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一隻碩大的花籃放在中央。花籃上垂下兩條字幅,一條寫的是:祝明馨生日快樂!一條寫的是:祝明馨演出成功!
明馨左右張望,大廳裡零零落落地有幾個德馨的人匆匆地走過,沒有看到自己認識的人,她慢慢地走近花籃。
幾乎和她一樣高的花籃,香氣撲鼻。
明馨圍繞着花籃轉了一圈:她有這麼偉大的愛慕者嗎?她從未收到過這麼大的花籃,而且她相信,學校裡沒有人曾經收到過這麼大的花籃。
看到花籃上面的卡片,明馨更是好奇激動,誰會送這麼大的花籃給自己呢?十七歲的最後一天可以這麼完美嗎?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可以這麼奢華嗎?
她伸手取卡片,卡片卻像長在花籃上面一樣,一動不動。明馨仔細看了看卡片,卡片也好別緻,粉藍色的,十公分見方,比一般卡片都厚好多。明馨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花籃,第一次看到這麼不一樣的卡片,居然還拿不掉。她又試了試,有些鬆動了。明馨笑了,還以爲是什麼怪卡片,大概是怕掉下來,放得緊了些。她用力一撥......“
啊——!”
大廳迴盪着明馨的慘叫聲。
明馨跌坐在地板上,腳上傳來陣陣劇痛,緊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模糊的視線隱約看到自己的腳踝在淌血。
往後臺送服裝的宋夕微路過大廳,聽到明馨的叫聲,飛快地跑過來,看到地板上的血,也有些傻了,木木地呆在那裡。
“夕微!快打電話!快點兒!”
“嗯。”宋夕微回過神來,慌亂地拿出手機,打給誰啊,應該打120。對,應該打給醫院。不對,應該先打給主任,不。先打給醫院。
“打給木曜!不要......告訴李明......老師。”明馨看到宋夕微猶豫不已。
片刻,凌木曜飛了過來。此刻,明馨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楚是淚水還是汗水。凌木曜鎖緊眉頭:“明馨!稍微忍一下,最多十分鐘。你知道的,劇院不遠處就是市醫院。”
“你一個人......夕微,不能告訴任何人......”明馨吃力地叮囑。
宋夕微不知該如何是好。
凌木曜將明馨橫抱在懷:“夕微,先聽明馨的。我一會兒給你電話。你放心。”說完,急匆匆地往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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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裡,凌木曜將明馨的頭按在自己胸前:“就一下,已經用了麻藥。不會疼。什麼都不會!不會疼,不會疼......”凌木曜不知道是說給明馨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可他看到醫生手裡的鉗子就是忍不住地害怕。
明馨聽出來凌木曜的聲音在發抖,她將頭埋在凌木曜懷裡,緊閉雙眼。死摟住凌木曜。她剛纔有聽到醫生說要把她腳踝裡的東西取出來,他給她打針了。
凌木曜眯着眼睛,看到醫生從明馨的腳踝處取了一根大約一寸長的鐵釘,長長地鬆了口氣。
聽到凌木曜的深呼吸,明馨慢慢睜開眼睛,緊繃的雙手鬆下來。她輕聲地問:“取出來了嗎?是什麼?”
“釘子!”
“同學!以後走路小心些。這次還好,很幸運。沒有傷到什麼,純皮肉傷,要是傷到肌腱怎麼辦啊?”大夫認真熟練地包紮着傷口。
“謝謝叔叔!”凌木曜聽到醫生這樣講,倒吸了口涼氣:“那......還需要再拍個片子嗎?”
“不用了。其他地方都很好,傷口很明顯,只有這一個。如果實在不放心,就拍一個,除除心病。”
明馨覺得傷口好像已經包好了,輕輕地從凌木曜懷裡擡起頭,向自己的腳望去。除了白紗布。什麼都看不到。
“大夫叔叔!我一會兒還有個演出,能演嗎?”
不用明馨說,大夫早已從明馨和凌木曜的服裝上看出端倪:“很抱歉,不能!放棄吧!”
“很短的演出,不是已經用了麻藥了嗎?”
“麻藥是麻藥,傷口是傷口。要是用了麻藥傷口就癒合了,那還要我做什麼?禁止演出!禁止走動!”
“謝謝叔叔!我會勸說她的。謝謝您!”凌木曜抱起明馨準備離開急診室。
“等一下!我要把那個釘子拿走。”明馨的眼睫毛上掛着淚珠。
大夫將那顆釘子包好,遞給凌木曜:“明天記着還換藥!”
“知道了!謝謝您!叔叔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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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急匆匆地走進大休息室:“夏纖凝!夏纖凝!”
夏纖凝站起來,她是個跑龍套的,李明這麼着急找她做什麼:“李、老師!”
“謝天謝地,你在啊。”李明就差阿彌陀佛了。
夏纖凝聽李明這樣講,更是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怎麼敢不在呢,李明不是特別交待的,即使是跑龍套的,沒有她的話也不能離開後臺一步。
“你是什麼角色?”
“家丁。”
“有臺詞嗎?”
“沒,沒有。”
“太好了!你趕快去小休息室。”
“爲什麼?”
“我們一起去,看到明馨後再說,快點兒。”李明催促着。
夏纖凝一進小休息室,看到明馨眼淚汪汪愁容滿面,忙跑上前去:“明馨!怎麼了?剛纔還好好的,哭什麼啊?”
“纖凝!我上不了舞臺了......上不了舞臺了......”明馨忍住眼淚。
“不能哭,再哭妝就會花掉!”夏纖凝學着明馨在七歲時對自己講的話。
明馨聽了後眼淚更是止不住了:“可是怎麼辦啊,已經花掉了。”
“怎麼就上不了舞臺了?”夏纖凝從頭到腳檢查明馨:“你的腳......”
“你們倆個聽好了。明馨,我先問你,我們這齣戲還演不演了?”
明馨哽咽着:“我當然想了,可我的腳,雖然現在麻藥還有作用,可最後的舞蹈部分怎麼跳啊?倪施洛態度那麼強硬,她是斷不肯幫忙的。”
提起倪施洛。李明氣就不打一處來。
得知明馨腳受傷,她就趕快去找倪施洛,誰知道倪施洛平靜坦然地說,自從做了替補之後只練習過一次。明馨狀態一直很好,所以後來她幾乎沒去過,她又不是神仙,怎麼會想到明馨臨陣出事,很抱歉自己未能未卜先知。
李明攏了下頭髮:“倪施洛想幫也幫不上,她根本就沒把那個替補當回事。夏纖凝,你呢?”
“我?我怎麼了?”
“舞蹈部分你是滿分,你是想讓這齣戲胎死腹中?還是想讓它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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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魔力?我只會舞蹈部分......李、老師,你的意思是......”
“對!我的意思就是你和明馨合作,共同來完成這部作品。”
“真的嗎?可以嗎?”明馨真的有起死回生的感覺。
“明馨。我......”
“纖凝!你一定要幫我,這不僅僅是幫我,大家都在排練,花了那麼多的心血和時間,因爲我一個人。讓整個劇組白忙了這麼多天,我怎麼能夠忍心啊?還有,你知道的,這是我給自己十七歲最後的獻禮,也是我十八歲的開始,也是我們三十年的校慶......如果你都不肯幫我......”
夏纖凝怎能不知。明馨今天不知道有多高興,她爲今天的到來花了多少心血。做了多少準備,還有木曜、劉南......好多人......可是......她可以嗎?她轉向李明:“李、老師!我可以嗎?”
“當然!你可是我舞蹈室的臺柱!戲服本來就是兩套,一套是表演時的衣服,一套是跳舞時的衣服,現在都在明馨身上穿着,讓她那把那件跳舞的衣服給你就穿就好了。這樣也省得她在舞臺上脫衣服。唯一要改動的地方,就是你和明馨交接的時候,這一點兒也簡單,本來燈光在這個時候就是要暗下來的,因爲明馨要將外套脫下來嘛。現在,明馨和木曜的位置落在舞臺的一角就可,應該很容易完成。再說了,還有伴舞,沒問題的。”
“好吧!”
“纖凝!”明馨感激地望着夏纖凝。
李明轉向凌木曜:“凌木曜!你就辛苦一下,先和夏纖凝走一下臺。哦,你放心,就當她是明馨。夏纖凝在我的舞蹈室學過這段舞蹈,不存在熟練與舞技的問題,然後你再和明馨商討一下怎麼樣才能讓明馨少走動。只剩二十分鐘了,要抓緊時間,我去喊化妝師。”
凌木曜看看明馨又看夏纖凝:“咱們先來哪個?”
“木曜!你先和纖凝排練一下舞蹈部分,先適應一下彼此,我們倆個經常練習的,走臺很好辦。”明馨快樂的忘記了腳傷。
“還是你們倆個先討論一下走臺,我先熱熱身。木曜,你放心,這段舞蹈我排練過,不會讓你失望的。
看到夏纖凝積極備戰的狀態,凌木曜和明馨會心地笑了。
明德掛掉凌木曜的電話,匆匆跑進休息室,卻看到夏纖凝和凌木曜的共舞,他靜靜地站在門口,看着眼前的行雲流水、音色形感具佳的美妙,忍不住拍手叫好。
夏纖凝剛開始還覺得身體有些僵,三分鐘下來,情感和身體都融進去之後,便如魚得水、自由自在了。
凌木曜也只是在頭兩步時有些遲疑,但再往後,他便什麼也不擔心了,他們是最佳的拍檔,甚至比和明馨舞起來更舒暢,簡直是一種享受。
李明領着化裝師進來,關掉音樂。舞蹈終止,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好了!木曜!你和纖凝在一起舞得更好!”明馨亦拍手。
“明馨!你真的這麼認爲嗎?”能被明馨通過,夏纖凝很快樂。畢竟,這是她對即將逝去的十七歲的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