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時候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雖然大太陽當空照讓人都不想在外頭走路,但在這條熱鬧的南后街上,還是有不少人的。
而且除了過往的行人外,在兩側連排爲數衆多的各種商鋪中,也有不少人躲在裡面,一邊躲避烈日,一邊購買東西。所以當大街上突然鬧出了這麼大一個風波後,只過了一小會工夫,就呼啦啦突然鑽出了一大堆人,遠遠的圍了一個大圈看起了熱鬧。
人羣中怒罵聲、哀求聲、呻吟聲還是在此起彼伏,而且隔了老遠都能聽到那種痛打的聲音,顯然那邊的人下的是重手,是真的發狠要痛揍一頓甚至打死的樣子。
殷河皺了皺眉,叫了赤熊一聲,就往那邊跑去。
街管最重要的一項職責就是在這些街道上維持安全秩序,這若是大白天如此多人圍觀的情況下,當街出了人命什麼的,這條街上的街管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甚至連頂頭上司朱九石也很可能會吃掛落。
轉眼間就跑到近處,但這時圍觀的人已經圍成了圈,一時間竟是擠不進去。殷河後退了一步,也不猶豫,直接就把赤熊叫了過來,然後往人羣裡面一指,喝道:“衝進去!”
赤熊一聲怒吼,就往前頭衝去,他那魁梧身板本就如同巨人一般,本身又是荒人,力量遠勝常人,所以速度剛一起來,頓時就將擋在前面的圍觀人羣撞得東倒西歪,一時間,驚呼、大叫聲不絕於耳,人人變色。
有人回頭剛要喝罵的時候,卻看到赤熊那張凶神惡煞般的臉,頓時連聲音都嚥了回去。
不消一會工夫,殷河面前便出現了一條通道,從外頭直接通往裡面。
殷河輕輕鬆鬆地跟在赤熊背後穿過了人羣,便看到了那邊路上果然有三個年輕人正在毆打一箇中年男子,拳打腳踢,下手重狠,同時口中還在罵罵咧咧嚷個不停。
至於被打的那個人,看起來是剛纔那間商鋪的老闆,現在已經被打得滿臉是血、毫無還手之力地趴在地上,甚至連口中的求饒哀告聲都已經漸漸低落下去了。
殷河一看就知道那中年男子只怕快不行了,再沒人阻止的話,看那三個人的手段只怕真要出人命,連忙衝了過去,同時口中大喊一聲道:“住手!”
他這一聲呼喊聲音極大,響徹街頭,倒是把那三個年輕人嚇了一跳,手上停了一下,紛紛回頭看來。
而殷河趁着這個機會,趕忙跑上去將那已經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拖了出來,離那三人遠一些。
在這中間,那三人還不願罷手,叱罵了一句,又要圍上來繼續動手,但這個時候,赤熊猛地踏上一步,攔在殷河身前,瞪着那三個人,雖未說話,喉嚨裡卻發出瞭如野獸一般的低吼聲,讓人有些心寒。
那三個年輕人腳步一滯,似乎對赤熊這個巨人般的荒人一時間也有些畏懼。
隨後,看起來站在中間爲首的那個年輕人對殷河打量了一下,喝道:“想多管閒事,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殷河放下那傷者,隨即皺了皺眉,只不過才這麼幾下拖拉,他身上就沾染了不少血漬,也幸好身上穿的是黑衣衛服,看起來還不算特別顯眼。
聽到了那年輕人的喝罵聲,殷河走了過來,站在赤熊的身邊打量了一下那三個人,同時眼角餘光也掃過了那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突然間他目光一凝,似乎看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
見殷河走過來沒有開口回答,同時神色間有些僵硬似乎還是有些畏懼害怕的樣子,那三個年輕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是頓時露出了果然如此一般的表情,倨傲之色再度出現。其中一人趾高氣揚地往前走了一步,指着殷河道:“你們兩個區區街管,有眼無珠,也不看看我們是誰?明白了告訴你們,這是聖城長老季家的事,識相的,就給老子滾!”
這番話才說出口,周圍圍觀的人羣中頓時一陣騷動,人人臉上露出驚訝敬畏之色,甚至就連圍觀的圈子都一下子向後退了數尺。
聖城長老指的當然就是人族中權勢最大的長老會,一共也只有三人,而他們又說的季家,那不用多想了,自然就是如今正是如日中天權勢煊赫之極的季氏一族了。
這可是當今第一等的豪門大族,權勢之大,無可匹敵,除了其他兩位長老家族外,幾乎人人都要仰視的存在。這樣豪門的事,誰敢多管?
這種豪門的權勢,誰能不怕?
殷河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皺起了眉頭。
至於赤熊,他一向頭腦簡單,不會去多想那麼多事,反正公子爺就在身邊,一切都聽他的就好了。
見殷河與赤熊都沒回口,也沒抗爭,那邊三人彼此看了一下,其中有兩個人面有怒色,但那個爲首的年輕人似乎還是見識多了一點,攔住了其他兩個想要動手的同伴,對着殷河冷冷地道:“雖然你只是一個街管,但身上穿的還是玄武衛的衣服。不怕跟你說一句,你們那位老衛長黑龜,與我們季氏家主交情還是不錯的,所以我們今日就當是給那位黑龜一個面子,你趁早躲開,我們就當沒看到你。不然的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殷河目光閃動,似乎正在想着什麼,片刻後,他忽然又擡眼往那輛馬車上看了一眼,似乎在那輛馬車上有什麼令他困惑的事,一直沒搞明白。
在猶豫了片刻後,他搖了搖頭,卻還是沒有走開或退縮的意思,而是指了一下那個被打的中年男子,對那三個打人的年輕人道:“你們是什麼糾紛,爲何要把人打成這樣?”
他這句話問了出來,周圍的人羣頓時又是一陣譁然,驚詫之聲此起彼伏。
要知道,殷河這個態度,幾乎等於是明說自己不給季氏面子了,這件事他就要管了。
那三個年輕男子勃然大怒,紛紛變色,他們本就是驕橫慣了的,平日裡又從來看不起這種只能在街頭處理雞毛蒜皮小事的街管,哪裡受得了這個,一聲怒喝,便衝上前來揮舞拳頭要對殷河大打出手。
看他們幾個憤怒的樣子,此刻對素昧平生的殷河卻好像有了刻骨仇恨,大抵是被覺得被頂撞了面子下不來臺,就乾脆把這人打死算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碩大的拳頭突然從旁邊飛了過來,然後毫無花俏地重重打在了衝在最前頭那個年輕男子的臉上。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似乎中間還伴隨着幾聲骨裂的聲音,在周圍衆人驚駭的目光中,那個年輕人原本氣勢洶洶衝來的身子陡然間倒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直接撞到了那輛馬車車廂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然後骨碌碌又滾到了地上,趴在那裡半晌都沒動靜了。
周圍一片寂靜,人人目瞪口呆,然後紛紛轉頭看去,只見站在殷河身邊的那個高大魁梧的荒人,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拳頭,然後對殷河憨憨地笑了一下。
殷河對他點點頭,道:“打得不錯。”頓了一下後,又道:“把這兩個傢伙也收拾了。”
剛剛被之前那可怕的一幕嚇到的另外兩個年輕人,此刻臉上的驕橫早已被驚愕和害怕所取代,當他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頓時臉都白了,一起向後退去,同時口中大聲喊道:“你、你不要亂來,我告訴你,我是季家的人!你敢動我,就是公然挑釁季氏一族,小心有滅門之禍……”
“住口!”殷河忽然大喝一聲,打斷了那年輕人的話,然後陰沉着臉走了過去,站在了那年輕人的面前,目光銳利地盯着他的雙眼。
那年輕男子氣勢被殷河震住,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道:“你、你想幹什麼?”
“廢物!”突然間,殷河好像低聲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