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將錢在老人面前晃了晃,笑道:“這梅寒影是我嬸子,十幾年前同我叔吵架離家出走了,我嬸子是個烈性子,故意跑這兒弄了個假墓氣我叔,現在我嬸子和我叔重歸於好了,您說這墓還有必要存在嗎?”
老人的眼睛順着那摞錢移來移去,下意識地點頭,“沒必要,當然沒必要,人還活着立個碑多忌諱啊!”
“可不就是這個理嘛,老同志,這點錢您拿去打酒喝,現在您回去睡大覺,啥也沒看見,啥也不知道。”
沈嬌笑眯眯地把錢塞進了老人懷裡,老人嘴都咧到耳根子了,大半截身子都進土了,沒成想還能發這麼一大筆橫財,難怪大清早左眼皮跳個不停呢!
至於丟飯碗的問題,老人屁都不擔心,守墓這差使除了他這種無兒無女無妻的孤寡老頭子,還有誰會肯幹?
政府巴不得他幹一輩子呢!
老人收好了錢樂滋滋地走了,半句話都沒說,還讓沈嬌他們自便。
沈嬌從身上拔出了韓齊修送她的寶刀,遞給趙四,“四叔用我的刀,切石頭就跟切豆腐一樣。”
花崗岩十分堅硬,一般的刀根本就奈它不了,饒是趙四有功夫在身,刮起來也是極費力的,可寶刀就不一樣了,沒幾分鐘,墓碑就被趙四削去了一層,那五個字都沒了,只剩下白花花的石頭。
“回去吧!”
趙四滿意地拍了拍手,將刀還給沈嬌,揹着手悠哉悠哉地下山了,腳步十分輕快,似年輕了十好幾歲。
沈嬌忙跟了上去,狐疑問道:“四叔,您怎麼就肯定我四嬸她沒死啊?萬一要是弄錯了咋辦?”
“絕對不會弄錯,梅寒影就是她的本名,梅影只是化名,知道她本名的人寥寥無幾,就連上官都不知道,那位梅夫人如果只是拿人錢財辦事,絕不可能知道她的真名,她也不會把自己的真名告訴一個外人。”
趙四篤定地說着,他頓了頓,又道:“就算她當時沒用化名,是用的真名,可我之前問梅夫人的是梅影,而非梅寒影,但這碑上刻的卻又是梅寒影。”
“這又能說明什麼?難道就不可能我四嬸把真名和化名都告訴了梅夫人?”沈嬌問。
趙四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懶得搭理她了,文姐笑了,“小姐,做我們這行的,絕不會將自己的真名和化名告訴同一個人的,哪怕就是至親也不會,更何況梅夫人說她同夫人只是泛泛之交,那就更不可能了,梅夫人她一定在撒謊!”
沈嬌這才明白,驚喜道:“這麼說來,梅夫人就是我四嬸了,可梅思華又是怎麼回事?四叔,不會是你和四嬸生的吧?”
趙四沒好氣地飛了個白眼,他倒是真想那孩子是自己同梅影生的呢,可他同梅影都四十來年沒見面了,哪來的飛機時間生娃?
沈嬌當然也知道梅思華不可能是趙四的兒子,剛纔只不過是說笑話而已,她很快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心沉了沉。
“四叔,會不會是四嬸和別的男人?”
沈嬌沒再說下去,爲難地看着趙四,千里迢迢的趕過來,可別是一場空歡喜呀!
趙四卻十分平靜,淡淡的說道:“就算是和別人生的孩子又怎麼樣,那個男人肯定已經死了。”
他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年沒有同梅影說出自己的心思,永遠都想着他們還年輕,以後一定會有機會說的,可世事無常,這麼一拖就拖了四十來年。
所幸上天垂憐,讓他在有生之年還能找到心愛的女人,就算她嫁過人生過孩子又怎麼樣?
只要她還活着就好!
沈嬌暗地豎了個大拇指,她四叔就是霸氣,不過——
“四叔,我給同您說件事兒,梅夫人她……”
沈嬌將把梅夫人毀容的事說了,雖然覺得趙四絕不是注重容貌的人,可梅夫人的面容毀得太厲害了,她覺得梅夫人之所以避而不見,極大原因就是因爲那張被毀的臉。
換了是她處在梅夫人的境地,也可能不會再見昔日的愛人了,畢竟最難試的便是人心,誰也不能保證男人能接受被毀容後的愛人,男人大都以貌取人,妻子年老珠黃都會去外面找小老婆,何況是破相了呢!
所以還是先讓趙四有個心理準備的好。
趙四面有所思,問:“她的臉破損的很嚴重嗎?”
沈嬌鄭重點頭,“很嚴重,而且她不能見光,白天只能呆在家裡。”
趙四眼裡閃過心疼,也不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桃夭這個賤人,讓她死在養老院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沒事,白天不出門就晚上出門,現在城市的夜景比白天還要漂亮。”趙四毫不在意,隻字不提梅夫人的臉。
因爲他根本就沒有在意過,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依然還是他心目中那個美麗沉穩的姑娘,站在梅樹下衝他笑。
他們回城時已經是大半夜了,城市裡十分寂靜,只有幾點燈光在夜空中閃爍,沈嬌不住地打哈欠,從早到晚馬不停蹄的,她都沒歇過,現在連眼皮子都睜不開了。
趙四卻依然精神奕奕,車子開到離沈家不到一里時,趙四突然說道:“阿文,調轉車去梅家。”
睡眼迷濛的沈嬌吃了一驚,強打精神勸說道:“四叔咱別這麼着急,現在大半夜四嬸都睡了,咱們明早再去拜訪四嬸,成不?”
她心裡也暗自好笑,連一晚上都等不及,比毛頭小子還要熱情!
趙四沉聲道:“明早去肯定找不到人,現在就去,守在大門口,看她往哪裡跑!”
以梅影的心思,她若是打定了主意不見他,絕對不會再在原處呆着,頂多再待一晚上,所以他必須得去守着,不能再讓這個女人跑了。
天才剛朦朦亮,梅夫人便叫醒了梅思華,帶着睡眼惺忪的兒子準備離開,只是纔剛走出大門,便見到了守在大門口的男人。
似青松一樣站得筆直,頭上衣服上全是白霜,可見他定是在此守了一夜。
“寒影,你還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