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張杏花平日裡也是個老實本分的人,性格樂觀對老人也孝順,村裡的人幾乎都沒瞧見她跟誰翻臉過。
所以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個軟包子,畢竟誰叫她平日對自己婆婆的故意找茬都是能忍則忍的呢?
可蘇茹卻很清楚,她的母親並不真的是個包子性子的人。
以前只是想着家和萬事興,所以不想跟那些人計較,但是真的發火起來,就連她爸都忍不住發憷的。
她被老太太賣到老虎溝給人家兄弟做共妻的事兒觸碰到了母親的底線,哪怕是再好脾氣的人,這次也沒辦法保持平日裡吃虧就是福的心態了。
蘇茹緊緊的抱住媽媽,還處於失而復得的喜悅與現在所處環境的茫然與失措中。
而張杏花卻是板着臉,平日裡笑吟吟的眼睛裡帶着憤怒的火焰,直勾勾的盯着老太太,怒道,“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次!你要打死誰?”
跟往日乖順模樣完全不同的兒媳婦把老太太嚇了一跳。
這氣兒也不由短了起來。
只是看着蘇茹手裡的黑饃饃,心裡就不是滋味,又嚎起來,“哎喲喂,我這個沒用的老太婆啊,一隻腳都快入土了還被媳婦罵喲,我的命咋就這麼苦啊!嗚嗚……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兒子拉扯大,結果就給我找了這麼個喪門星迴來,我的媽喲,老天爺啊,你咋就不收了這些沒良心的禍害哦!”
蘇茹無語的看着老太太跟唱大戲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哭鬧。
以往她要是弄這麼一出,媽媽爲了臉面的問題也會退讓。
倒不是被老太太嚇住了,而是因爲不想丟自己家的臉。
可偏偏老太太還以爲媽媽是怕了這招,所以每次不順心的時候都來這麼一出。
只可惜的是,這一次她的所作所爲觸碰到了媽媽的逆鱗,再這樣只會讓媽媽更加厭煩而已。
果然,張杏花看到老太太又是這幅德行,臉色更黑了。
她面無表情的站在老太太的面前,而大敞開的門口已經聚過來不少看熱鬧的鄰居。
這些鄰居也是知道他們蘇家的破事兒,對張杏花也是比較同情的,反而是在撒潑的老太太,就跟看猴戲一樣。
媽媽還沒說什麼,屋外就走走進來一個人。
蘇建武滿頭大汗的走進來,看這屋內的情形那還不明白髮生了啥?
而老太太則像是看到救星似得,麻溜的站起來抓着兒子的胳膊就開始告狀。
“老三啊,你看看你娶的這是啥媳婦?你不在家的時候跟你那個閨女就盡欺負媽了,嗚嗚,你說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容易嗎!你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媳婦閨女欺負我?”
老太太的眼淚是說來就來,就跟城裡的水龍頭似得。
蘇建武滿臉無奈,“行了媽,成天這麼鬧你累不累啊,今天在外頭幹了一天活,爸跟哥他們也都累了,你快回去給他們弄點吃的吧。”
“老三你這是啥意思?你不管媽了?”老太太瞪着眼睛,一副你要是敢不管,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勢。
“死老太婆你還在幹啥子!還不趕快回來煮飯!”
蘇建武正想開口,外面就響起了中氣十足的叫聲。
只見老太太臉色一變,也顧不上找張杏花她們算賬了,急衝衝的就走了出去,一邊走還叫道,“來了來了,等一哈!”
見到老太太跟耗子見了貓似的走了,張杏花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果然家裡能制住作妖的婆婆的人就只有常年苟不言笑的公公了。
“媽媽……”
蘇茹見到老太太走了,也呼出一口氣,緊緊抓着張杏花的袖子,並沒有理會進門的蘇建武。
見狀,蘇建武走過來,將她一把抱起來親暱的問道,“閨女,爸爸回來了,想爸爸了沒?”
蘇茹冷漠的轉過臉,根本不理會這個是她爸爸的人。
現在她的腦子還有些發懵。
本能的對討厭的人排斥。
蘇建武被女兒嫌棄了表示很受傷,想要揉揉她的頭髮,卻再次被蘇茹躲開。
他一愣,看向自己媳婦,“丫丫這是咋了?”
張杏花猶豫了一下,不想把老太太做的孽告訴丈夫。
畢竟,老太太是丈夫的母親,要是知道老太太把丫丫給賣到老虎溝那種地方去了,以他的脾氣肯定會發火。
不過她想瞞着,蘇茹這次可不讓了。
前世媽媽就是把這件事兒瞞着蘇建武了,老太太看見兒子沒說啥,還以爲他們這房好欺負,更加變本加厲的欺壓他們。
還是後來媽媽死了,蘇建武才知道這件事,只可惜那個時候就算是知道了,爸爸也不再是那個疼愛她的爸爸,而只是個只知道喝酒的爛酒鬼!
“奶奶把我賣到老虎溝去了。”
蘇茹突然開口說道。
她的聲音不大,但蘇建武卻聽得清清楚楚。
只見他唯一的小閨女睜着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小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她把我賣了,賣給一家五口兄弟做共妻。”
細細的聲音十分平淡,可內容卻讓蘇建國大吃一驚。
他震驚的看向媳婦,顯然難以置信。
老太太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他的妻子兒子閨女這件事兒他是清楚的。
可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能夠狠下心把自己閨女賣到老虎溝去!
蘇建武聲音發顫,“杏花,這……這是真的?”
共妻?老虎溝?
作爲土生土長的東鄉人,他咋可能不知道那是啥意思?
老虎溝在最近一帶出了名的又窮又偏,前幾年的時候餓死了不少人,就留下了一些老光混。
根本不會有女人願意嫁過去,所以老虎溝那邊的人只能從外面買女人進去。
若僅僅如此也就算了。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不是開玩笑,前幾年大家都在餓肚子的時候,老虎溝還出現過吃人的傳言。
他的丫丫今年才九歲,老太太居然把她賣到老虎溝去,這到底是對他有多大仇啊?!
不等張杏花點頭,蘇建武就滿臉怒氣的衝出了家門,顯然是去找老太太算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