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那副呆樣子。”連雯雯嗔怪地瞪了郝銀鎖一眼道。
郝銀鎖那副傻呵呵傻樣子,越發的傻了。
連雯雯一欠身坐在炕上,目光凝視着他道,“這種推薦制大學不上也罷!”
“怎麼聽你的意思很不屑?”郝銀鎖輕皺着眉頭看着她疑惑地問道。
“你看曲老師他們恢復工作了沒有。”連雯雯看着他秀眉輕挑道,眼中毫不掩飾譏諷,“沒有老師,上什麼課?繼續講政治嗎?”
“有道理。”郝銀鎖點了點頭道。
“工農兵大學,推薦制,爲了這個名額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少的腥風血雨。”連雯雯冷笑一聲道,“有熱鬧可看了。”
“那咱就不去了。”郝銀鎖笑着說道,“其實有曲老師教咱們還上什麼大學啊!”
“其他人不管咱的事,他們願意搶就搶唄!打破腦袋,都跟咱們沒關係。”郝銀鎖滿臉愉悅地說道。
“爸爸,這個字念什麼?”郝銀鎖的女兒拿着卡片問郝銀鎖道。
“這個字念雯,你媽媽的名字。”郝銀鎖臉色溫柔地看着她說道,和聲細語地又道,“記住了嗎?”
“記住了。”她乖巧地點點頭道。
“晚上想吃什麼?我來做。”郝銀鎖今兒特別高興道。
說着將手裡的兒子放下,拍着他的腦袋道,“兒子,乖,跟你姐玩兒去。”
“外面下雨,想吃點兒熱乎的。”連雯雯看着他說道。
“這簡單,吃海鮮麪好了,有湯有水的。”郝銀鎖想也不想地說道。
郝銀鎖忙着做飯,連雯雯看着一雙兒女,拿着剪刀將衣服裁剪好了。
自從結婚後,以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可是啥都學會了。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的,她手中的剪刀咔嚓咔擦的,一雙兒女認着卡片,童言童語地念叨:天地人,上中下……
竈火裡很快傳來陣陣鮮香,如此溫馨靜好的日子,她怎麼捨得離開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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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農兵大學重新招生,不但適齡的學生蠢蠢欲動。
杏花坡的曲老師他們也按捺不住急躁的心。
“老曲,你說這一次咱們能回城嗎?”向南徵雙眸湛湛發光地看着他希冀道。
“別做夢了,老實的在這裡待着吧!”白開明冷笑一聲道,“南征,想不到你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天真。”
“我咋天真了?有希望不好嗎?這到了九月份纔開學,這幾個月變數大了,說不定咱們就回去了。”向南徵不服氣地看着他說道。
“你看看招考條件,工農兵大學,推薦制,就知道沒有咱們什麼事。”白開明長嘆一聲道,“別到時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哎!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向南徵憋屈地說道,“這都幾年了。”
“沒想一晃就六七年了。”曲中原哼笑一聲道,“呵呵呵……”
“你還笑的出來?”白開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道。
“難不成哭嗎?”曲中原白了他一眼道。
“哎!咱的孩子們有機會嗎?”向南徵突然說道。
白開明手搭在他的額頭上道,“沒發燒怎麼說胡話啊?”
“南征,你今兒有些不對勁兒?”曲中原看着他關心地問道。
“咱們如果沒有恢復組織關係,孩子們身上的成分不變,你覺的他們有機會拿到工農兵大學的名額?連資格都沒有。”曲中原直白且殘忍地說道。
“啊!”向南徵氣的渾身發抖,大吼一聲,頭一下撞在炕桌上,發出一聲鈍響。
“你幹什麼?”嚇得白開明和曲中原趕緊將他給拉起來道。
“你至於嗎?咱們不都是同病相憐。”白開明勸慰他道,看着他額頭瞬間鼓起的大包,立馬說道,“你看看這是何苦,頭疼嗎?”
“我覺得對不起孩子們,沒有我這個當爸的他們的日子過的或許會好過一些。”向南徵情緒異常低落地說道。
“說什麼傻話?”曲中原拍着他的後背道,“沒有你這個當爸的,他們依然是狗崽子,失去你相當於雙重打擊。你可別做傻事!”
“沒有我沒有想過做傻事,我又沒有覺的自己做錯了。”向南徵擡起頭來紅着眼眶看着他們道。
“呼!被你給嚇死了。”白開水捶着他的肩頭道。
“說咱們反動,特麼的簡直是胡扯!你說咱們教書的,跟政治能扯上什麼關係?”向南徵氣的他拍着炕桌咚咚作響。
“知識越多越反動唄!”白開明陰陽怪氣地說道,“誰讓咱們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呢!誰讓咱們不接受他們的論調呢?”
“我說你怎麼也跟着火上澆油啊!你們倆小聲點兒,這麼大聲,被人家聽見了,可就糟了。”曲中原趕緊說道。
“放心聽不見,外頭下的雨聲,就掩蓋了他的說話聲了。”白開明心裡難受地說道,“讓他發泄一下也好,不然非得憋死不可。”
向南徵火冒三丈地說道,“反動個屁,沒有知識你開的動軍艦。”
“行了,行了,罵兩句過過嘴癮得了。”曲中原勸他道,“你就是罵上三天三夜也無濟於事。”
向南徵聞言一下子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我就是怕孩子們聽到這個消息,因爲我的原因埋怨我。”向南徵無比難過的說道,“孩子們跟着咱們沒有享到福,反倒受了不少的罪。”
“別說了。”白開明聞言立馬擺擺手道。
不提孩子們還好,提及孩子,都是他們胸口無法癒合的痛。
聽着窗外的淅淅瀝瀝的雨,更增添一抹愁。
“別多想了,等孩子們來信看看吧!孩子們埋怨咱們也沒辦法,孩子們還能埋怨咱們,咱們埋怨誰去?”曲中原下了炕道,“不想了,走做飯去。”
“他們那些人的怎麼不回來。”白開明跟着起身道。
“下雨天,教書天,你忘了他們幾個在大隊教拖拉機知識呢!”曲中原看着他們倆道,“估計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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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中原他們鬧心,知青點的蔣衛生和趙建業可是心緒不平。
跟他們一起來的知青,連雯雯嫁人了,算是積極響應黨的號召徹底的紮根農村了。
邵勳攀了高枝娶了幹部子女直接進城了,凌丹姝人家更有辦法直接回京了。
耿泰立人家家裡有權有勢,走後門也回城當工人了。
現在只剩下他們倆個倒黴蛋,守着冷冷清清的知青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