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州府城。
坐在龍馬香車內,透過夏荷掀起的簾子,看着熟悉的城廓,嶽峰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絲的感慨,曾記否,五年前,他孑然一身來到這裡,只爲獲取一個新的身份,如今再來,他已是名震一方的恆峰閣主。
“入城吧。”
短暫的感慨過後,一行人隨即進入府城,長時間的趕路,讓得衆人看起來有些風塵僕僕,尤其是風雷水火四大護衛統領,身上更透着一股濃濃的煞氣。
沒辦法,這一路上,他們陸陸續續遭遇了十數次的伏殺,來人不是實力強悍的武者,就是道法高深的修士,連番廝殺下,護衛們身上難免沾染上一身煞氣,這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情。
不過,伏殺這種事情,在野外乾乾也就罷了,但在府城之中,卻是不必擔心的,畢竟,哪怕隱於幕後的黑手,乃是大乾王朝的那幾位皇子,也不敢明晃晃的在府城裡大搞刺殺,尤其是在府試即將開考的當下,否則,事情一旦泄露,不說會不會被責怪,至少,皇位肯定是要飛了。
沒了那些沒完沒了的刺殺,嶽峰總算是可以享受一段悠閒時光,凝息靜氣,沉澱心神,來面對即將到來的府試。
四月初六。
時間一晃就到了府試開考的當天,相比於範圍僅止一縣之地的縣試,府試囊括了整個州府,不僅人數便多了,而且競爭也變得更加激烈,一時間,來自各縣城的考生,如同過江之鯽,紛紛彙集在崖州府城之內。
這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在這段時間內,崖州府城內的客棧人滿爲患,生意異常緊俏,可謂是一房難求,讓得許多前來趕考的學子紛紛抱怨,但每年到了科舉考試時期都是這樣,縱然有再多的抱怨,也終究無濟於事。
爲了保證府試的正常進行,衙役們也紛紛上街維持治安。
四更天,天才剛剛見亮,許多考生便就起牀趕往考場,嶽峰自然也不例外,一如上一次,早有侍女爲他準備好了一切,行文、學武在側,風雷水火四大護衛護持,乘着龍馬香車來到考場之前。
此時,考場之外已經排起了一條長龍,諸多提着考籃或者考箱的學子正在接受衙役們的查驗。
這是科舉考試必不可少的一關,嶽峰經歷過縣試的搜檢,也算得上是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倒也並不在意。
不過,相比於縣試,府試的檢查明顯要嚴格的多,考生們不僅要解衣脫鞋,就連考籃、考箱之中攜帶的物品也逃不過衙役們的仔細查驗。
不說那些筆墨硯臺之類的,甚至,就連考生們攜帶的吃食被衙役掰開了仔細查驗,有個別衙役手上不是很乾淨,被掰開的餅、饅頭之類的上面,都留下了清晰分明的印記,讓得臨檢的考生看在眼中,不禁鬱憤難當。
只是,不管心中再怎麼鬱悶,也不管再怎麼憤怒,考生們到底還是忍了下來,敢怒不敢言,生怕激怒了查驗的衙役,判他們一個不合格,到時候可就參加不了這場府試了,往年,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衙役們顯然很享受查驗考生時候帶來的樂趣,畢竟,讀書人大都自命清高,平常時候,很是瞧不起他們這種小吏,但現在卻不得不乖乖接受他們的搜身查驗,讓他們忍不住的感到有種報復的快感。
當然了,報復歸報復,嚴查歸嚴查,衙役們也是看對象的,他們針對的只能是那些自命清高的窮書生,換做是有錢有勢的大家公子,他們可不敢這麼幹,畢竟,誰也不想爲了圖一時爽快,惹下大禍。
該鬆的鬆,該嚴的嚴,能夠被派來當作查驗官的衙役,沒有一個是笨蛋。
很快,就有一位考生被查出夾帶,他也是能耐,居然在衣服邊角的花紋中寫滿了經義,都是米粒般的蠅頭小字,若非負責查驗的那位衙役眼尖,還真發現不了。
被查到的那位考生頓時面若死灰,失魂落魄的被衙役帶上枷具然後帶走,直到走出老遠一段距離,他方纔回過神來,隨之便是忍不住的一陣嚎啕大哭。
不過,哪怕他哭的再響亮也沒用了,府試可不比縣試,一旦被查出夾帶,不僅要披枷帶鎖的遊街示衆三天,而且還會被記錄在案,從此之後,再也不能參加府試,如此一來,作弊考生的科舉之路,可算得上是就此走到了盡頭。
站在後面排隊的考生看到前方有人被查出夾帶,又見檢查如此之嚴格,不少抱有僥倖心裡的考生頓時嚇得滿臉蒼白。
“咕嚕,咕嚕..........”
隊伍中,不少考生都忍不住暗自吞嚥口水,也不知是哪一個先開的頭,一個個的考生,紛紛偷偷的將自己做的小抄仍在地上,頓時間,地面上竟足足多出了十好幾團廢紙。
有些考生扔的動作大了,難免會被旁邊的人發現,一見周圍的人看向自己,頓時羞得滿臉通紅,火辣辣的,直像是被人當衆重重的打了好幾十記耳光,感覺無地自容。
“嗚嗚,我不考了..........”
有一位心理素質比較差的,實在是忍受不了來自周圍的異樣的眼光,竟忍不住大哭着飛奔而逃,這讓得不少人都忍不住的爲之一陣搖頭。
“就這心理素質,還想考科舉?”
“也不能這麼說,至少,他還有點羞恥之心。”
“是啊,但願他能夠明悟,回去好好苦讀,或許明年,他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使得隊伍中又有一位妄圖夾帶的考生,在扔掉了夾帶的紙條之後,選擇就此退出,悄悄的離開了現場。
嶽峰自顧悠哉悠哉的排着隊,很快就輪到了自己,果然,這些衙役還是很會看眼色的,負責給他查驗的就是一位很乾淨的衙役,甚至在檢查之前,還特意洗了洗手,查驗食物的時候,也用了一雙乾淨的筷子,而不是直接上手。
順利通過查驗,嶽峰領到了自己的入場號牌,不知是因爲他乃一縣案首的緣故,還是衙役們知曉他的身份不敢輕易開罪,反正,他領到的是條件最好的那片考區的考房號牌。
“有意思。”
嶽峰提着考箱,施施然走進了考場,雖然是頭一次來,但他還是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考房,是一間乾淨的小屋子,雖然沒有像縣試那般,考房窗外還有一叢綠竹可以觀景,但也算得上是上等了。
進入考房,嶽峰將筆墨紙硯依次的置於案上,見準備妥當之後,便開始閉目養神,臉上一片神情淡然,不見絲毫的考前緊張。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周圍考房窸窸窣窣,陸續有考生進入,待得所有人都入場之後,州府大人開始考前訓話,模式和縣試之前,青崖縣縣太爺李慶光那傢伙幾乎一模一樣。
這也難怪,縣試府試,幾乎年年都有,這樣的訓話也是一年一次,想要推陳出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鐺!”
伴隨着一聲熟悉的銅鑼響聲,府試正式開始。
衙役們熟練將考題、答題卷下發,領到試卷的考生連忙開始審題,嶽峰也不例外,一眼掃去,只見試卷紙上的題目較之縣試有了不小的變化,除了經義之外,還有策論題以及一道術算題。
“大乾王朝的科舉居然還要考算術,有趣!”
如同發現了新大陸,嶽峰直接掠過前面的題目,去看最後的術算題,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今有雞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雞兔各幾何?”
如此熟悉的配方,讓得嶽峰忍不住暗自失笑,乖乖,他還以爲術算會考什麼稀奇古怪的難題,沒有想到,原來是考這個,害得他還以爲自己是在進行小學五年級的開學考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