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屋裡的男女還在肆無忌憚地狂歡着,聲音-放-làng-,言辭污穢,簡直不堪入耳。
是在鴿子籠一樣的小隔間裡憋屈太久的釋放,也是對只跟他們一門之隔的周小安的報復。
甚至連臥室的門都故意沒有關嚴,就是要叫給周小安聽!
兩道門都被反鎖上了,窗戶一關,這棟房子的隔音效果他們是驗證過的,就是在裡面放鞭炮外面都不一定能聽得到。
所以他們就是要叫,要刺激報復周小安!這只是收點利息!等她幫王臘梅辦完事兒,沒了顧忌,看他們怎麼收拾她!
越往屋裡走,聲音越加讓人臉紅,很多人都皺起眉頭聽不下去了,寧大姐已經聽出來,低低地跟她身邊的張大嬸嘀咕,“這是小安那個二嫂的聲兒!”
馬蘭在這住了半個月,她尖細的嗓音特別有辨識度。
而混在人羣中的幾個人已經氣得拳頭上青筋凸起,如果周小安沒有跑出去,現在正被他們關在這間屋子裡,聽着他們這樣-放-làng-的-yin-叫!
兩人不約而同地在手裡的破布裡又裹上了幾塊鋒利的鐵砟子,如果湊近了就會聞到,那團破布散發着刺鼻的氣味,是用化工廠沒處理過的化學廢水浸溼的。
黑壓壓的一行人在臥室的門外站了片刻,徐二妮第一個哐噹一聲踢開門,扯開喉嚨大喊,“狗男女!傷風敗俗!不要臉!看你們往哪跑!”
上去就抓住牀上不知道誰的白花花的兩條大腿往下扯。
周小柱和馬蘭赤身露體啊啊大叫着往牀裡縮,驚恐地看着忽然出現在牀頭的黑壓壓的一羣人,像看着忽然出現的妖怪。
黑暗中幾條黑影迅速接近牀邊,扯着頭髮就把兩人拽了下來,先照着臉狠狠砸了幾拳,在他們被打懵了的瞬間把包着鐵砟子的破布塞進了他們嘴裡。
抓着周小柱的人尤其用力,堵住他的嘴,在他臉上又連續狠揍了兩拳,甚至還趁亂把他的頭髮剃下來好幾塊。
“鬥破鞋呀同志們!打倒傷風敗俗的狗男女!”
本來還有些愣神的衆人受他們幾個的影響,也湊上去開始七嘴八舌地喊起了口號。
大家都參加過批鬥會,喊口號幾乎成了本能,只要有人領頭,下面就會條件反射地跟着喊起來。
同樣的,只要有人動了手,馬上就有人趁亂上手打。
特別是徐二妮婆媳,原本以爲能捉周小安的奸,即使這個人不是周小安,也肯定跟她有關係,趁着天黑人多,能多打幾下出出氣也算沒白來!
不過總還是有理智的人,寧大姐和張大叔還是在徹底亂起來之前攔住了大家。
寧大姐分開人羣,拿着手電筒在周小柱兩人身上照了一下就趕緊挪來了,真是沒眼看這對傷風敗俗的狗男女!
“這倆人誰呀?怎麼跑小安屋裡來了?讓他們穿上衣裳!問問咋回事兒!這大半夜地把全樓人都喊起來了,這不是耍流氓嗎!”
人羣裡馬上有人喊,“那女的是小週二嫂!前些天趁小周支農,偷了小周的鑰匙在這又吃又住地住了半個月那個!那男的是不是小週二哥就不知道了!”
有人接話,“我看不是小週二哥,他比這男的白,還是大眼睛!”
馬上有手電筒照到周小柱臉上,可是周小柱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了,再加上被剃得狗啃一樣的頭髮,熟人都認不出他來。
可就有人能認出來,“不是小週二哥!這是個野男人!”
說得這麼肯定,就馬上有人附和,“我看也不是!這說不定是小週二嫂哪裡弄個野男人!趁着小周不在家又給偷偷帶這兒來了!”
“這女人早就傳出來過有野男人!他們紡織廠人人知道!”
被這麼一煽風點火,大家的情緒馬上高漲起來!
不是夫妻辦事兒!是捉姦在牀!這簡直太勁暴了!
“拉出去!拉出去!讓大夥兒都看看這對狗男女!”
“對對!拉出去!綁樹上,明天遊街!”
“敢當衆耍流氓!鬥死這對破鞋!”
……
這個年代羣衆就是法律,被抓住這種醜事鬥死都沒人管。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兩個人往外推搡,寧大姐攔着大夥提議,“咋地也得給穿上件遮羞的衣裳啊……”
可惜她一個人的聲音太微弱了,根本沒人注意,也沒人想聽。
不穿衣裳鬥起來纔來勁兒呢!狗男女還遮什麼羞?他們知道廉恥嗎?
不知道誰竟然拿出了繩子,拴在兩人脖子上,牽狗一樣把兩個人連滾帶爬地拽出了門。
大家也都跟着走了出去。
沒人知道,黑暗中有人趁亂想摸兩件東西,不是被狠狠折了手指就是被一腳踹到,吃了虧的心虛,誰都不敢聲張,灰溜溜地跟着大家走了出去。
而周小安的家門也被人關得嚴嚴實實。
一走出周小安家,周小柱和馬蘭嘴裡的破布就被拿了出來,可惜,鐵砟子早就把他們的口腔劃得血肉模糊,帶着刺鼻氣味的化學廢水讓嘴裡的傷口急劇惡化,已經腫脹得根本就說不出來話。
不知道是誰噹噹噹敲響了銅鑼,“快來看啊!抓住一對耍流氓的狗男女!大家快來鬥破鞋啊!”
樓裡的銅鑼剛敲響,外面院子裡、再往外的小街上,都馬上響起了鑼聲,“抓住一對耍流氓的狗男女!大家快來鬥破鞋!”
樓裡和周圍平房區的人們都被驚醒了,大家都趕緊起來,這可是大熱鬧!反正熱得睡不着,都去鬥破鞋啊!
在有心人的引導下,院子裡迅速聚集了一大羣人,而周小柱兩人也被推推搡搡幾乎是四肢着地地推下了樓梯。
電閘在最恰當的時候合上,樓下大廳唯一的一盞燈泡下,兩人身上一絲不掛地緊緊蜷了起來,馬蘭瘋了一樣想把自己藏起來。
可她越想藏,越有人不讓她如意,人羣中衝過來一個少年人抓起她的頭髮把她的臉仰起來給大家看。
“看看!這就是紡織廠的馬蘭!有名的破鞋!上個月還讓人把她**夫的褲衩子掛廠門口了呢!現在又跑到咱們這兒來傷風敗俗!”
“對!我知道她!那男人就是她的姦夫!那不是她丈夫!我認識她丈夫!”
周小柱嗚嗚地叫着想過去護住馬蘭,被人一腳踹在腦袋上,“你個不要臉的臭流氓!這時候了還不知悔改!”
院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有人拉起了電燈,用排子車搭起了簡易批鬥臺,“同志們!現場鬥破鞋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