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你們自己挑。”丁媽將帆布包遞給他們道。
“這好像還是呢子的。”丁明悅看着兒子拿出的軍裝道,“沒有補丁耶!”
“對,將校呢子。”丁爸看着他們道,“都給我愛惜點兒,不準弄破了。”
“這個你不用說,他們肯定把這衣服當做眼珠子似的。”丁媽笑道,一拍額頭道,“對了還有軍大襖,國良和解放去縣裡上學穿上保暖。好像三件,正好你們三人一人一件。”
“真的嗎?”應解放立馬抖開穿在了身上,在他們眼前轉了一圈,喜氣洋洋的說道,“怎麼樣?”
“好看!”丁明悅重重的點頭道。
“我的給爸吧!”丁國棟靦腆地笑道,“我經常下地,穿這衣服礙事。你們瞅瞅這大衣都蓋着屁股了,幹活不方便,要是掛破了弄髒了,還不讓我心疼死了。”
“你爸要穿的話,還得改,一改可不就把衣服給糟蹋了。”丁媽看着他道,“給你就好生收着,又沒人讓你下地穿。”
應解放雙手插進兜裡,“咦!這是什麼?”從兜裡掏出一個信封,好奇地打開,“錢!媽、舅舅、舅媽,你們看好多錢?”嚇得他慌張道。
丁媽他們聞言看過去,看着應解放手裡的錢問道,“哪兒來的?”
“大衣兜裡摸出來的。”應解放趕緊把信封放在炕桌上。
丁爸將信封掏空了,裡面不但三百塊錢,還有一些全國糧票,不多隻有十來斤。可這也是女婿口中省下來的。
“爸媽,你們看還有一封信。”丁國良指着炕桌上的信紙道。
丁爸打開,裡面大意是這是聘娶杏兒的彩禮,請二老務必收下,隨意支配。
“這孩子!”丁媽看着信紙上短短的幾行字,沒有過多的言語,卻熨帖的很!
“老頭子,這錢收着,等什麼時候見到常勝他們還給他們。”丁媽想了想直接做主道,“咱是嫁女兒,不是賣女兒,做人不能太貪心了,常勝已經給了這麼老多東西了,他有錢是他的事,咱不能理直氣壯的拿着。”
“行!聽你的。”丁爸儘管不捨,卻也點頭答應道。
丁媽將錢收好了,趕緊下炕去熱飯,吃了飯好早些休息,累了一天了。
出了東里間,就是農家的竈臺,丁媽將蔥油餅貼在了大鐵鍋的邊沿上,添一把柴火,將爐竈燒的旺旺的。
丁明悅也跟着出來,端碗端飯。
“小姑子,我這女婿不錯吧!”丁媽笑着顯擺道。
“不會這些錢就將大嫂你收買了吧!”丁明悅好笑地看着她臭美的樣子,不就是想讓自己恭維她嗎?偏不,皺着眉頭道,“我反而更加懷疑他了。”
“爲啥?”丁媽擡眼不解地看着她道。
“嫂子,你想,現如今這鄉下,幾鬥麥子就能娶個媳婦兒。你說你女婿是不是傻啊!花這麼多娶走杏兒,就只是那麼簡單的過日子。”丁明悅撇嘴搖頭道。
“小姑子你想說啥?”丁媽面露不悅道。
“我懷疑要麼他身上有隱疾,要麼就是他有打老婆的習慣!表面上假仁假義,內裡心狠手辣,這樣的人不說別處,咱們村裡就不少。”丁明悅煞有介事地說着,眼角的餘波偷偷瞥着黑了臉的嫂子。
“我說小姑子,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丁媽陰沉着臉道,“女婿給的好吃的,你也別吃了。”
“哎!憑啥啊?”丁明悅一聽就火了道。
別看她在鎮政府工作,可也見天介的野菜糰子,也是好久沒有嘗過白麪的味道了。
“你既然不相信俺女婿的人品,你還好意思吃人家給食物。”丁媽斜睨着她正色道。
丁明悅傻眼了,立馬改口道,“嫂子,這侄女婿肯定是個好的,解放軍嘛!人品信的過,咱家杏兒享福了,會幸福一輩子的。我剛纔那些都是猜測,我又沒見過真人,不當真的。”
丁媽瞠目結舌地看着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小姑子,微微搖頭無語了。
如果丁海杏在,一定驚呼,姑姑,你的節操呢!
丁明悅一定很有範兒的說:節操能當飯吃嗎?
丁媽熱好了蔥油餅端進了東里間的炕桌上,丁明悅盛好了清湯寡水的野菜粥,也端了進去。
再配上黑乎乎的鹹菜疙瘩,野菜糰子,就算是晚飯了。
大家不約而同的去拿野菜糰子,蔥油餅留給對方吃。
丁爸見狀,直接將蔥油餅分給他們四人,一人一塊兒,“吃!我們在城裡這些天可沒少吃白麪。”
“乖啦!吃。”丁媽也看着他們道。
丁明悅他們四個看看彼此,嗷嗚……一口開吃,這蔥油餅實在太香了。
丁爸、丁媽啃着野菜糰子,直抻脖子,喝着野菜粥纔將粗嘎拉嗓子的野菜糰子,嚥下去。
這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夫妻倆四目相對,得儘快適應起來。
吃完飯,丁國棟他們三個小的相視一眼,撂下碗筷就出去了,出去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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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村尾的老郝家,黑暗中夫妻倆盤腿坐在炕上。
屋裡安靜的很,只有海浪輕輕拍打海岸的聲音。
早在夕陽下山的時候,他們家就吃了飯了,忙時吃幹,閒時喝稀。
所以晚飯就是熬的玉米麪野菜粥,玉米和芯一塊磨成的粉,粗糙,拉嗓子。野菜是夏季曬乾,儲存到冬季食用的。
清湯寡水的,稀湯灌大肚,算是吃了飯了。吃完飯,也捨不得點煤油燈,孩子們就跑出去玩兒了。
郝母抹黑搓着麻繩,感覺這嘴裡還粗粗拉拉的,“我要求不高,什麼時候能吃到純的棒子麪就好了。”
郝父斜靠在炕頭默不作聲,冬天天黑的早,又不用下地幹活兒,睡不着只能閉目養神,胡思亂想。
郝母自言自語地又道,“也不知道長鎖拿下高官的閨女沒!只希望他們結婚了,咱家的日子也好過一些。”
“結婚?我們纔回來五天,就是坐火車也沒那神速的。”郝父搖頭道。
“提起來結婚,我又發愁了,這娶媳婦兒咱有什麼拿的出手的彩禮。”郝母緊皺着眉頭道。
“長鎖往家裡的寄的錢,除了你看病吃藥,餘下的不都存起來了。”郝父坐直了身體道,家裡勒緊褲腰帶,省吃儉用的,可攢了不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