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琉娘心滿意足看着那些婦人們退散,會在第一層竊竊私語的,不過是暴發戶後宅夫人。
比臉皮,她這個現代來的可就厲害多了。
青淼眨眨眼,對崔琉娘露出一個佩服的眼神來。
還以爲崔琉娘要別嚇壞了,誰知道不卑不亢的,還把那些碎嘴的夫人給擺平了。
她心裡的天秤又向崔琉娘傾斜了一點,雖說青漣耳提命面,叫自己要清楚身份,不能跟崔琉娘沒大沒小的。
只是青淼心裡從來沒那麼多曲曲直直,喜歡一個人就想要親近,崔琉娘實在很對她的胃口,哪裡就能疏遠了呢?
果不其然,崔琉娘真是很得她心。
雖說在那些婦人面前亮了刀子,估計直接嚇得暈了過去,卻未免要被青漣呵斥。
崔琉娘簡簡單單兩句話就把人嚇跑了,比起自己就厲害多了!
正如葉紀澤曾說,能不費一兵一卒,不動用武力就能讓對方不戰而退,這纔是高明。
看樣子,崔琉娘不愧是夫人,跟自家公子一樣手段了得!
崔琉娘見青淼擠眉弄眼的,也是笑笑,三人終於順順利利進了包廂,阮掌櫃沒多久也過來了,對她拱拱手道:“你這丫頭倒是厲害,一來就招惹了明安候世子這尊大佛。”
聞言,崔琉娘有些不好意思道:“讓掌櫃費心了,世子是否給百寶齋帶來麻煩了?”
“沒有的事
。世子是個明白人,不敢在百寶齋裡鬧出事來,到時候明安候的臉面往哪裡擱?再說。明安候府也是有做玉器的鋪面,多要仰仗百寶齋,更不會願意開罪老夫。”阮掌櫃撫着鬍子笑了,諒顧明蘊這個黃毛小兒也不敢在百寶齋吵吵嚷嚷。
若是強硬地對崔琉娘出手,百寶齋是絕不會坐視不理的。
隱在暗處的侍衛可不是隻用來看的,明安候府來的那幾個侍衛不過會一點拳腳功夫,都是花拳繡腿。哪裡比得上雙手沾過人命的暗衛?
到時候,擺平侯府的侍衛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罷了。
見阮掌櫃笑眯眯的。一點也沒被刁難的模樣,崔琉娘這才歉意地笑笑:“也不明白怎麼一來,就遇上了世子。”
“他是故意在那裡等着夫人的,”青漣卻突然擡頭。向兩人開口道:“包廂兩邊有階梯,剛上樓的時候在窗口曾看見世子。世子的包廂靠近另外一側,不該在這個樓梯下來的。”
言下之意,顧明蘊是在樓上看見崔琉娘,這纔會在樓梯中故意遇上的。
青淼撇撇嘴:“真是陰魂不散!不過世子來,真的只是邀請夫人去喝杯清茶,難道不是在包廂裡藏了什麼陷阱?”
“百寶齋的暗衛不是吃素的,估計世子想要告訴夫人關於葉公子的身世。”阮掌櫃眼底透着冷意,對顧明蘊這個手段實在不屑:“老夫也不好多說此事。還是該葉公子親口告訴夫人才是。只是陳年往事了,公子也不愛提及,就是有些人喜歡三番四次提醒。唯恐天下不亂。”
顧明蘊要說出葉紀澤的身世,不外乎是往事相當不堪。要是崔琉娘聽了,跟葉紀澤疏遠,最是稱來了世子的心。
不敢正面過來,總是偷偷摸摸來用陰損的手段,真是上不了檯面!
阮掌櫃心裡腹誹。對崔琉娘又嘆道:“公子以前過得苦,還請夫人多多體諒。此事若是公子不提。夫人就當不知道吧。”
說罷,他又拱拱手,指着窗外道:“等會臺上會一一展出玉器,夫人若是想要仔細看,外頭有個小丫頭等着,你只管吩咐便是,老夫便會讓人把玉器呈上來
。”
顧明蘊虎視眈眈,阮掌櫃是不敢讓崔琉娘單獨相處了,想着多叫幾個暗衛守着,再讓兩個機靈的丫頭在門外盯着,不讓閒雜人等接近此處。
崔琉娘點點頭,也沒打算出去了,誰知道顧明蘊會不會在哪裡等着自己?
阮掌櫃佈置妥當,這才放心地走了。
剛走不久,臺上便有一個紅脣齒白的小廝露面,笑着對衆人打了招呼。
口齒伶俐,面上帶笑,容貌清秀,又是好話連連,很快就逗得坐在大堂的客人連連發笑。
“好話不多說,不讓衆位久等了,先把今兒第一件玉器呈上。”高臺設在正中,包廂的客人低頭一看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大堂裡的桌椅都是圍繞着高臺,也能看得清晰。
玉器一上,不由聽見幾人的喝彩聲。
崔琉娘定睛一看,讚歎道:“不愧是百寶齋,第一件玉器便不可多得了。”
青淼看不懂這些玉器,瞧着都差不多,頓時摸不着頭腦:“夫人,這是玉筆筒?這玩意公子的書房裡也有,有什麼稀奇的?”
崔琉娘回頭看了她一眼,解釋道:“這筆筒是白玉雕琢而成,上面沒有看到瑕疵,外壁是浮雕,遠着看不清,不外乎是鹿、鶴和雲等紋飾。看玉器也講究望、聞、問、切,先看玉質和紋理,再聞一聞可有異味,再是問詢玉器所出之處……”
青淼恍然大悟,打斷道:“最後一個切,必然是伸手去摸玉器上的紋理?”
“是也不是,”崔琉娘搖頭,答道:“這切的是玉器上面的紋理是不是對路,是否有過多的裂痕,又有人爲僞造的痕跡。”
青淼聽得迷糊,皺眉道:“瞧着都差不多,沒想到裡頭學問真多,比起學武要難多了。”
崔琉娘聽着好笑,搖頭道:“誰說的,這些都要長年累月地多看多聽多問,就跟學武一樣,沒有酷暑寒冬,一年到頭沒有鬆懈地練習,絕不可能一蹴而就
。”
這話青淼聽得舒心,慶國尚文,對學武之人多有畏懼,卻並不敬重。尤其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還敢嘲笑她們是莽夫。
也不想想,若非有莽夫們日夜守着邊疆,他們這些死讀書的書呆子能安安穩穩地生活嗎?
學問不容易,難道學武就簡單了?
崔琉娘既沒看不起她們,甚至還覺得學武之人也是艱辛,語氣中帶着敬重,叫青淼心裡聽得舒坦。
兩人話音剛落,就見一個丫頭小心翼翼把玉筆筒呈上來了。
崔琉娘不由瞥了眼站在角落一直沉默的青漣,只怕是她吩咐的。
這對姊妹花,青淼看着就是沒什麼心計的,處事全憑心情,稍微有些浮躁和衝動。
反觀青漣城府深,也是姊妹花的主心骨,話不多,每次都能揣測出自己的想法。
崔琉娘不由想,這對姊妹花留在葉紀澤身邊有多久,青漣是不是像如今這般輕易就揣測出他的心思來?
她搖搖頭,沒再繼續想下去,注意力重新落在玉筆筒上。
筆筒底下是香楠木,崔琉娘示意青淼湊過去聞了聞。
撲鼻而來的淺淡香氣,既不濃郁,卻叫人心曠神怡。
青淼好奇地看了又看,筆筒外壁果真是浮雕,雕琢的正是鹿和鶴,不由暗歎崔琉孃的厲害,一猜就準。
“這筆筒夫人要留下嗎?”
崔琉娘疑惑:“賞玩大會剛開始,沒見有人叫價,就這麼送到我這裡來合適嗎?”
小丫頭笑笑,脆生生地答道:“夫人不必擔心,這是阮掌櫃讓奴婢先送上來的。以後的玉器皆是如此,若是夫人瞧着感興趣就先呈上來,喜歡便留下,不喜歡才送回去讓人叫價。叫價也並非在大堂裡恣肆喧囂,沒得讓人覺得上不了檯面,又是掉價。價錢都是有小廝專門呈上文房四寶,讓各位客人把心儀的價錢寫下
。”
這倒是不錯,既沒讓其他人清楚自己的報價,又不至於吵吵鬧鬧的,最後若是沒能得了寶貝,還鬧起來的話,百寶齋的生意還怎麼做下去了?
“阮掌櫃深思熟慮,甚是讓人佩服。”崔琉娘看着玉筆筒,玉質的確不錯,也只是不錯而已,沒必要留下。
見她擺擺手,小丫頭會意,很快便把玉筆筒送了回去。
這會兒,臺上的小廝已經呈上第二件玉器了。
“咦?”崔琉娘遠遠一瞥,不由面露驚訝。
青漣會意地招招手,示意丫頭把東西送上來。
只是崔琉娘卻扭過頭來,吩咐青淼道:“跟夫君說一聲,請他過來一趟。”
青淼應聲而去,甚至沒像往常一樣回頭先徵詢青漣的意思。畢竟她是伺候崔琉孃的,再看姐姐的臉色辦事總是有些不妥。
青漣卻微微蹙眉,不過幾天的功夫,妹妹的心已經偏向了崔琉娘,這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葉紀澤很快便過來了,也交代底下的人把第二件玉器留下:“怎麼了,匆匆忙忙把我叫過來?”
第二件玉器是一座青玉仕女圖,手執小鼓,眉眼彎彎,神態傳神。整個足有小臂高,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小丫頭把玉器送上來,崔琉娘仔細看了看,肯定道:“這玉仕女是仿品,並非古玉。”
葉紀澤伸手撫了撫玉質,光滑細膩,是一塊好玉。
看樣子應該是在同一塊玉石裡雕刻而成,渾然天成,價值不菲。
阮掌櫃當初看見的時候,也是嘖嘖稱奇。
這麼大塊的好玉石不常見,整塊石來雕刻實在是大手筆。
只是葉紀澤也奇怪,二樓的包廂離高臺並不算近,崔琉娘到底怎麼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