道。
衆人接着商量起郵寄什麼東西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