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西米笑的一臉諂媚,春意盎然,都說她們西方世界是屬於開放型的,而東方是屬於保守型的,怎麼身爲東方人的周依依反倒好不拘謹的先開口問她。
如此一來她倒也不拖泥帶水,音字不是很準確的結結巴巴的說着中文:“你知道我爲什麼會說你們國家的語言嗎?這都是胥的緣故,他是中國人,而且還很熱愛你們的國家,而我爲了和他拉近距離,又爲了和他有很多的共同話題,專門學來的,爲了他我什麼東西都能學,什麼苦都能吃。”
她語速極慢,就這麼幾句話足足用了兩分鐘,周依依聽的空隙也重新思考了一遍她找她過來聊天的目的以及說這幾句話的意思。
從剛纔的點餐到現在的聊天,她沒有哪句話是離開蒲胥因的,這分明就是在炫耀,向她炫耀他們可以心想事成的結婚,然後幸福的生活下去,再如意點生個可愛的混血寶寶;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又幹她什麼事,沒有必要這麼費力的對她普及一遍蒲胥因的生活習慣。
她盯着紗西米對她說的話不做任何反應,即使她之前誤會了他們的關係,可都已經是要結婚的兩個人,至於對她這麼一個外人還心存敵意?還是借秀恩愛把她徹底的趕出美國?
其實就算紗西米不說,她周依依也一秒不想待在這。
“你可以用英語說話,我聽得懂,趕時間。”這句話是周依依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向她發起的,她說完這句話後,靠在椅背上,雙手抱着胳膊,直勾勾的等待着紗西米的反應。
沒錯,即使不能贏,至少姿態要漂亮。
毫無意外的,她先是錯愕,不解,最後是尷尬:“哦,我的天吶,周依依小姐竟然能聽得懂英文,請接受我的道歉,先前無意冒犯。”
很是意外的,她竟然是紗西米的臉上看到了真誠道歉的表情,以及一雙漂亮藍眼睛充滿乞求原諒的目光。
周依依突然就迷茫了,這外國女人的花樣怎麼會這麼多,先前還是一副盛氣臨人,來者不善的面容,如今全部顛覆了?
可不管她出於什麼樣的想法,可畢竟人家是爲自己的言語道歉,他哪還能拖着這件小事,非要和她記仇到底。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
“只是奇怪的是你今天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在得到周依依明爲原諒的詞彙以後,紗西米頓時精緻的臉上笑意連連,那笑容是看不懂的,不知是天生性格使然,還是僞裝成這樣避免被敵人發現的伎倆,可不管是哪種,她也確確實實在這跟她聊上了天。
“噢,周依依小姐溫柔大方,胥選人的眼光果然是沒錯。”
如此一來,周依依剛溫和起來的臉瞬間又鬱悶了,她這是間接的表達對蒲胥因的愛又直接毫不掩飾的對她多加讚美,這是打着什麼樣的旗子。
於是七竅玲瓏的周依依立馬把這一系列詭異的事歸加到了蒲胥因的身上,是他叫紗西米來探她老底,順便羞辱她的,可她不是都已經答應扎沃斯老師永遠不再與他見面嘛,還至於這麼興師動衆的又浪費口水又掏腰包的叫紗西米來找她說一些完全聽不懂的鳥語。
這次周依依是徹底的恨上了蒲胥因,她之前對他存在的一絲小小的捨不得甚至還有傷心在這一刻全部煙消雲散。
散的連渣都不剩。
“承蒙紗西米女士的誇獎,你回去告訴蒲胥因,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凡事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絕了,會遭報應的
。”
紗西米順從的巧然一笑,纖細白皙的胳膊撐在桌子上,雙手捧着臉頰,雖然她不明白周依依說的那一串莫名其妙的話,但還是順從的的應道:“當然,我與胥之間無任何的秘密,我們的關係很好,我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會回到家後都會向胥重複一遍,自然的,這次我們的聊天也不例外。”
周依依的臉色是徹底的沉了下去,誠然她和語言不同,理解能力不一樣,連地域,風俗,習慣都截然不同的人是無法真正的聊天的,即使懂語言,但那也改變不了聊不下去的命運。
聊到此,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紗西米略勝一籌還是很開心的,但同時周依依不悅,氣憤的目光她還有有所感悟,哦,對了,忘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胥怎麼會沒在她身邊?
啊哈,也終於是找到了她生氣的原因,肯定是胥沒陪她吃飯,哎呀,這麼一個小氣的女人,她就不一樣了,會大方的向周依依解釋,因爲她有足夠的自信肯定自己在胥心目當中的位置,至少是無法被人取締的。
因爲他們有共同的身份,有惺惺相惜的經歷。
“這個時候胥在陪扎沃斯教授吃飯,以往的中飯他們都是一起吃,所以周依依小姐完全不要有不良好的情緒,你這樣讓胥看到,他會不高興的。”
周依依承認答應和紗西米聊天就是一個錯誤,還答應她坐下來認真聊就更是一個錯誤。
所以她站起身語氣及臉色都是極其的不好:“紗西米女士,你完全不用試探我什麼,你說的累,我回答的更累;你放心,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見他,就算無家可歸,客死異鄉,我也絕對會按照你的心意好好的走下去。”
這些話是她用中文一字一字語速極慢說出來的,說完之後她不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機會,拉開包間的門便逃出了這間餐廳。
還沒能完全理解中文含義的紗西米愣是把周依依剛纔臨走時說的話默唸了三遍,最後只得到了一個訊息,她永遠不會再見胥。
意識到此,她心花怒放的直親吻着桌子。
本來今天來找周依依,炫耀及威脅的成分確實是在裡面,可是胥和她的關係那麼好,介紹他時也只以朋友的身份,並沒有說任何關係特別之處;紗西米思前想後,與其對立,不如兩人成爲好朋友,能成爲蒲的朋友的人肯定有特別之處,況且在沒有得到他們確切的關係時,她不能妄自猜測。
另外一方面,只要周依依是真心待胥的,那麼多一個人關心他又有何不可。
這纔想到聊聊家常,只是沒想到只是說了幾句話,那個周依依就完全灑脫的放棄了?
出了餐廳的周依依瞬間就感覺到了無家可歸的悲涼;這樣的孤獨感三年前她初到美國留學時是感受過的,那時候她就暗暗發誓,這樣的感覺生平只此一次,以後絕不叫這種悲涼再次出現。
想不到僅僅是過了三年,舊地重遊般的在相同的地點,竟然又一次切身實際的感受那份不該有的蒼涼。
她突然又想起了在留學時華人圈的那些朋友們,有沈喬,還有一大堆相同眼睛,相同皮膚,相同語言的知冷知熱的朋友們。
可是這一切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那麼她現在應該怎麼辦?回蒲胥因的公寓拿了行李瀟灑的回到國內,只是過程中難免孤寂,來時是歡快的兩人,走時是冷冷清清的一人。
不知是她把他弄丟了,還是他把她弄丟了。不管是誰丟了丟誰
,他們之間從今以後怕是再也無任何的牽連吧。
周依依低下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慼慼然的笑了,早上來時,兩人在車內的對話還歷歷在目,她現在要回去拿行李,然後把這身衣服換下來還給他,買機票瀟灑的回國。
回到公寓的時候正是下午一點,這個時候蒲胥因應該還在生物實驗基地吧,怎麼着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因爲她怕見到他,不想見到他,更不想對上你冷漠,俯視衆生的眼神;
小心翼翼的按了按門鈴,沒反應?
輕手一推,竟然推開了,周依依彎着腰頭探進裡面,沒人,整個別墅靜悄悄的,純白色的地板也被擦的油光鋥亮,整個房間裡乾淨的一塵不染,彷彿是勞動者辛勤工作後留下的憑證。
沒人?如此一來豈不更好,若是真的撞上了人,那才真叫說不清楚,有句名言怎麼來着,我悄悄的來正如我悄悄的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任何一句挽留。
說來也怪,沒人認識你,又怎麼會有人挽留你。
周依依輕聲細語的進了門,換了鞋,又輕聲細語的上了樓,脫了那身華麗的衣服換上了自己平裝,衣服本就在箱子裡沒來得及拿出來,所以也不用怎麼整理。
該拿的全部拿了,不該拿的一件不要,當週依依拖着重重的箱子下樓時,忽又想起在箱子的最裡層放着蒲胥因的藥,既然都已經決定要走,還留着他的藥是怎麼個意思。
於是索性又搗騰了一番把藥千辛萬苦的從箱子的最底層拿了出來,隨手扔在沙發上,剛拉上行李箱的拉鍊,站起身準備走時,一轉身,周依依頓時被嚇得直拍心臟。
“阿婆,你是什麼時候站在我後面的。”
上了年紀的阿婆,一頭金白色的碎髮被頭巾緊緊的包裹着,背脊略微彎着,圍着圍裙,一身老式家居服,她面帶慈祥,充滿疑惑目光的一瞬不順的盯着周依依。
周依依猛然想起這是在美國,而阿婆又是地道的美國人,七十世紀出生人信仰佛教,基本上是沒什麼文化,只能說上一口地道的方言,阿婆是蒲胥因公寓一個看家的,平時那些年輕人白天基本不在家,所以都是這個阿婆一直守着這個家。
想到此,她表情又放柔了一些,又用當地語言重複了一下剛纔說的話。
阿婆笑了,說:“年輕人們都出去吃飯了,我在午睡,聽到動靜,出來瞧一瞧。”
感情還是她把阿婆給吵醒了:“阿婆,對不起,沒事了,您繼續回去睡覺。”
但阿婆顯然是不理會周依依的說辭,死盯着她的行李箱:“你,你這是要去哪,蒲先生知道嗎?”
看來她要走的事,蒲胥因還沒有和他家的僕人說,想着想着,周依依就突然冷笑了一聲說:“阿婆,就是蒲先生讓我走的,您趕快回去休息吧,我出門的時候會把門帶上。”
周依依朝阿婆深深的鞠了一躬,不由分說的提着行李箱就往門外走去。
阿婆顫顫巍巍的拿出手機,她要給蒲先生打電話,問問他爲什麼要把周依依小姐趕走,老花昏眼又加上顫抖的雙手,找了好一會才找到蒲胥因的號碼;
可是接起電話的竟然是扎沃斯。
阿婆複述了一遍剛纔看到的畫面;而扎沃斯稍一停頓,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語速極慢的說:“讓她走。”
阿婆收了手機,小小的藍色眼眸裡氤氳着淚花,眼睜睜的看到公寓門開了又合上,最後寂靜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