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他鄉故知
【089】他鄉故知
南墨城仍然是一身黑衣,亮綢間以金線描繡着圖騰。那金線十分細小,隱在黑色間只有在面對着光的時候才能看到。因此圖騰只有在他走路的時候纔會時隱時現,叫人無法看清整個圖騰的完整形狀,使得他整個人身上都更添了幾分神秘與尊貴的氣韻。
“郡主,可否借一步說話?”他進門,直接就說明了來意,毫不客氣。果然目空一切,他是來找葉玉卿的,因此除了她,其他的人或物在他面前,全都是透明的。
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一下子就讓屋裡其他兩大一小三個男人看不爽了,當然他們是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爲南墨城來找的是葉玉卿,他們纔會這麼不高興的。
葉玉卿可有可無地看了南墨城一眼,比他更加高傲:“你誰啊!說借就借,本郡主認識你嗎?”
她如此不客氣,也不見南墨城生氣,他只是擡起自己的左手,給她看自己中指上戴着的銅環:“郡主也許不認識南墨城,但應該認識這隻銅戒纔是。”
搖椅咯吱咯吱地響着,葉玉卿捏十弄着自己的手指沒作聲,似是很認真地看了會兒他手中的銅戒,確定了自己真的不認識,才淡然迴應道:“一隻破銅環而已,南公子想說什麼?”
她看起來如此從容,從進門開始,他就在認真地打量,看到銅戒,她眼睛都沒擡一下,完全沒有說謊的跡象。但她的話中其實也並沒有否認她認識。可如果認識,她的反應不應該這麼平靜冷淡纔是。
是他弄錯了嗎?
南墨城繼續追問道:“郡主認識這隻銅戒嗎?”
葉玉卿哧笑一聲,道:“以南公子的身份,不該用如此廉價的銅環當掰指纔是。那麼你以爲,本郡主會用這樣的東西嗎?”
她回得隨意從容,但其實內心裡並不如表面平靜。那隻銅戒她當然認識,還是她給他戴上去的。只不過,他們不是魂穿嗎?
她變成了葉玉卿,他的臉也變化極大,不可能是直接穿過來的。可那隻銅戒,爲什麼還在他手上?
南墨城道:“四年前,有一個女人將它戴到了我手上,我摘不下來。我想,銅戒的原主人應該可以摘得下來的,郡主願意幫這個忙嗎?”
他將手送到她面前,葉玉卿目光在那隻銅戒和他的臉之間上下轉換。
這隻隨同而來的戒指讓她有了興趣,但她對眼前這人可沒什麼興趣。
摘不摘呢?
她若動手,那麼無論是不是成功摘下來,都等於是承認自己的身份了。但是不摘的話,那戒指她可就碰不着了。
藍容淺看出了葉玉卿的猶豫,薄眉微泯。卿卿認識這個人,還送過他戒指嗎?怎麼沒聽她說起過?
白蘇伏不高興地說道:“喂,姓南的你什麼意思?故意敗壞卿卿名聲嗎?”
南墨城不理,像是沒有聽到白蘇伏的聲音一樣,目光始終緊鎖着葉玉卿的臉,不錯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
她似乎在猶豫,應該就是她了,只是她好像並不想讓他知道她是她。是心虛了吧!
這可恨的惡女人,要不是她,他也不會背井離鄉來到這個讓人煩躁厭惡的世界了。雖然已經來了四年,但他始終覺得自己活得像個遊魂,在這裡找不到半點歸屬感。但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因此總是那般有一天沒一天的過着,哪天就算是突然死了,也不會覺得遺憾可惜。
但是如果能夠找到那個把他帶來這裡的女人,他肯定就不會那麼無聊了,至於要不要報仇,走着說。
見葉玉卿似乎還是不想承認的樣子,南墨城又說道:“第一無過壽宴那天,在八王府唱歌,揭露梅香城盜用他人詞曲的人,是你吧!第一藍爲什麼要幫你,你們什麼關係?”
最近,她風頭正盛,京城裡到處都是議論她的人。他想要知道有關於她的事並不難,東宮壽宴上的事也不是秘密,梅香城盜詞曲的醜事更是被無數的文人墨客口誅筆伐,都快要罵臭了。
所以,他已經知道了很多有關於她的事。至於盜詞曲一事的始末,他也是猜的。
藍容淺本來不爽地準備趕人了,沒想到南墨城忽然提起那件事,他忽然就有些好奇了。那事除了他和卿卿以及身邊最能信任的幾個人並沒有其他人知道,南墨城怎會知道?
葉玉卿看藍容淺,見他並沒有吃醋或是不高興的意思,便也低低一笑,伸手拿住南墨城手中的銅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爲她是戒指的原主人,居然輕而易舉地就褪了下來。
她高興地舉起來對南墨城道:“好了,現在物歸原主,你可以走了!”
這人很聰明,他若真的開始懷疑她,總能找到破綻的。他鄉遇故人,周圍的環境變化如此之大,她必然沒有瞞他一輩子的可能,既然總有一天會讓他知道,那麼也就沒有必要隱瞞了。
南墨城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了一絲邪笑,他反手從她手中搶回戒指戴回到自己手上:“已經送人的東西,如何能要回去?這隻戒指該是我的了。”
葉玉卿笑臉一頓,南墨城以爲憑她的強悍作風,肯定會繼續跟他搶戒指的,誰知她只是大方的一揮手:“得,你喜歡就拿去吧!算我欠你的補償。”
那戒指雖然有些特別,但她只是有點兒好奇,卻還沒有想要到與人爭搶的渴望。
“你欠我的何止這些,一隻小小的銅戒就想還清債務嗎?等着,我很快就會跟你討回來的。”南墨城撫着這些年因爲被他摸得太多而磨得發亮的指環,默默一笑,轉身離去。
旁邊還有好幾個人,這兒並不是說話的地方,他不怕來日方長。
“卿卿,那隻掰指不會真是你送給那小子的吧!”白蘇伏看着南墨城已經走出去的背影,語氣有點衝,他不喜歡那個傲慢無禮的傢伙。
葉玉卿手一攤:“顯而易見!”
“這怎麼可能呢?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
“意外,也只見過一次。”葉玉卿只是隨意解釋了一句,因爲這話還真不好跟白蘇伏說。
但是晚上回家吃過飯,回了房裡只有他們一家三口獨處,而且玉坤已經在小牀上睡着的時候,她卻是主動跟第一藍交代道:“那隻銅戒,不是故意要送給南墨城的。有個老頭說我命屬孤星,若過了三十歲還是老姑娘一個,就生生世世都會是孤寡之人。無父無母無伴無子,生生獨身,世世孤寂。
那天正好是我三十週歲生日,我擔心預言成真,就隨便抓了一個看得還算順眼的男人準備那個……咳咳……結束老姑娘的歷史,但是失敗了。我才爬到牀上還沒開始,一個悍雷就從窗子鑽進了房裡,把我們兩個劈到這個世界來了。
銅戒是那個神秘兮兮的老頭給我的,說是用銅戒套住我的另一半,可以爲他集福,讓他不被我的孤星命格剋制。”
“所以,你當初是準備要跟南墨城那個的?”第一藍臉一黑,葉玉卿驚訝道:“你相信我說的話?”
這傢伙,完全抓錯了重點好不好?聽了她的話,他第一個不是該奇怪,爲什麼今年才十九歲的她,卻說三十歲嗎?他不是該訝異,她爲什麼說‘這個世界’嗎?他不是該追問,爲什麼她的話,他似懂非懂嗎?
“你真的想過要跟那個南墨城一起的!”她的反問等於是證實了他的猜測,第一藍頓時只覺如鯁在喉,回想起白天在拜雲樓時,南墨城眼裡隱藏的那種勢在必得的光芒,他心裡就犯堵。恨不得時光能倒回去,直接在南墨城進門前就一掌把他劈出拜雲樓,或者直接劈死,叫他一輩子也沒法再出現在她面前。
這個人讓他感覺到了危險,這種如臨大敵的感覺,至今爲止,還只有國師言預給過他。
葉玉卿知道他在意這一點,立即討好地抱住他,主動把臉窩在他頸窩裡蹭了蹭:“我那是江湖救急,纔會被逼無奈選了他。幼容不一樣,你是我心甘情願選擇的愛人,誰也比不了的。”
這還差不多。心裡好受了不少,第一藍卻仍然得了便宜還賣乖地碎碎念道:“難道不是爲了玉坤的病,纔會回來找我的嗎?”
葉玉卿連忙哄道:“雖然這是我回來的初衷,但如果對象不是幼容,我不會一直留下來的。”
第一藍忽然抱緊她,翻身將她壓下,深遂地望着她明媚的大眼:“那麼卿卿現在,是願意永遠留下來,爲我麼!”
葉玉卿眼睛眨了眨,脣角泯起來彎彎,輕輕點了頭。第一藍立即情不自禁地俯下身,狠狠地吻住了她的脣。
說好了,今晚要給他的。而且爲了兒子的病,他們也得速度努力纔是。所以,今天讓人帶來了對人體無害的安神香。已經給玉坤用了,他今晚會睡得很香,就算外面打雷也不會半夜醒來的。
而他的傷也已經好得差不多,感覺不到什麼痛意了。因此今晚,將會是他們的洞房花燭。
這是他的女人,是他孩子的娘,是第一個令他心動也同樣愛着他的女人。
第一藍激動到略顯粗暴的親吻,在她默默的迴應與迎合中,漸漸變得溫柔纏綿。許久,他才稍稍退開些許,微微擡起頭來,看着她如同灌了水般汪汪的迷離大眼。修長的手指擡起細細描繪着眼前心愛人兒的美麗輪廓,從她英氣十足的眉宇到挺直小巧的鼻樑,再到泛着盈潤水光的脣。那兒因他的滋潤從原本的粉嫩純淨變得豔若桃李,稍顯急促的呼吸間,一陣一陣惑人的女人香,迎面而來……
手指回收,一雙呈象牙白色形狀完美的大手,珍寶一般捧住她紅霞遍佈的臉,他低垂下臉,伸出舌尖嘗試極品美味般舔去她脣上沾染的水色。立即引得她低喘一聲,只覺得一股熱氣自他身上透入,迅速順着她的血脈流走,直達心臟,燙得心尖尖都止不住的顫慄。
她窘迫地捉住他自她頰上滑進衣十襟內的手,眼神閃爍地說道:“等,等會兒,把燈滅了。”
他認真地看了會兒她羞澀的模樣,執意掙開了她的手更往裡面探去,聲音嘶啞而溫柔:“不,想看你。”
當年那一次,從頭到尾都在黑屋裡面,因爲身受重傷神智迷亂,雖然他勉強可以黑夜辯物,卻也沒能將她的美完全納入眼中。這一回,是說什麼也不願放過了。
“幼容,燈……嗯唔……”她還想要再說,他卻是不客氣的俯脣上去,直接堵掉了她的呢喃。
這一刻,二人的主次被完全巔倒,誰能想到在外人面前,永遠強勢得天下無敵的流氓郡主,真實的內在這樣純淨青澀?
他急切不失溫柔地迅速退下她的衣衫,拉過她纖細的雙臂繞到自己頸後。彼時在他一連串的強勢攻擊下,她神智基本已是十不存三,只能被動地順着他的引領,乖巧地攬緊他的脖子,纖細的十指纏進他柔軟順滑的發中,激動而喜悅的糾纏中,帶着些許緊張的期待。
他的吻自她的脣一路往下蔓延,熱烈地疼愛着她身上他想疼愛的一切,雙手急速地扯掉自己單薄的中衣,隨手丟開。
肌膚相十貼那一刻二人口中同時發出一聲難抑的低吟,他擁住她纖細的腰肢,熱吻慢慢從下而上回到她脣邊,狂熱地糾纏了好一會兒,才擡起眼看她。她星眸半眯地仰望着帳頂,媚眼如絲,呼出的氣都比空氣溫度高了好些度。
“卿卿!”他喚她,她眼睛微微睜開了些許,迷濛地望着他,無意識地迴應:“嗯!”
他趁着她神智迷離的空檔俯下十緊緊貼住她蹭動,再一次嘶啞着聲音,繾綣流連地喚着,在她脣邊落下一個個細碎的吻:“卿卿我的卿卿,我愛你……”
“嗯,幼容,幼容……”她低聲喘十息着迴應他。他激盪不已地封住她令他瘋狂的脣,正待一舉攻下,院外的屋檐上,忽然傳來一聲將這整個院落都襄括在內的郎聲呼喊:“威武郡主,南墨城求見!”
原本已意十亂十情十迷的二人頓時清醒了過來,所有的旖旎氣氛瞬間破滅。第一藍僵着身子,他低下頭將臉埋進她脖子裡面,赤紅的眸中剎那間泛出一股至寒的殺氣,幾乎是毀天滅地也不能澆滅他此刻的憤恨。
葉玉卿同樣惱火地皺起了眉,她氣急地對着門外喊道:“雲,給我把他打出去,生死勿論!”
外面沒人迴應,但不過片刻就響起了激烈的打鬥聲。
第一藍臉色青青黑黑地轉換着,整個人石雕般繮滯不動。握着她手掌的那一隻手沒什麼反應,但另一隻放在她腮邊枕頭上的手卻是拳頭緊握,青筋暴起。天知道這時候,他要有多努力才忍住了那一陣噴礴而起的殺意。
若非此時他出現在她房裡會壞了她的聲譽,爲她帶來危險,他肯定會立刻起身出門殺了那個敢壞他好事,還妄想跟他搶女人的傢伙。
葉玉卿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發火,不得不說,他發作起來的確嚇人。那種無人可制的強大氣勢,即便是她,都感覺到有些汗毛倒豎,雞皮疙瘩齊起之感。她連忙更緊的抱住他,主動奉上自己的脣,用柔情來安撫他暴躁的情緒。
這作用果然是巨大的,只見第一藍微微一震,隨即僵硬的身體片刻就軟化了下來。他立即反被動爲主動地跟她糾纏了起來,臉上氣憤的青黑色很快消失,屋裡被打散的溫情氣息迅速就聚攏回來,而且有越加升溫之勢。
南墨城,就憑他也想跟他搶女人,做夢!
聽着外面的打鬥聲,抱着懷中羞澀卻熱情的女人,第一藍心裡的不鬱煙消雲散。嘴角勾出從不曾在他那種卓絕的面容上現出過的邪笑,他捧着葉玉卿紅燙的臉頰,沙啞道:“娘子,如果讓那小子知道,他在外面爲了見你而與你的侍衛大打出手的時候,你正在爲夫身,下承十歡,你說他會是什麼表情呢!”
葉玉卿瞬間臉紅到了脖子根,她羞惱地捶了他的肩膀,嬌聲罵道:“無恥!……嗯……”
卻在她羞得面紅耳赤地咒罵他的這一瞬,他毫不客氣地挺身,她英氣的眉宇無聲地疊起……
“卿卿,會疼麼?”雖然很想,但他卻沒敢肆意動作,修長的指尖落到她皺起的眉形上輕輕揉弄。葉玉卿紅着臉低聲道:“一點點,我沒事。”
……
“接下來,我會小心點的。”第一藍嘴角無聲一彎,覆蓋上她微張的紅脣……
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打鬥聲已經停了,但屋裡面的酣戰卻經久不歇。萬籟俱靜中,燈籠內的油芯燒乾了最後一滴油星,自動熄滅,東邊天際現出了一縷白……
------題外話------
他鄉故知,真不浪漫的題目,我怕被和諧,啊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