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淑小姐,請您不要這樣!”
臨時醫院的病房內,兩位負責醫療的巫女正擋在遍體鱗傷卻還勉強行動的安倍靜淑身前。其中一個人十分驚恐地大嚷着。
“躲開!大家都在戰鬥,我纔不要就在這裡躺着!這點程度的傷沒什麼大礙!”
靜淑說話時激動地橫掃了一下手臂,示意麪前的兩名巫女閃到一邊去。這個太過劇烈的動作難免地牽動了傷口,她的表情出現一瞬間的痛苦的扭曲,紗布下面也隱隱透出了一些殷紅的血跡。這個姿態可不像是沒有什麼大礙的樣子,但即使如此靜淑的決心也沒有絲毫的動搖。
兩名巫女非常地不知所措,她們應該無論如何都攔住靜淑纔對,但是她們卻打心底裡有着一絲畏懼。這個本來沒有什麼地位的女孩子,現在卻有着一種十分凌厲的氣勢,宛如是位於上面的人對於位於下面的人獨有的凌駕。這讓巫女們不自覺地軟弱了下來。
“你這個樣子想要幹些什麼,又能做到些什麼呢?”
就在此時靜文出現在了臨時病房的門口,她的存在對於現在陷入慌亂中的巫女們來說毫無疑問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於是她們主動爲靜文讓出了一條通道,讓其可以順利且快捷地來到靜淑的面前,用衣服無可奈何的樣子質問。
自己就算是加入了戰局也起不到什麼像樣的作用,說不定還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傷亡。靜淑非常清楚地明白這一點,但她還是覺得自己不得不去。這次的不期之戰自己是有責任的,她有必須前往戰爭的最前方的理由。
“姐姐大人,請不要阻攔我!這次的傷亡是父親大人的責任,至少讓我來承擔這份責任……”
“但你並不知道,不是嗎?”靜文打斷了靜淑的話。“勇於承擔責任確實是一件好事,但是把不屬於自己的責任也要強行攬在自己身上可就是傲慢了。拜託,現在可是二十三世紀,父債女償的習俗早己已經不流行了。聽好,這次的事完全是叔叔自己的責任和你沒有關係,你也是受害者。所以完全沒有必要替他贖罪。再說要不是你冒着生命危險傳訊,戰局也不會改變啊。”
就在靜淑還要辯解些什麼的時候,兩個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院子中,正是太清與少庚。靜淑成爲月華已經只是時間的問題了,基於這一點兩人向靜淑行了禮,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行爲,是兩人作爲護法所要維護的禮儀,代表着他們對於靜淑的承認。
“靜淑殿下,靜文小姐,東皇殿下的傳訊。請安倍家務必派遣九十九名術師協助我們佈置一個咒陣。”
靜文完全沒有在意太清爲什麼要稱呼靜淑爲“殿下”這個問題,因爲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後面的要求。安倍家已經受到了東皇太一相當多的協助,這樣的要求並不無禮。但是她也不會就這樣單純什麼也不瞭解就答應。
“這當然沒有問題,倒不若說這是我們分內的事。但是到底發生了什麼。能不能請兩位說明一下呢。”
“是。其實東皇殿下正在和敵人的首領交戰中。狀況有一點棘手,必須要藉助咒陣所構成的強力的咒印才行。”
聽過太清的說明,靜文點了點頭。她十分清楚東皇太一正在進行的戰鬥有着怎樣重要的意義,妖怪是沒有主義、主張只靠強大的首領集結的生物,只要茨木童子被打倒這場紛爭就基本算是完結了。
“我明白了。馬上調集人手!”
“姐姐大人,拜託了,請讓我也一起去!這不是爲了贖罪,而是爲了我所喜歡的人!”
對於靜淑死灰復燃的心情,靜文本來是要在說上一些諸如“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之類的話。但是太清卻是搶在她前面開口了,這不是故意而是必要事項。
“這是當然的。‘厲佛邪咒’若要完成,靜淑殿下是必須的。”
……
在“叮鐺”一聲脆響後,交戰中的東皇太一和茨木童子因爲氣刃和刀刃相碰所產生的衝擊而各退了幾步,自然而然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茨木童子雖然以一雙太刀爲武器,但是在劍術上卻是比東皇太一還不如,而且武器的強度上似乎也是東皇太一凝氣成刃而成的氣刃更勝一籌。
幾番過招之後,茨木童子又是滿身傷痕,身體上下佈滿了一個個口子,就連雙刀的刀刃都已經全是缺口,但是它對此並不在意。從元素中誕生的妖怪更接近精靈一類,沒有類似妖丹一樣的心臟,不會死去,無論受了多麼嚴重的創傷都能通過吸收周圍相同的元素從而恢復,就象現在的茨木童子一樣。說真的,這很叫人火大。
“我說你,既然用不精的話,就不要選刀作爲武器還一樣怎麼樣?”
“彼此彼此吧。同樣都是隻依靠反射神經和蠻力。而且殺戮的工具其實是什麼都無所謂的吧。”
“當然有,即便是殺生,那之中也是有美學在的。直接殺死和虐殺不同,殺人和屠殺也不一樣。手法不一樣,本來醜陋的東西不僅讓人感覺不到厭惡,反而還會覺得很美也說不定。這就是人類爲什麼能夠支配世界,不,是世界爲什麼願意被人類所支配的理由了。一路奔向墓穴的生物的這個過程是很重要的。”
“所以人類纔不會再進化了。‘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到底只是一個無聊的藉口,聊以**的哀嘆而已。無論路程多麼豐富精彩,結局依舊是將一切都歸與了無而已。我能聽到,被這種不完美的生物所踩踏的大地,世界的悲哀。”
“‘人類不完美,所以才美麗’。看來我們之間達不成共識了呢。”
“難道說你對這種事有過期待嗎?”
“直到剛纔還是有一點點而已。不過,現在也不重要了呢。”
短暫的對話後,戰鬥再開。一人一妖的刀刃又是連續、激烈地碰撞在了一切。茨木童子或許無法理解東皇太一與它對話的理由,那是因爲東皇太一曾經在半妖的立場選擇了作爲人類活下去。
半妖作爲妖怪有人的智慧、感情和潛力,但是作爲人卻因爲早已經得到了“妖怪的性質”這一自然的饋贈而喪失了人類社會所需要的所有的才能。在明明知道這一切的狀況下,東皇太一依舊選擇了作爲人生活下去,爲了站在父親的位置,成爲另一個不一樣的自己的父親。
所以東皇太一感受到了,爲什麼世界願被人類所主宰的理由,人類最爲美麗的地方。即使沒有任何才能,也能依仗着智慧與努力被稱爲“天才”。連本來只有神才能賦予的gift都能創造的這創造力是何等無比的美麗。很遺憾,茨木童子似乎沒有考慮過這些,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個單純的野心家而已。
“嗵”,信號彈在空中炸響,這的確是一種相當古老的傳遞信息的方法,但是卻未必不好。一切準備妥當,再傳到了這個的同時,也標誌了地點。
“看來熱身就到這裡呢。”東皇太一微微一笑,一掌盪開茨木童子,轉身跳躍在一座座屋頂上向遠方脫離,前往了信號彈放射的地方。那遠去的背影反覆是在挑釁,誘惑一般。
(果然是有什麼計策啊。好吧,我就奉陪到底好了。不管你有什麼準備,都一定由我來打破。只要你這個異端消失,一切就會回到我的軌道上!)茨木童子一腳踩在地面上,毫無遲疑地追逐着東皇太一。
它這到底是絕對的自信呢,還是狂妄的自大呢?現在還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