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錢淑蘭陪着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瞅了牆上的時鐘一眼,讓小蝶看着小敏,她到竈房炒菜。

大概六點多鐘的時候,姜玉瑛和王守智一前一後回來了。

錢淑蘭招呼兩人吃飯。

等人都坐下之後,錢淑蘭便和王守智道,“我明天準備帶小蝶去長風農場看李國成。”

聽到這個名字,王守智眉頭微微一皺。

他不僅僅是恨李彩英入骨,對李國成同樣沒什麼好感。這兩人絕對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只是他側頭看了一眼小蝶,見她正眼巴巴地瞅着他,那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寫滿了哀求。王守智想到離婚之前李國成對小蝶確實也很疼愛,到底還是心軟了,輕輕應了聲,“好!”

小蝶立刻彎起嘴角,笑容滿面地衝王守智道,“謝謝爹!”

姜玉瑛想到李國成的身份,有些擔憂地道,“娘,要不我陪你去吧?”

錢淑蘭擺手拒絕,“不用!我帶着小敏和小蝶一起去,反正也沒多遠。”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有個朋友幫着牽線的。你們不用擔心。”

姜玉瑛一聽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

長風農場就位於劉關縣東南角,錢淑蘭今天已經問過人了,坐公交車可以直達的。

吃完飯,王守智去洗碗。

小蝶興沖沖地去收拾東西。

吃的,穿的,用的,她一下往麻袋裡塞,沒一會兒就塞了一大袋。

姜玉瑛在旁邊給她出主意。

等王守智洗完碗,看到小蝶這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十分心塞。

他冷着臉回到自己房間裡。

錢淑蘭在邊上看着,多少能猜到他的心結。

王守智這人有的地方容忍度非常高,有的地方卻異常小氣。

比如說對自己喜歡的人,他可以掏心掏肺。什麼都肯爲對方做。

對自己厭惡的人,他可以說是一毛不拔。花一分錢,他都能嘔得要死。

姜玉瑛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低氣壓,笑着對錢淑蘭道,“娘,你幫着小蝶參考下吧,我先去睡覺了。”

錢淑蘭笑眯眯地點頭,她支着下巴暗自想着,玉瑛這是對王守智上心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察覺到對方不滿。

玉瑛以前可從來沒有在意過王守智。要不然王守智跟她表白的時候,也不至於那麼驚訝。

大房間裡,王守智氣得臉色煞白,坐在牀邊看着牀頭櫃上的全家福發呆。

姜玉瑛推門進來瞅見他的動作,坐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手背,擔憂地問,“你還好吧?”

王守智收回視線,轉過身,低頭看見她的手,心中一暖,只是面容依舊有些僵硬,“還行吧。”

姜玉瑛噗嗤一聲笑出來,他這副彆扭的樣子還真挺可愛。

王守智不太明白她爲什麼笑,只是看着她笑得這麼好看,心裡的不高興到底還是消散了些。

姜玉瑛戳了下他的臉,拿起牀頭櫃上的鏡子放到他面前,揶揄道,“你瞅瞅你這張包公臉,說不生氣誰信吶?”

王守智掃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尷尬得臉都紅了,他把鏡子奪過來,回頭瞅見她這張帶笑的臉,心裡又是高興又是窘迫。

高興的是自己居然逗她笑了,窘迫的是自己這麼尷尬的樣子居然被她看見了。

大抵是想要在她面前表現得好一點,王守智一直都在她面前裝作很淡定很坦然的樣子。

姜玉瑛抿了抿嘴,歪着身子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是不滿意就說出來啊,什麼心事都憋在心裡,你不難受嗎?”

姜玉瑛的性子要開朗許多,如果她有不解的問題,她就會請教跟她關係親近的人。

可王守智就會憋在心裡,反反覆覆地想。想得通還好,想不通就會鑽牛角尖了。

王守智見她雙眼亮晶晶的盯着自己瞧,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如果我說出來,小蝶會很傷心吧。”

站在王守智的立場來說,當然是離李家父女越遠越好,無論他們有多落魄,他都不會同情他們。

可站在小蝶的立場就不一樣了,他們畢竟是她的血脈至親,李國成又曾經很疼愛小蝶。

所以這就很尷尬了。

姜玉瑛收斂了笑容,朝他道,“你說得也對!”

他還是很善良的,只是“如果你不高興可以跟我說,我給你開導開導。”

王守智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他把自己的不滿都跟玉瑛說,她應該會覺得他是個小氣人吧。

爲了這麼點事就生氣。

可是玉瑛似乎很想了解他,他是不是可以嘗試把自己的心事說給她聽?

要不然一直這樣下去,玉瑛啥時候才能真正接受自己呢。

他點頭應了聲好,想到早上的事又試探着問,“那你早上爲什麼用那種眼光看我?”

姜玉瑛驚訝地看着他,而後視線落到他的腰腹處,臉頓時紅了。

王守智隨着她的視線看去,有些不明所以。

等他擡頭瞅見她那如晚霞的小臉,突然有股衝動。

他慢慢靠近,想要親她。她卻突然站起來,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自己做什麼夢你不知道啊,還問我!”

說着站起身,走到牀的另一邊,拉開被子躺下了。

偷親未成功的王守智有些尷尬地咳了咳,隨即想到她剛剛說的話,頓時想到自己曾過做過那些想入非非的夢,臉也紅了。

他拉開被子,往她身邊挪了挪,姜玉瑛面無表情地翻看自己的書。

看着她淡定自苦的樣子,王守智剛鼓起的勇氣就這麼慫了,他重重嘆了口氣,往下一滑,開始睡覺了。

姜玉瑛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憋着笑。

第二日一大早,姜玉瑛和王守智吃完飯都去上班了。

錢淑蘭收拾好東西,剛把大門鎖上,準備帶小蝶小敏離去坐公交車。

就見李彩英從巷子口急急忙忙跑過來。

看到錢淑蘭的時候,她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但想到自己現在已經身無分文了,又上前一步拉小蝶的手,飛快地道,“我讓你拿的錢呢?”

小蝶小臉皺起,一把甩開她的手,往後退了兩步,鼓着小臉叱責道,“你別騙我了,我奶說了,你纔不會去看我姥爺!”

李彩英對錢淑蘭這個壞她的事的人恨得咬牙切齒,只是她到底還記着以前的事,並不敢招惹錢淑蘭,她擠出一抹假笑忙道,“我怎麼可能會騙你,我是你娘啊。”

小蝶絞着手指,搖了搖頭,“我不用你送,我自己。。。”

她話還未說完,錢淑蘭猛地站到小蝶面前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錢淑蘭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李彩英,聲音嚴厲,“我說你夠了啊,你一個大人居然騙自己的孩子,你還要不要臉吶!”

李彩英被她罵得臉都紅了,對這個前婆婆,她本能地有些畏懼,被對方拆穿,李彩英所幸換了說辭,苦着臉哀求着,“娘,我也是沒辦法了,我快要過不下去了。您行行好吧。”

這聲娘可把錢淑蘭嘔得差點吐血,忙揮手打斷,像趕蒼蠅似的攆她走,“你別叫我娘啊,我沒有你這麼個女兒。你趕緊走!你過不下去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害的。”

李彩英見自己都這麼慘了,錢淑蘭卻能如此鐵石心腸,氣得牙癢癢,只是她現在已經走頭無路了。

自從她爹被陳建國舉報貪污受賄抄了家。她的日子便一落千丈,陳建國更是跟她離了婚。

她沒有工作,手裡攢的那點錢越花越少,最近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她爹已經沒了指望,她就想到這個唯一的女兒。

面對錢淑蘭的冷嘲熱諷,李彩英只能硬着頭皮裝聽不到,她歪着身子朝錢淑蘭身後的小蝶哀求着,“小蝶,我是你娘啊,你幫幫娘吧,難道你忍心看着娘餓死嗎?”

小蝶記憶裡的娘從來都是穿着漂亮衣服,身上有股花香的味道,踩着高跟鞋,走起路來的時候,會發出嘎達嘎達的響聲。她從來不抱自己,有一回自己站在門口等着她下班。自己伸出雙手想讓她抱自己。可她卻飛快地擦身而過,那速度很快,也帶倒了自己,她卻一臉嫌惡地瞪了自己一眼,“作死啊,站在門口乾什麼?”

那時候的她是多麼的飛揚跋扈,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可現在的她卻是灰頭土臉的,身上穿的衣服已經髒得不像話了,明明年紀不大,卻有了白頭髮,更讓人驚訝的是她的脊背已經彎曲,此時正一臉諂媚地看着自己。

小蝶微微搖頭,甩掉那些久遠的記憶,而後抿了抿嘴,搖了搖頭,“我沒錢!”

她一個孩子又沒有工作,哪裡會有錢。王守智給她的零花錢,小蝶從來都是買書看了。她手裡根本留不住錢。

李彩英瞪了一眼小蝶,眼裡滿是憤恨,聲音也銳利起來,“你沒錢?我把你生下來,你一天沒孝順過我,現在要你孝順了,你卻跟我說沒錢!早知道你這麼鐵石心腸,當初我生下你的時候就該把你掐死。”

到底只是十四歲的孩子,聽到親孃說出這麼惡毒的話,小蝶氣得眼眶都紅了,眼裡滿是淚水,讓人瞧了一眼都覺得心疼。

錢淑蘭摟着小蝶的身子,陰沉着一張臉朝李彩英踢了一腳,直接把她踹翻在地,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什麼東西!讓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孝順你,你臉呢!”

想到對李彩英掏心掏肺的李國成,錢淑蘭嗤了一聲,“我看這句話,你爹來說更恰當。估計他纔是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恨不得在你出生的時候就把你掐死!”

爲什麼錢淑蘭要去看李國成,她就是想去看看李國成的笑話!對比她剛穿過來時他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錢淑蘭覺得他的落魄才能讓她覺得痛快。

當然她這小心思是不能告訴小蝶的,要不然這小丫頭會傷心。

錢淑蘭摟着小蝶,牽着小敏直接離開這條巷子。

李彩英揉着發疼的胸口,差點沒喘過氣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剛剛那三人已經不見了。

李彩英氣得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狠狠地往剛纔的方向扔。

只是好巧不巧的有風吹過,那泥土逆着方向颳了回來,泥土立刻進了她的眼睛裡,疼得她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