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紀澤聽說崔琉娘打算把青漣接回來,並沒有異議。
青漣也是對姜姨娘心生憐憫,這才護住她沒摔下馬車,誰知道自己卻到了大黴,受傷昏迷被侯夫人捉了回去折磨。
他也是才知道青漣失去了一身的功夫,以後就跟平常人一樣,再不能辦差了。
黑衣人也在夜裡悄悄求情:“這個丫頭好歹是我看着長大的,如今這樣也有我的責任,實在是個死心眼。留在府裡也沒什麼建樹,正好我有一處小莊子在山明水秀的地方,用來療傷是再好不過的了,把她送過去,改頭換面過一般人的日子,我覺得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青漣知道得實在太多了,出去做平凡的姑娘,嫁人生子,就勢必要除掉大部分關於葉紀澤的記憶。
黑衣人皺眉,要讓青漣乖乖聽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葉紀澤點點頭,這個安排極好,沒什麼好遺漏的:“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辦,這件事也不必瞞着青淼。”
黑衣人知道,青漣關於葉家的記憶消除了,那麼青淼也不能留下關於青漣的記憶,不然會有麻煩。
青淼若是時不時偷偷跑去見青漣,那就如同失職,便不能留在夫人身邊了
。夫人對青淼甚是喜歡,就這麼送走了不免可惜。
黑衣人也看過青淼親手雕琢的玉器,的確有些天賦,若是苦心鑽研。不出幾年或許真能獨當一面來。
他們這些人出生入死,最盼着的就是過上平凡的日子。青漣和青淼這對姊妹能如願,自己看着也是欣慰的。
既然葉紀澤點頭了。黑衣人直接就去尋青漣。
青漣消瘦了許多,衣裙穿在身上空蕩蕩的,面容也憔悴了許多,靜靜地外在軟榻上,麻木的神色叫黑衣人有些不忍:“青漣,我來看你了。 ”
“師傅,你來了。”青漣轉過頭。語氣冷淡,她知道黑衣人從來不會貿然出現。必然有事:“恕我手腳不方便,就不能向師傅行禮了。”
黑衣人感覺到她的疏遠,面上的神色也冷了下來:“公子開恩,打算放你出去。以後改頭換面。再不是青漣。相夫教子,過上我們這些人一直期盼的生活,是公子的仁慈。”
“仁慈嗎?”青漣嗤笑一聲,眼眶卻是溼了:“立刻公子,是要付出代價的對嗎?”
“是,你必須忘記掉關於葉府和公子的一切。但是,從此之後,海闊天空,你想去哪裡都可以。做什麼也行,不會有人再約束你。”這樣的好事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黑衣人只怕她會想不開。
青漣卻沒領情。面色依舊冷冷淡淡的:“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師傅也不必勸我。讓我忘記掉公子的一切,倒不如讓我直接自盡來得痛快。除非我死,不然絕不會答應此事。”
“你真是固執,若是我執意,難道你還能拒絕?”黑衣人也失去了耐性。這個徒弟真是麻煩,多少人求不到的好事。居然不答應,她以爲自己還有選擇嗎?
青漣長長地嘆了口氣,語調幽怨:“我不是遷怒於師傅,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當初被侯夫人抓回去,灌下的湯藥裡,有一味黑蕊。”
黑衣人一愣,接着神色凝重起來。黑蕊,他並不陌生,這是絕子湯裡最重要的一味藥。服下三錢,女子這一生都別想有孩子
。若是多服一點,必然血崩而亡。
當初大夫人就是服下了黑蕊,這才救不回來,死不瞑目。
沒想到侯夫人用來用去都是同一招數,黑蕊已經絕跡數年了,被葉紀澤悄悄銷燬,原來她手裡還藏下了一點嗎?
黑衣人的目光不由變得憐憫起來,青漣被灌下黑蕊,這輩子不會有孩子,就算消除記憶變成普通人放出去,也不可能嫁人了。
相夫教子,終歸只是一場夢,不是嗎?
他頓時躊躇起來,把這樣的青漣放出去,到底是害了她:“我會向公子稟明,如何定奪,就不是我能決定得了的。”
青漣瞭然地點頭,神色哀慼:“我只想着能在公子身邊伺候一輩子,這就足夠了。不能繼續保護夫人,在公子身邊當一個卑微的普通丫鬟也沒什麼不好的。”
黑衣人又是嘆氣,看來青漣對公子的心思還沒完全斷絕。只是她變成這樣,心裡估計也就剩下公子一個念想,才能繼續撐下去。
回稟了葉紀澤,後者沉默了許久。
青漣當初雖說是自作主張,如今變成這樣卻也不能棄之不顧。
“那就接她回來,放在羅嬤嬤身邊,跟着學一學,以後做個管事娘子也未嘗不可。”
葉紀澤回去後,默默地把崔琉娘摟在懷裡,這時候又是一陣後怕。想到崔琉娘受傷,若是沒遇上十四王爺,或許會落得青漣一樣的下場。
崔琉娘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裡,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葉紀澤的臉色很不好看,卻也知道這不是問的時候,索性伸手抱住他,輕輕在後背上拍打。
等葉紀澤平復過來,伸手拂過她的臉頰,目光從崔琉娘明亮的雙眸,小巧的鼻尖,粉嫩的雙脣上掠過。
最後嘴脣代替了指尖,從淺吻到深吻,慢慢確認着崔琉娘還平安地在自己的懷抱裡,忐忑不安的心這才漸漸平復下來。
崔琉娘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今晚的葉紀澤有些失常,比平日更加激烈的索取叫她逐漸招架不住
。
等他好不容易放開,崔琉娘這才感覺身上一涼,已經被葉紀澤抱上了柔軟的牀榻上,不由酡紅了雙頰。
葉紀澤低頭親吻着她後背的傷口,多日用凝雪膏,只留下淺淺的紅色痕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原本的猙獰來。
雙脣落在傷口上,癢癢的,叫崔琉娘忍不住笑着扭動,卻惹得身後的人渾身像是被點燃了火苗。
星星之火,眨眼間蔓延到全身,葉紀澤對上她溼潤的面龐,以及含笑的嘴角,不由俯身,一點點把崔琉娘揉進懷裡,讓彼此再也不分開。
一夜纏綿,直到第二天晌午,崔琉娘這才醒來。
每天早起練劍的葉紀澤難得睡懶覺,還躺在她的身邊。崔琉娘忍不住在他懷裡蹭了蹭,醒來若是看見空空蕩蕩的牀榻,總是叫人心裡十分失落。
連她這一點都照顧到了,葉紀澤可謂體貼至極。
葉紀澤輕輕一笑,長臂一伸把她摟在懷裡,下巴在崔琉孃的烏髮裡摩挲:“夫人若是再這般熱情,爲夫可就要忍不住,到天黑前我們二人都別想起來了。”
崔琉娘推了推他,開什麼玩笑,這才晌午,等天黑還有足足三個時辰。
她的後腰還有點酸,三個時辰下來,自己第二天還能起牀就不錯了!
“快起來,我也餓了。”崔琉娘坐起身,趕緊把衣裳胡亂往身上套,叫葉紀澤看得好笑。
“放心,爲夫還不至於會霸王硬上弓。夫人不樂意,我也只好委屈點,等着天黑了。”葉紀澤笑吟吟地幫她把衣服又脫下來,用被褥裹好,拍拍手掌道:“讓人送熱水進來,夫人先泡泡歇乏,等下再用午飯。”
崔琉娘裹緊被褥,只露出一張通紅的小臉,對着葉紀澤的安排沒有異議,輕輕點頭。
“爵爺,夫人,熱水已經送來了。”聽見熟悉的聲音,崔琉娘一愣,探頭一看,居然是青漣。
“青漣你回來了?怎的不先好好歇着,芳春呢?”
青漣微微擡頭,對着崔琉娘規矩地行禮,似乎對她眉梢間遮掩不住的春意視若無睹:“回夫人,芳春去廚房準備午飯了,青淼在外間守了一夜,奴婢便讓她回去歇着,晚上再過來
。”
她扭頭讓兩個粗壯的婆子把熱水擡進了裡間,試了試熱湯,感覺尚可,這才上前要扶着崔琉娘下榻。
崔琉娘嚇了一跳,見青漣規規矩矩的模樣,就如同一半的丫鬟似的,總有種說不出的違和,無奈地看向葉紀澤。
葉紀澤揮揮手,不在意地道:“你在外頭候着,不必伺候了。”
既然青漣當初說好要回府當一個普通的丫鬟,自己也就如了她的願。
身爲丫鬟,就該扔掉以往的驕傲,乖乖伺候夫人。
如今看着還不錯,只是角色變換太快,反倒讓崔琉娘有些適應不過來罷了。
青漣答應了一聲,很快就退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門。
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藏在袖子裡的左手,用力握成拳,指甲早就刺入掌心裡,疼得早已麻木。
心裡明白葉紀澤已經對崔琉娘動了心,兩人水乳交融是必然的事。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剛纔青漣撒了個小謊,昨天上半夜守着的人是她,即便手腳不能像以往那般施展,體質還在,比起一般人更加耳目清明,裡屋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她只覺得心裡在滴血,像是被人用匕首割下一刀又刀,鮮血淋漓,疼得幾乎要呼吸不了。
可是葉紀澤的聲音卻叫自己動不了腳,所以悄悄去攔住了換班的青淼,只說想自己能守在離公子最近的地方。
青淼這個妹妹素來心軟,看見她受傷,如今好不容易回來,想要守在葉紀澤身邊這麼一個卑微的願望,又怎會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