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巧不成書，銀杏萬萬沒料到，自己的兒子和梅寒的兒子成了同桌，還都是王婷婷的學生。
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纔會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前世和王婷婷梅寒都不認得，看來前前世和她倆糾纏甚深，估計關係也不咋的。
“王老師對秦登科怎麼樣？”
“王老師很喜歡秦登科，今天還表揚他了。”
銀杏覺得很奇怪，王婷婷那人說好聽點不畏強權直腸子，難聽點油鹽不進犟成驢。十足老古板，就喜歡乖的過分刻苦的要命的學生。
縱然那個登科是校長的外孫，以她的脾氣也不會另眼相待。除非，“秦登科學習成績好不好？”
“沒我厲害，”十六胖乎乎的臉蛋裝滿純真的笑容，隱隱又帶點驕傲。伸出兩根手指頭，邊說邊比劃，“第二名。”
銀杏冷笑，看來王婷婷一點沒變。把分數看成學生的命根，在她的世界裡，成績好的就是好學生，成績差的就是賴貨。
想給兒子換班的念頭越來越盛。
晚上和許揚商量此事，許揚聽說兒子的班主任是王婷婷，反應相當之大。他對王婷婷的印象非常不好，覺得她教書就是誤人子弟，好好的孩子能讓她“改個頭換個面”。自己就一個兒子，絕不能讓庸老師耽誤。
十六所在的年級共有六個班，既然要換，肯定得換個好的，夫妻倆在這點上很有默契。
銀杏非常雞賊，她認爲只有聽取廣大家長的意見，才能拿到最真實的資料。趁着接送十六上學的機會，和家長們攀談起來，套取信息。
只是還沒等她打聽出，到底哪個班級的老師風評不錯，既認真負責又不唯成績論，她就被請到學校去了。
也是湊巧，上午兩節課上完，她打算回家眯一會，剛剛推門而入，電話“叮鈴鈴～”的響起來。
接起來一聽，是王婷婷打過來的。
她的語氣非常不好，就一句話，讓銀杏到學校去。轉達完畢後，“啪”的一聲掛上話筒，連句多餘的解釋都沒有。
銀杏看着話筒，莫名其妙。
不過以她對王婷婷的瞭解，肯定是十六“惹了禍”。
緊趕慢趕到學校，問清楚王婷婷的辦公室找過去。
果不出所料，十六正在辦公室後面罰站，身體筆直，兩手放在褲縫處，標準的軍姿姿勢。他旁邊還有一個小女孩在抽抽搭搭，小手時不時的揩揩眼淚。
辦公室裡連王婷婷在內共有三位老師，剩下一男一女，都在伏案辦公，和王婷婷的位置隔個組廊。
感覺到門邊的陰影，倆小學生一起擡起頭。十六癟癟嘴，滿臉倔強。小姑娘見來人不認識復又低頭，繼續哭。
銀杏敲了敲門，徑直走到王婷婷辦公桌前面。
“王老師。”
“李老師，”王婷婷翹起頭，面色嚴肅，“我不會隨隨便便叫一個學生的家長過來，如果打電話喊人過來，那個學生肯定犯了大錯。”
銀杏皮笑肉不笑，毫不客氣的從旁邊拖了個凳子坐下來，不知道要跟王婷婷打機鋒多久，不想委屈自己的腿。
大錯？她的兒子她瞭解，十六雖說滿肚子鬼主意，小錯會有，可大錯未必。
“王老師，剛來就被你當頭棒喝，我都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婷婷恨死銀杏的笑臉，總覺得裡面藏着嘲諷。打定主意，藉此機會，扒下她的假臉皮。
“你兒子公然給老師難堪，我們老師大度，不跟學生計較，可他毫無悔改，接着又和同學打羣架。”
老話沒出錯，有其母必有其子，許國跟李銀杏一個德行，仗着成績突出，無所顧忌。三歲看老，小時看大，又是一個禍害。
王婷婷的手拍桌子拍得咚咚咚直響，聲調拔高三個度。
“成績好就可以無法無天嗎？”
“你也是老師，你的學生不尊師重道，你做何感想？”
“虧你還是大學老師，就把孩子教育成這樣？”
聲聲質問，直逼心靈。
銀杏從荷包裡掏出手絹，擦了擦臉龐。儘管盡力往旁邊避讓，可還是不可避免的沐浴在王婷婷的口沫之下。
“我媽媽是個好老師。”
十六站在後面替銀杏打抱不平，小胸脯一起一伏，說他可以，講他媽媽壞話不行。爸爸說過，媽媽是了不起的人，十月懷胎生下他，吃了很多苦頭。媽媽是偉大的人。
銀杏回頭，好兒子，沒白疼你。
王婷婷氣急，食指指着十六，“死不悔改。”讓他罰站，他偷聽還犟嘴。
銀杏冷笑，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聲音冷得能，“王老師，我叫你一聲老師，你起碼得有點做老師的樣子。”
王婷婷愣住，沒料到銀杏在屋檐下，還是不低頭。
辦公室裡另外兩位老師從厚厚的作業本後面擡起頭，悄悄打量銀杏。
自恢復高考後，敢這麼跟老師說話的家長，還是頭一個。哪位家長來學校，不是好聲好氣的，又是懇求又是拜託。
“我在這裡，你當着我的面罵我兒子，我不在的時候，你豈不是更囂張。什麼叫做死不悔改，我兒子要改什麼？要悔什麼？你今天不說個一二三四五，我跟你沒完。”
銀杏半點不開玩笑，太過分，在一個幾歲的孩子身上用死不悔改。
王婷婷梗着脖子，“他不尊敬老師。”
“他怎麼不尊敬老師的？”
“他犟嘴，跟老師在課堂上爭吵，阻礙老師講課。”
“他爲何犟嘴？怎樣犟嘴？吵的內容是什麼？又怎麼阻礙老師傳播知識？”銀杏一口氣幾個問題。
“許國媽媽，我覺得你在胡攪蠻纏。”李老師也不喊了，純粹的就是拿她當學生家長看待。
“許國的班主任，我只是實事求是的問清楚情況，你用不着這麼快給我扣頂大帽子。”
“你……”
“我是來跟你解決問題，你張口閉口許國這裡不對，那裡不對，我就想問清楚到底怎麼不對，難道有錯？”
“你要再這麼無理取鬧下去，我教不了你兒子。”
“你教不教我兒子，我都得把事情搞清楚。我兒子要真做的不對，他給你道歉，我這個做媽媽的，也給你道歉。要是你……”
銀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叫罵聲打斷。
“我打死你個死人，不好好上學，淨給老子惹事。”
接着就是棍子抽打在人身上，發出嗚嗚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