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仔細想想,倒也沒什麼。
方遒既然在省城生活過、讀過書,那麼認識一兩個朋友,且與葛青箐關係不錯,是正常的。
到了鄉下以後,他會跟省城的朋友來往通信,更沒什麼。
可既然在縣城那麼多年,他們幾乎吃住都在一起,他卻幾乎沒怎麼提過省城的事兒,那說明這地方、這些朋友對他來說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我猜,他至少不會說我壞話。”徐櫻語氣淡淡。
葛青箐立馬皺眉。
“欸,你男朋友的信在我手裡欸?”
她湊過去看她,見她還是沒什麼反應,不禁都生氣了:“你都不生氣?我是個女生欸!我是葛青箐,你是不是不知道有多少男生追我喜歡我?”
“所以?”徐櫻問。
“所以你不覺得方遒在追求我?他可能在給我寫追求信!”葛青箐強調。
“他追求你?爲什麼?”徐櫻偏頭一本正經的問。
“我漂亮啊!我招人喜歡啊!我是葛青箐啊!他憑什麼不追我?所有男生都追我,他當然也應該追我,何況我對他可比對別人和顏悅色多了,他怎麼能不追我?!”她說着說着就急了,急着急着就生氣了,生氣着,突然一瞪眼,擡手就掐徐櫻。
“你框我?!”
“我沒有,是你自己說的。”徐櫻淺笑。
葛青箐可氣死了,一把把信扔到徐櫻面前,恨恨的說:“我是知道了,難怪他喜歡你,你倆都不是好人,王八配綠豆,配死了!”
徐櫻垂眸,臉上滿屋表情,眼裡全是滿足的笑意。
她打開信封,裡面薄薄一張紙和另一個信封,紙上寫着:“葛同學,我得知我的朋友徐櫻要去市裡演講,因鎮上收信不便,故請你想辦法轉交這封信給她,非常感謝!她的具體地址如下……郵資已附信內。”
看完最後一行字,徐櫻都沒忍住“撲哧”笑出來。
所以,他居然給了人家郵資?
葛青箐一直就偷偷注意她呢,看她笑,更氣得在車上跺腳,把車都跺的左右搖擺。
“你笑,你還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可笑?”
“我沒有。”徐櫻笑着說。
葛青箐:……
“反正錢我收了!”她好像覺得收錢也算佔便宜,說完狠狠把自己的信封和信紙搶回去說:“信封是我的,郵票是我的,我要收集起來,等到將來把它賣出去……賣給一個專給男人戴綠帽子的女人!”
前面的人咳嗽了兩聲,葛青箐瞪眼看了一眼,不服氣似的轉頭望窗外。
徐櫻:……
她判斷失誤了?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看到了裡面厚厚一疊信紙,全是方遒那熟悉的字體,不,他的字體看起來愈發沉着、有力了,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他現在應當是個十分健壯的成熟男青年了吧?
葛青箐看着徐櫻手裡那疊信眼紅,死死盯着她。
見她忽而蹙眉,忽而微笑,忽而又像是想到什麼,露出嚮往的神情,腦子裡就自動腦補了無數甜言蜜語,都是她在小說裡看到的那些,她甚至覺得這信的開頭應當是寫着:“致我親愛的愛人”。
嘖,方遒說這些?
可太酸了!
可其實並沒有,方遒的開頭只寫:“我日夜思念的櫻子同學”,很奇怪,但徐櫻能領會,他是沒辦法,既想表達思念,又怕信被人看去,拿着信威脅她,所以偏偏要在日夜思念這個纏綿的詞語後面加個生硬的同學。
內容就更謹慎,更保守了。
重點無非就是,聽說她救了人,很擔心她的個人安全和身體健康,他自己也救了人,受了傷,但傷情並不重,只是村子裡災情嚴重。他終於見到了父母,並很快就要回縣城裡養傷,他們應當很快就會相見,她可以不必擔心她的傷情。
其中爲什麼會有三頁?
因爲他寫了他沒有通信這幾個月以來的見聞,並談了自己的理想,說起當初她在下水村跟福寶說建學校的事情,如今方知:“我以爲你只是順嘴一提,現在才明白,你應當是早已想好的。辦學之緊迫,教育之緊迫,在廣大農村地區表現的極爲明顯,我贊同那個觀點,教育要秉持學以致用的原則,所以在農村,應當以發展以農業有關的職業的、技術的教育爲主,以打開廣大農民兄弟姐妹的視角爲輔……我想,我已經找到了我願意獻出終身的夢想。但,我很想知道,我的夢想是否與你一樣?”
徐櫻看着那最後幾個字,甜甜蜜蜜的笑了。
一樣嗎?
當然是一樣的。
這想法自何時產生,她已經找不到了,也許是在辦掃盲班的時候?也許是去下水村的時候?
可何時堅定的呢?
就是此時此刻,他問,你我夢想是否一致!
夢想實現的路必定坎坷而艱難,若有人與你同行,知你心意,那將是件非常幸福快樂的事兒。
“哎,受不了!”葛青箐看着徐櫻那笑,氣都不氣了,只剩下酸溜溜。
“我說,看他一封信,那麼高興?”她問。
徐櫻點點頭:“高興。”
“那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會不會更高興?”葛青箐瞪大眼睛問。
“什麼好消息?”
她清清嗓子,擡手使勁兒推前面的人:“老葛,別裝了,趕緊說出來,告訴她,我到底要告訴她什麼好消息!”
前面的人沉默。
葛青箐:……
“老葛,老葛,裝什麼裝她早看出來啦!”她一邊說一邊戳,直把前面的葛同志戳的坐都坐不穩,無奈的狠狠嘆了口氣,回頭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着她:“你這孩子,你……”
“我什麼我?你快說她吧!”
葛同志:……
他回頭,看向徐櫻。
其實他是個挺有威嚴感的人,因爲公平公正,據說在某法院做院長的時候,曾有葛青天的美稱。
然而葛青天今天卻只能是個和善而無奈的老父親,他抱歉的看着徐櫻。
“徐櫻同學,你不要介意啊,這個事情本來就是要在今天晚上再宣佈的……”他嘆了口氣,瞪葛青箐一眼:“什麼事兒就不能讓你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