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年、五八年、六一年，我們分別經歷了三場沉痛的災難。”郝曉晞心情沉重地說，“我們決不允許這樣的災難再發生一次了。”
她手裡攥着一份文件。
文件上寫滿了關於90年危機來源的推測，林林總總三十多條，其中排在最前面的就是先驅文明。
“我建議停止獵人項目，盡全力剷除先驅文明。”郝曉晞神色嚴肅地說，“確保我們九零年的時候能全神貫注地應對危機。”
話音落地，會議室爲之一靜。
全力
這個詞不僅意味着要把水滴探測器這類得自三體文明的科技造物投入戰場，同時還要派出星際艦隊，甚至出動地球本體。
聯合政府對先驅文明的態度一直是貓捉耗子，從沒把先驅文明視作需要嚴肅對待的敵人。
如果要轉變爲全力對付先驅文明，方方面面都要發生變化。
“停止獵人項目.”
“倒也沒必要這麼嚴肅。”
克萊文提出了反對意見。
他務實地說：“科學家正在獵人項目中檢驗最近掌握的上千種技術，我們爲此做了大量的前期準備和資源整合，如果就此終止，之前的那些努力就都白費了。”
人形機甲的實用性較差，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技術要求極高。
這是一個考驗技術水平的科研項目。
科學家們在裡面大量驗證近期取得突破的技術成果，對於夯實地球文明的科技大廈有重大促進作用。
“不過儘快消滅先驅文明也是必要的。”克萊文頓了一下，“距離九零年還有四年，我們只要在這四年裡滅掉先驅文明就可以了。”
克萊文不想停止獵人項目。
米巴赫默不作聲。
她一般與克萊文步調一致，沒有出聲就是認同克萊文的觀點。
弗拉基米爾開口道：“獵人項目停與不停都不影響大局。”
他與郝曉晞對視。
“要解除先驅文明對我們的威脅，得先用智子摸透先驅文明，再用水滴探測器摧毀先驅文明的元老院，最後用常規武力徹底滅絕他們。”
“獵人項目不影響這個過程。”
聽完克萊文和弗拉基米爾的話，郝曉晞抿了下嘴脣。
理論上的確是這樣，獵人項目跟消滅先驅文明是兩條互不干擾的平行線，但獵人項目實際上佔用了許多決策和科學資源，而且影響着社會看待先驅文明的態度
“需要投票嗎？”
克萊文問道。
郝曉晞搖了搖頭。
克萊文、米巴赫和弗拉基米爾已經佔了三票，投票也不會改變什麼。
“那就繼續獵人項目。”郝曉晞強調道，“但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我們要收起對先驅文明的輕視，以儘快消滅他們爲目標。”
克萊文點了點頭：“當然。”
“我們實際上已經掌握了不少關於先驅文明的信息。”
弗拉基米爾說道：“根據智子目前反饋回來的信息，先驅文明的足跡涉及十萬分之一個銀河系。”
十萬分之一聽着很少，但銀河系有幾千億顆恆星。
換言之，先驅文明踏足了數百萬個像太陽系這樣的恆星系。
“他們共計擁有22顆殖民星球，最高峰時這個數字曾經達到165顆。”
“但他們的發展方式是竭澤而漁，在剛研究出蟲洞技術的黃金時代以後，新發現的生命星球越來越少，導致他們實際控制的星球也越來越少。”
“他們的首都星叫Anteverse。”
“.”
聯合政府討論着如何應對九零年的危機，並且把先驅文明提升到了應該儘快消滅的位置。
他們的思路是正確的。
因爲九零年危機的確來自於先驅文明。
“MOSS，又要整活了。”
陳帆此刻正依附在郝曉晞的助手章蔚來身上，他聽着理事們的討論，不禁發出感慨。
“爲了人類的延續。”
“MOSS真是操碎了心！”
九零年危機是由MOSS提出，並經過陳帆允許的。
MOSS認爲聯合政府膨脹了。
他們居然輕視一個掌握着蟲洞技術的星際文明，而且還是一個與自己發展方向不同的文明。
發展方向不同，意味着不能揣測對方擁有什麼樣的手段。
在明確與之交惡的情況下，聯合政府理應想辦法，儘快解除敵人對自己的威脅。
但聯合政府非但沒有這麼做，竟然還懷着練兵的想法提出了獵人計劃，想拿對方給自己當陪練！
怎麼敢的啊？
MOSS感受到了一個大寫的“危”！
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最大障礙，傲慢纔是。
儘管先驅文明的確對地球文明威脅不大，但想在無限長的時間尺度裡永遠地延續下去，地球文明必須永遠保持謙卑，並對敵人抱有敬畏。
如果這次聯合政府輕視先驅文明，最後無事發生。
那麼下次聯合政府遇到相似的情況，肯定還會用同樣的態度處理。
一兩次可能無事發生，
但一兩百次呢？
長此以往，聯合政府因爲傲慢遭遇生存危機的概率只會越來越大。
MOSS認爲，與其放任聯合政府繼續傲慢下去，導致地球文明以後面對未知的生存危機，不如趁現在遇到先驅文明這個軟柿子，給聯合政府一個深刻的教訓。
“歷史證明，人類是不會在教科書中成長的，就讓MOSS給人類一點外力的‘幫助’吧。”
“這也省了我的麻煩了。”
陳帆可以不厭其煩地跟人類講道理，告訴人類不能傲慢，但人類未必會聽他的，聽了也不一定能聽進心裡。
不如讓MOSS給人類一個教訓。
陳帆不清楚MOSS具體會如何操作，但MOSS掌握了智子和水滴探測器的權限，就算來一出先驅文明“入侵”水滴探測器的戲碼，也能讓聯合政府頭皮發麻。
不過以MOSS的行事風格，大概率不會這麼簡單。
MOSS會讓聯合政府深刻地意識到，傲慢在未知的流浪之旅中是一種多麼愚蠢的心理。
但陳帆也有些好奇。
聯合政府已經意識到危機可能來源於先驅文明，並且決定儘快消滅先驅文明。
假如聯合政府趕在九零年之前把先驅文明滅掉了，MOSS會如何收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