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莫言離開時的表情。
他似乎是很震驚。
呵呵——
我不免自嘲一笑。
這樣的狀況連我自己也覺得很震驚呢!
既然司空璧是放了心的讓我與莫言接觸,自然是料想到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我,何苦去辯駁呢?
有時候,沉默纔是對的吧!
我又不得不感嘆司空璧的悖理了。
先不說他將我囚與這深宮之中了,單憑他讓莫言叫我“母妃”一事,就甚是荒唐了。
他,真的有這麼恨我麼?
恨到——他想盡辦法來折辱我。
思及至此,我不禁嘆了口氣。
哼,我蓮忠卿白白忍受了這些日子的苦,若是就這樣苟死了——豈不是很不值?
是夜。
微風徐徐,屋內的幾縷輕紗也被這微風吹得揚了起來。
突然,一個熟悉的氣味充斥了整個憐昔殿。
他——來了!
我冷笑了下,一手托腮,以作假寐。
那來人似乎是覺得我已經睡着了,便現身前來。
他身上透着陣陣寒氣,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可是,由於久久沒有覺察到他的下一步動作,我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
我剛一睜開眼,就見那黑衣人全身一震。
他很快又鎮定道:“狐媚惑主的傢伙。”
狐媚惑主?是指——我啊!
不過,他真的是有備而來啊,連自己的聲音也刻意僞裝了一下。
他是怕被我認出來呢,還是另有原因?
我對着這人做了個口型:若是要來殺我,您本不必自己動手的。
他皺着眉頭看着我。
見他如此反應,我又無聲的說道:我知道你看得懂,作爲一個習慣了軍旅生活的人,怎麼會看不懂脣語呢?“定安侯”!
當我說出最後一個字,他身形一震。
真是——被我說中了啊!
我斂了斂眼神,又說道:若今日來只是爲了殺我,就快點動手吧!
我看到慕琉辛的眼神一斂,似乎是做了很大的決定。
他迅速提起劍,作勢要向我身上劈來。
罷了,如此也算是一個了結。
我靜靜的等待着,卻沒有等到該來的。
慕琉辛似乎也覺察到了異樣,一手抓起我,另一手則是用劍抵住我的脖子。
只見,一個明黃的身影在簇擁中走了進來。
“朕沒想到,琉哥哥會自己來啊!”司空璧沉聲說道。
聞言,我身後的人將手上的力度又緊了幾分。
司空璧似乎早已料到他會是如此反應,嗤嗤笑了幾聲,嘴上還不忘說道:“侯爺今日對朕的憐妃如此照顧,真是讓朕都不知所措了啊!”
慕琉辛聽到後發出一聲冷笑,一手扯下遮在面部的黑巾。
“天帝竟然迷戀上了男色!呵,真是可笑啊!”他說道。
他的語氣還是那麼的不屑。
見他如此說話,司空璧卻也不惱,反而笑道:“是啊,都是因爲憐妃——的‘味道’太好了,朕眷戀不已啊!只是——”
說着說着,司空璧又拖長了音,若有所指的看了看慕琉辛。
他長嘆息了一聲後又繼續說道:“只是有些人,怕是還沒有機會嚐到吧!也許,以後也嘗不到了。真是——可惜了!”
而後,司空璧又狀似無奈的搖了搖頭,滿不在乎的看着慕琉辛。
他們,是在互相諷刺麼?
我不禁冷笑了一聲。
聽了司空璧的話,慕琉辛的手抖了抖。
司空璧卻看準了這個機會,將自己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擲出。
目標正中慕琉辛的手肘。
此時,慕琉辛手中的劍已經偏了幾分。
我還來不及猜出司空璧此舉的目的,人就已經被司空璧攬在懷中了。
司空璧撫了撫我的後背,似乎是在爲我——壓驚?
他還不忘對慕琉辛說道:“是因爲你對他的‘癡情’麼?琉哥哥,你終是沒有狠心下這個手啊!”
狠心下手?
是了,他能想着以我爲質,而不是直接殺了我了事。
這,也算是手下留情了吧!
只是,這個“癡情”二字,總是讓我覺得荒謬。
我不禁微微勾起了脣角。
“琉哥哥今日要出去,恐怕是要費些力氣吧!”司空璧又說道。
慕琉辛揉了揉剛剛被他打中的手臂,說道:“微臣能不能回去,就不勞陛下費心了!”
語畢,他執起幾支銀針向四周發射,自己則是騰空而去。
司空璧衣袖一掃,將射到這個方向的銀針全都掃落。
此時,我拽緊了司空璧的衣襟。
司空璧被我的動作逗樂了。
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憐兒莫怕!”
聽了這話,我皺了皺眉,將手上的力道鬆開。
可是,他的手卻又覆了上來。
“這次,朕不爲難他就是了。憐兒不用擔心!”司空璧又柔聲說道。
聽着他這一字一句的,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看來,我是惹惱他了。
我嘆了口氣,用力掙開他的懷抱,隨後又跪在了他的腳邊。
司空璧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無關的人便逐一離去。
他扶起跪在地上的我,拉着我走到牀榻邊坐了下來。
我本微低着頭,他卻用手擡起了我的臉。
剛一擡起頭,我便看到了他眼裡那淡淡的——落寞。
落寞?
是我看錯了吧!
“原來,忠卿的心裡一直裝着的人,不是景黎而是我三哥啊!”他慢慢的說着。
聞言,我不禁怔住了。
過了許久,我正想要開口解釋,卻又意識到自己不能說話,便就這樣無措的看着司空璧。
司空璧緊了緊手上的力道,對我怒道:“不要再否認了!如若不是這樣,你怎麼會在看到他安全離開後還輕輕的嘆了口氣呢?”
這話真荒唐。
也許,嘆氣是爲別的事啊!
許是被怒氣衝昏了頭,他停頓了一會兒後才又繼續說道:“如若不是這樣,你怎麼會在朕威脅他時還抓着朕不放呢?朕只想聽忠卿親口說說——若是朕下令將他截殺了,你要用你藏在袖中的髮簪刺在朕身上的哪個部位呢?”
“叮——”
在他說出這話的瞬間,我緊握已久的東西也驚得掉落在地上。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原來——他早就看到了!
他又說道“你爲什麼會心甘情願的死在他的劍下?你知不知道,朕在看到他拿劍指着你時,心裡是多麼的害怕啊!爲什麼他能狠下心來這麼對你,而朕卻不能?爲什麼?……”
我疑惑的看着眼前這個情緒失控的男人。
若是論狠心,只怕是他的狠不在慕琉辛之下吧!
我又撫了撫左頰的刺紋,自嘲的笑了笑。
“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你也是知道的——他早就認出你了!可是他卻沒有道破,你也不去道破。你們——真是夠狠!”司空璧又說道。
說着,他一個猛勁將我拽入了懷中。
“後來,你竟然還陪着他來演戲,意圖以此來搪塞朕!他不斷的利用你,還在朕的面前故意與你表現得親親熱熱的。”
話說到這裡,他的怒氣似乎也已經壓制不住了。
司空璧長長的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朕沒有騙過你,確實是那個容治親手將你送到朕這兒來的!可是你卻不信朕?明明是他不信你,可是你爲什麼還能那麼的信任他?爲什麼?爲什麼?……”
聽着他顫抖的聲音,我不禁皺了皺眉。
我何時說過——我是相信慕琉辛的?
而那個慕琉辛,又怎會平白無故的相信我?
真是可笑!
我轉過頭瞥了一眼司空璧。
就是這一眼,便讓我的心爲之顫動了一下。
他的眼淚——爲何就這樣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