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蘊對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屬下也是惱恨,原本想要息事寧人,但是被崔琉娘這麼一質疑,卻不好草草收場。
不是怕一個糟老頭,只是如今葉老頭還有些作用,若是徹底撕破臉,這老不死豁出去不樂意幹活了,他得去哪裡再找一個技藝高超的人來取代這老頭子?
這個屬下眼神怨毒,一點都沒認爲自己錯了,正如老先生所說,護院二話不說就把責任推出去。
如此的人留着也不堪大用,就算捨棄了也沒什麼,只是可惜了這一份難得的忠心。
但是忠心值幾個錢,只要顧明蘊還是明安侯世子,多得是對他忠心耿耿的人。
他擺擺手,沒再看護院一眼:“是我管教不力,倒是叫先生笑話了。把他拖出去,我不想再看見此人了。”
寥寥兩句話,便徹底決定了護院的命運。
護院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顧明蘊。他沒想到幾年來兢兢業業,到頭來竟然被世子輕易捨棄,急忙求饒道:“世子饒命,屬下願意爲老先生做牛做馬,好彌補剛纔的失手之錯。”
“好一句失手,難道不是看老夫不順眼,故意爲之?”崔琉娘決不能讓這個護院繼續留下來了,對她和葉紀澤都不是什麼好事。
顧明蘊皺眉,護院對師徒兩人的怨恨連他都能看出來,葉先生何曾感覺不出?
又不是瞎子。護院的眼神是誰都騙不了的:“堵上嘴,拖下去!”
再不能讓護院壞了事,讓師徒兩人又借題發揮的理由!
護院被‘侍’衛強硬地堵上嘴。迅速拖了出去,要收拾掉一個人,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莊子上每隔三五天總會要失蹤那麼一個人,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了。就連躲在冬園裡的僅剩的兩個學徒也是留在房間裡,大‘門’緊閉,不管外面怎麼喧鬧,也絕不會有多少好奇心。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他們還想多活兩天,說什麼都不樂意攙和的。
顧明蘊看着護院被拖走了。這纔對崔琉娘拱手,歉意地笑道:“讓葉先生見笑了,‘玉’璽的事實在可惜,也只能勞煩先生。”
崔琉娘卻是握着雙手不吭聲。葉紀澤幽幽地開口道:“世子此話差矣,師傅廢寢忘食了半個月,那個護院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就把‘玉’器毀了。如今要重新做一回,卻沒那麼容易的。”
“先生的意思是,還需要什麼嗎?若是如此,只管說出來就是了。”顧明蘊沒看這個小學徒,心裡不屑一顧,看來這對師徒是打算借題發揮,訛詐一點好處來了。
早知如此。果真按耐不住了嗎?
這就是人心,在清高的人也有着貪念,只是剛開始掩飾起來罷了。
看着顧明蘊‘脣’邊的冷笑。崔琉娘不慌不忙道:“聽聞明安侯喜歡收藏‘玉’器,想必世子也好此道。不知道冬園裡,是不是也有這麼一處放奇珍異寶的地方?”
原來是要賞‘玉’器嗎?這倒是出乎顧明蘊的意料之外,只是藏寶閣卻是在冬園的另一邊,附近就是書房重地。
他沉‘吟’片刻,最後還是點頭了:“如此。讓‘侍’衛領着葉先生去藏寶閣便是。想什麼好,不必知會我。只是‘玉’璽的事。不知道老先生意下如何?”
“老夫從來沒有一件‘玉’器做兩回,想着也不好爲世子打破規矩。”崔琉娘眼看顧明蘊臉‘色’‘陰’沉,又解釋道:“正好小徒學有所成,他來主刀,老夫輔助,倒也不至於壞了規矩,世子覺得如何?”
“就依先生所言,我耐心等着就是了。”顧明蘊倒也沒有‘逼’迫得太厲害,到底還是點頭同意了。
掌櫃收下的‘玉’器,聽聞就是這個小徒兒親手做的。雖說也有葉先生指點,但是也可圈可點,看着技藝還過得去。
“此物重大,若是做出來不甚滿意,到時候要返工,老先生別拒絕才是。”
醜話說在跟前,也省的以後麻煩不斷。
崔琉娘不痛快了,冷哼道:“世子倒是太看不起人了,老夫出手的‘玉’器,哪裡會有瑕疵品?即便是老夫的徒兒做的,拿不出手的玩意兒,老夫也會親手打碎,不會拿出來丟人現眼。”
“有老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顧明蘊笑笑,這才滿意地走了。‘激’將法雖然老套了一點,但是隻要好用,何必計較用什麼方法?
崔琉娘吁了口氣,瞥見外頭的‘侍’衛,不悅道:“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帶老夫去藏寶閣。老夫倒要看看世子的珍藏,到底如何叫人驚‘豔’!”
身邊的小徒兒卻忽然出聲,勸着道:“知道師傅愛‘玉’,只是午時將至,還是先用飯再去藏寶閣爲好。”
聞言,崔琉娘瞥了葉紀澤一眼,知道她是太心急了,少不得要引人懷疑。
“也好,老夫也有些倦了。”她掃了眼地上碎裂的‘玉’璽,轉身就進了裡屋。
葉紀澤把地上的‘玉’碎通通撿起來,又拿到後院把布包扔在地上狠狠砸了幾次,直把‘玉’璽徹底砸得粉碎,這才停了手,把布包丟在角落不聞不問。
顧明蘊聽見‘侍’衛的回覆,不由冷笑:“倒是個機靈的小子,這是怕我拿着那件磕壞的‘玉’璽去修補,卻叫他師傅爲難了。”
要是能修補得完美無缺,這對師徒的‘性’命還留着做什麼?
他是看出來了,這個葉先生拖拖拉拉的,做一會要休息好幾天,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顯然是清楚做得越快,反而死得越早,倒是想着拖延時間,也不知道心裡是不是在謀算着怎樣脫身。
只是離開莊子的人,無一不是死人,這對師徒也不能例外。
讓他們垂死掙扎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可惜了那位老先生的手藝。顧明蘊想着或許能把師徒兩人分開,以徒弟爲人質,‘逼’着老先生繼續替他辦事。
如此,葉先生不敢胡作非爲,也無法對外胡言‘亂’語,好手藝還能爲他所用,倒是一石二鳥。
顧明蘊打定主意,跟‘侍’衛耳語了幾句,又笑着低頭看向桌案上的密函,一一翻閱。
“父親要納青漣爲貴妾?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皺了皺眉,心下頗爲不屑。一個在街上撿回來的孤‘女’,也就明安侯會一往情深。
聽着侯夫人的意思,這個姑娘長得跟大夫人有幾分相似,明安侯這是移情了,在她身上懷念着一個死去的‘女’人。
也不知道青漣知道後,會不會膈應?
“去準備馬車,我去會一會這個青漣!”
顧明蘊原本不打算查手後院的事,侯夫人雖然愚笨了一些,但是這些年來把府裡打理得井井有條,兩個姨娘雖說夜裡‘侍’寢的次數多了些,平日倒也不會太過分。
如今進了一個青漣,似乎往日的平靜被打破了。
首先是姜姨娘忽然有了身孕,胎兒又是不穩,明安侯甚至懷疑侯夫人動了手腳,最近一直防備着她。
再就是周姨娘不知怎的一改以往死氣沉沉的樣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明安侯除了去青漣的清隱苑,就只往周姨娘的院子去。
顯然侯夫人是看走眼了,周姨娘忽然不爭不搶,不是真的死了心,而是等待時機,重新挽回明安侯的心。
而且周姨娘比以前看得更明白了,明安侯分明是睹物思情。既然如此,她也拋開鬱悶,只要能得了明安侯的歡心,自己像是誰,是誰的替身又如何?
沒有明安侯的寵愛,周姨娘連丫鬟都能把她當軟柿子拿捏。曾經風光無限,又試過這種酸楚,她哪裡能不趁着姜姨娘有孕,侯夫人被呵斥打壓的時候抓緊機會重獲明安侯的心?
倒是個聰明的‘女’人,顧明蘊不覺得男人三妻四妾如何,但是明安侯公‘私’不分,把後院‘弄’得‘亂’七八糟的,影響了他的地位,可就不能不留意了。
傳來消息,姜姨娘肚子裡估計是男胎。明安侯年紀不大,世子的位置雖然顧明蘊已經繼承了,但是侯夫人一再被打壓,若是哪天明安侯以侯夫人失德爲理由,剝去他的世子之位,就連皇帝也挑不出錯來。
當年的事,顧明蘊早就知曉,這其中是侯夫人的手筆。如今明安侯知道後,又忘記了其他,只念着大夫人的好,誰知道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他匆匆趕回侯府,這才踏進‘花’廳,一隻白瓷杯就擦着自己的臉頰飛過,狠狠砸碎在身後的‘門’上。
“逆子,終於捨得回來了?”明安侯坐在上首,惡狠狠地看了過來。
顧明蘊心下一驚,連忙行禮道:“父親,孩兒去莊子上小住幾天,孃親也是知道的。”
“莊子?你做的什麼勾當,以爲我不知道嗎?趁此趕緊收手,不然死的可不是隻有你一個,而是一大家子都得跟着你陪葬!”明安侯無意中知曉獨子居然攙和到謀反的事情上去,嚇得一身冷汗。把該封嘴的人都處理掉了,就在‘花’廳等着顧明蘊回來質問。
顧明蘊挑眉,沒料到有人居然透‘露’了口風,叫明安侯知道了。
但是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父親,太平盛世要出英雄,都要膽量孤注一擲纔是。不如此,怎能成就大事?”
“什麼大事,那就是誅九族的事,你不要命就算了,難道想要整個家族跟着你陪葬?”明安侯原本半信半疑,沒想到顧明蘊竟然承認了,差點背過氣去:“你立刻收手,跟其他人都斷了關係,跟皇上主動認罪,戴罪立功,不然我也救不了你!”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