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琉娘皺了皺眉,瞥見青淼一臉擔心的模樣,低聲道:“你去看看,再撥一個伶俐的丫鬟去伺候青漣。她的活計就免了,到底受了暗傷,沒那麼快恢復。若是留下後患,也就得不償失了。要是不聽話,你只管說是我的吩咐。”
青淼連連點頭,行禮後趕緊去後院看青漣了。
青漣面色蒼白,只是暈厥了一會兒,很快就清醒過來,是被兩個丫鬟扶着回房間的。
見青淼來了,兩個丫鬟這才騰出手來,一個去打熱水,一個去廚房看看湯藥煮好沒有,獨留兩姊妹說說貼心話。
青淼臉色很不好,看着青漣嘆了口氣:“姐姐,這又何必呢?”
“妹妹指得是什麼,姐姐聽不明白。”青漣垂着頭,一副虛弱無力的模樣。
青淼頓了頓,到底沒說多重的話,輕聲安撫道:“姐姐好好歇着,夫人說了免除了姐姐的活計,如今安心休養纔是。”
青漣擡起頭來,追問道:“公子呢?難道爵爺沒說什麼?”
青淼蹙眉,提醒她到:“姐姐別忘了,如今管着後院的不是公子,而是夫人了。”
公子已經有夫人了,青漣早該對公子死心纔是。
青漣苦笑,無奈地看向她:“妹妹該明白的,我什麼都沒了,心裡頭只有一個公子。即便不能跟他長久的廝守,好歹能留在府裡,在他身邊伺候着,時不時能看他一眼。這就已經足夠了,我就滿足了。”
青淼又是嘆氣,看着青漣這份癡心。心底也有些難受:“姐姐別多想了,公子肯定也是關心姐姐,默許了夫人的吩咐。如今最重要的,是姐姐好好休養。身子骨不好,可就不能再下榻了。”
шшш.тTk án.c ○ 又勸說了幾句,丫鬟把湯藥送了來,她趁熱喂着青漣服下。等着青漣睡下,青淼這纔出了院子,卻吩咐兩個丫鬟道:“別讓姐姐出來。只說是夫人的吩咐。”
丫鬟們連連點頭,知道青漣之前遇上歹人,傷得狠了,好不容易救回來。如今恐怕還沒完全痊癒。卻是硬撐着,這纔會忽然暈厥了過去:“奴婢們省的,一定好好伺候青漣姐姐。”
青淼知道這些丫鬟都是新進府的,是師傅最近帶的幾個徒兒。雖說武功資質一般,勝在出身簡單,做一些伺候人的工作也是足夠了的。
有她們在,青淼也能放心許多,很快回去跟崔琉娘稟報了:“姐姐服藥已經睡下。郎中把脈後只說虛弱了些,並無大礙。”
“這就好。你也多勸着些,叫青漣別太逞能了,傷着底子,可需要時間慢慢調養纔是。”崔琉娘點了點頭,見青淼出去,又叫住她道:“外頭灑掃的活計派給別的丫鬟,你去選人吧。”
不把活計給了別的丫鬟,青漣指不定哪天又偷偷過來做事的。
青淼明白崔琉娘這是爲青漣着想,感激地應下,很快退了出去。
崔琉娘心裡有些膈應,青漣早不倒晚不暈,偏偏是葉紀澤來她的院子沒多久的時候。說不是故意的,卻又太過於巧合。
這事她卻不敢開口抱怨的,青漣到底是因爲在明安侯府才被連累,而且暈厥也不一定是故意的。
無憑無據,要是說出來,少不得要被指責容不下一個丫鬟。
青漣對葉紀澤的情意,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看出來了。
自己懷着身孕,卻還得看見一個年輕漂亮的丫鬟對葉紀澤虎視眈眈,就算葉紀澤沒動心,也叫崔琉娘心裡十分不痛快。
有種自己的領地上,卻被別的野獸覬覦了食物的感覺,實在糟糕至極。
崔琉娘憋着一肚子的氣,用完飯早早就歇下了。葉紀澤感覺她有些沉默,卻以爲是擔心青漣,便摟着她道:“青漣在院子裡也不好,沒得過了病氣給夫人,不如直接挪出去。”
這倒是誤打誤撞,把青漣移出去,好歹不用在眼前晃來晃去。
崔琉娘重新睜開眼,其實也沒睡着,瞥向葉紀澤,嘟嚷道:“夫君捨得?這麼一個嬌滴滴的漂亮姑娘被侯夫人折騰壞了,如今無依無靠,這裡可不就是她的孃家?就這麼移出去,被夫君的屬下看見了,豈不是要心寒?”
前面說的話帶着幾分酸意,後面卻是爲葉紀澤着想了。
葉紀澤是什麼身份,崔琉娘也沒有深究,只是手下不少。連灑掃的婆子腿腳也靈敏得很,更別說是花匠,一手剪裁的功夫是出神入化,剪刀幾乎看不清,完全是重影,轉眼間的功夫便做好了。
整個宅子,估計除了她和芳春,還有羅嬤嬤,其他都是葉紀澤的屬下。
只是親近的程度不一樣,功夫的深淺也不同。
葉紀澤握着她的手,笑着搖頭:“正因爲青漣是我的屬下,受了傷卻還在院子裡使喚着,這纔是叫人心寒的,倒不如送去溫泉莊子好生養着。即便受了暗傷,有秘藥在,大多能恢復得七七八八。如今一直在府裡,倒是不好療養了。”
“夫君覺得妥當便是,其餘的交給羅嬤嬤就好。”崔琉娘感覺最近有些懶洋洋的,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致來,府裡的瑣事大多都移交給羅嬤嬤管着了。
青漣的事,她更是不樂意沾手。
葉紀澤這纔回過味來,察覺崔琉娘竟然吃醋了,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夫人這樣,倒是叫我看着十分高興。”
崔琉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自己生悶氣,這男人居然還高興?
她轉過身,不想再跟葉紀澤說話了,一肚子的鬱悶。
葉紀澤從身後環住她,輕輕咬着崔琉孃的耳垂笑道:“夫人生氣,不就是說明在乎我嗎?”
他們一開始便是因爲合作的關係在一起,別說是崔琉娘,就是葉紀澤也不確定她的心思究竟是如何的。
到底是順水推舟,可有可無,還是真的日久生情,把他徹底放在心上了?
如今崔琉娘會吃味,說明心裡面是有自己的。有愛才會善妒,葉紀澤是巴不得她會吃醋生氣。
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葉紀澤眼底滿滿的笑意:“夫人放心,這個位置除了你,再沒有空隙能放下其他人了。”
他一手覆上自己的胸口,鄭重其事地答道。
崔琉娘轉過頭來,低低地道:“曾經的我想過有一天如果嫁人,便是跟夫君舉案齊眉,攜手白頭。若是夫君有一天心裡有了別人,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悄悄離開,把位置讓被那個遲到的人……”
葉紀澤的掌心捂住她的嘴脣,沒讓崔琉娘繼續說下去,臉上帶着慍怒,壓下火氣道:“夫人別說這樣的話,今生今世,爲夫絕不會有別人,你也別想跑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他長臂一伸,把崔琉娘緊緊摟在懷裡,似乎這樣,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她還在自己的懷裡。
溫暖柔軟的觸感,這才漸漸叫葉紀澤安心下來。
他總有一種感覺,彷彿有一天,崔琉娘會一聲招呼都不打,轉眼間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所以要緊緊抓住她,不能有放開手的一天,不然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崔琉娘被摟得很緊,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葉紀澤的懷抱卻滿是陽剛氣息,暖意盎然。
她側頭依偎在葉紀澤的肩頭,鼻尖滿是他的氣息,竟然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他似有所感,低頭看着崔琉孃的睡顏,輕柔地扶着她在牀榻上睡下,起身在門外吩咐羅嬤嬤道:“把青漣送去京郊的溫泉莊子,她的傷勢拖不得,在不能讓她任性妄爲了。”
羅嬤嬤應了一聲,也是擔心青漣的傷勢加重,只怕後患無窮。
年紀輕輕的,暗傷不休養好,以後渾身病痛實在要苦不堪言。
羅嬤嬤看着葉紀澤長大,對他的屬下也見過不少。有些只見過一次,就再也沒出現過。有些見過後,沒多久就缺了胳膊瘸了腿,甚至橫着被人擡回來的,再不能站起身。
這些人大多都被妥善安置了,能醫治的葉府都不吝嗇銀錢,不管是老爺還是公子,府裡來來去去的銀錢,總是進來的慢,出去的快,卻也絲毫不心疼。
主子的作爲總是叫跟着人明白,絕不會輕易放棄他們的。有病治病,絕不會吝嗇銀錢,務必要讓衆人好起來。
青漣這身毛病可不是小事,當初說什麼都要留在府裡,表面上看着還好,羅嬤嬤心軟,也就點頭了。
如今倒是有些後悔,早知道這個倔丫頭會把自己的身體不當一回事,還不如早早送去莊子上療傷纔是。
葉紀澤一聲令下,羅嬤嬤自然準備起來。
只是青漣聽說後,卻不肯走,對羅嬤嬤哀求道:“這身子我自己比誰都明白,除了不能生養,也沒什麼大毛病,留在府裡還能幫些小忙。”
羅嬤嬤皺眉,勸道:“讓你去溫泉莊子養傷是公子的意思,而且也是爲了你好。你這丫頭怎麼就這樣倔強,等養好傷,再給公子效力便是了。”
青漣依舊搖頭,等她養好傷,估計公子早就被崔琉娘徹底蠱惑了,哪裡會想起自己來?
這一走,恐怕再也見不着葉紀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