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春曉。
懶得寫預告了……
總之, 讓大家忍耐了這麼久的千千萬萬的文縐縐+囉嗦+清水+悶騷,這一卷裡,總算有點小福利了……淡定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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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能和王女一起鋤草種花, 真是太開心, 太開心了。”
元生欣喜不已的把一袋草籽遞給南湘, 一雙眼睛盯着南湘將之灑在土裡的動作, 既想幫忙又自覺自己其實有些礙手礙腳。
接過身旁小廝連忙遞來手巾, 南湘擦了擦手。
回頭卻見元生面容上似沾有屑土,又從懷中取出自己的手絹來,替他拭了。
元生臉霎時紅成一片。
南湘旁若無人的收回手, 自回到湛華閣中坐下休息。
元生緋紅着臉跟隨其後,一路低着頭, 卻不住咬脣微笑。
“你母親託人帶來的小食你可吃完了?”
南湘隨意問道。
元生忙答, “還未。”
“吃完了莫寫信朝你母親要了, 貪吃鬼。”南湘瞥了眼身旁少年,語音略微輕佻起來。
元生一急, 剛平復的臉色頓時又漲得通紅,“元……元生纔不會,怎能如此不尊重……”話語未完,他卻見自己王女嘴畔一抹笑意,方知自己被戲弄了, 頓時泄氣, 元生癟了癟嘴, “王女又欺負我……”
“小元生真可愛。”南湘笑笑, 又拍拍他的頭, 站起身來,“今日很愉快, 哪天我再來看發芽了沒,好好照管着,我且去了。”
“王女不再多待一刻……?”元生猶自眷念不捨,撒嬌道,“元生捨不得王女……”
“乖,莫撒嬌。”南湘頓了頓,“記着寫幾封家書,莫讓家裡人擔心。”
元生張大眼睛道,“是。”
南湘點點頭。
不知不覺,她在此間停駐已有一年時光,又是一年春來到。上個春日裡她那般惶惶不安努力求生的姿態,如今想來,已覺遙遠。
恍如隔世不止是一年的時光。
南湘走過湛華閣外圍圍牆,枝頭先挑起了杏花,落在肩上。
巣洲王元白若知自己孩兒在王府中生活得尚且不錯,定能知道她這個端木王女辛苦將他捧在手心的苦心吧。南湘自嘲一笑,連待人好都是計算,她當真虛僞。
時事平穩,南湘盡力韜光養晦,隱忍不言。女帝神色言語雖刻薄,可到底沒有大肆改變態度,這讓南湘內心還是慶幸。
閒時在謝園休憩。
謝若蓮衣袖拂過她的手指,時光亦從指縫間流走,南湘隨謝若蓮的視線張望而去。
——枝頭已有花骨朵姿態的梅,意欲微綻。
謝若蓮輕輕一嘆:“春……”
南湘魂靈一軟,只覺春水流淌而過,得見春色。
誰想他謝若蓮再悠長一嘆,還是一個字:“蠢……”
南湘一個踉蹌,卻又暗自縱容微笑。
冬日已過,春日到來。
那日晚,謝若蓮聽畢南湘話語,最後靜靜道,“這方纔一年,王女且勿過於憂愁,愁怨傷身。”
“我曉得。”南湘亦平靜。
兩人無言,望向窗外樹花。
初春風輕雲淡,花事剛起,一院樹花紛揚,正是一年春好處。
……
時日如梭,早春已過,正值淅淅瀝瀝的漲水時節,夜雨連綿不絕,白日裡也雨勢不駐。
鋤禾支開檀柄傘,侍奉南湘上朝。
傘面寬闊,隔絕雨勢,半面清涼。可即便如此,在南湘從馬車裡走了下來時還是感覺到撲面的潮潤之意。
她擡眸望天,自言道,“每日趕去點卯已是麻煩,奈何還有大雨溼腳,真是……”
而今南湘暫攝鴻臚寺寺卿一職,清水衙門,涉及外事交往,近日亦有活動。
大奚皇子顏徽率領的大奚國來訪團將在今春訪問聖音。這位皇子傳聞頗多,褒貶不一,鴻臚寺爲安排迎接鬧得個人仰馬翻,南湘也不得不在那坐鎮着,每日裡頗爲忙碌。
雨勢仍綿密,不見減小。官員踩着微溼鞋履走在潤澤陰寒的殿內磚石上,女帝冷厲的面色不見展顏,而黑衣丞相俊俏而冷淡的不變面目也讓諸位大臣行以爲常。
皇城朝陽殿,清晨陽光照人眼目。
女帝確定了大奚皇子已從帝都建邑出發,來訪聖音,預計三日後抵達大奚聖音兩國邊界後,揉了揉眉心,道,“周旒。”
周旒應聲出列。
“你鴻臚寺可曾做好準備?”轉而又道,“禮部尚書何在?”
周旒道:“回陛下,萬事已備。”
禮部尚書也應了,“禮部均預備整齊,只待大奚國訪團抵達。”
女帝點頭,其視線則緩慢掃視殿前碌碌衆臣,半晌,停駐在某處——
視線落在前排的端木王女之上。
衆人一陣竊竊私語聲。
而南湘一身嚴謹朝服,站在隊伍前排,默不作聲。
女帝看着南湘問道:“端木王女,你兼任鴻臚寺卿,需兢兢業業,在其位謀其責。”
南湘眼都不擡,“皇妹謹記陛下金玉之言,自當竭盡全力。”
女帝聞言,似有冷哼一聲,只不聞聲響,停頓半天方纔道,“王子碧水南漓蕙質蘭心,賢良淑德,當爲聖音表率。着王子南漓爲聖音迎贊之賓。”
所謂迎贊之賓,是聖音文皇帝,在設立駐他國使節時所定下的特有職名。
贊者需德性出衆,可彰顯聖音風範,又需身份高貴,能與訪者匹敵,其後大多由身份高貴的皇族成員擔任。贊者要求雖高,官銜亦冠冕,卻別無實權,只是一擺設。說到底,也就是個代替女帝招待來自天涯海角異國他鄉的尊貴客人的高等級服務員。
而今皇室血脈單薄,除皇帝陛下之外,唯有王女碧水南湘,王子碧水南漓二人身份高貴。
女帝欽點了王子招待,倒省了南湘費心,正中她下懷,至於其中或許會隱含深刻寓意什麼的,她懶得理睬。
她對朝臣們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聲置若罔聞,只一股腦慶幸自己脫離了服務業這一行業,內心莫名怪笑:
那個大奚國皇子顏徽,聽說貌美才高,熾烈高傲,只可惜就是個斷袖。你讓自己美麗俊俏華麗風流的弟弟去招待一個出名的斷袖……
皇帝陛下,你莫不是亂點鴛鴦譜點出了習慣,今兒又犯了?
…………
…………
聖音無邊的原野上錦旗倚仗綿延似錦緞,馬隊奔馳着,團團騎兵護衛着一架華麗而巨大的馬車。
因雨大泥濘,行走略有艱難。
外兼倚仗聲勢浩蕩,更顯移動緩慢。
有對話聲隱隱在馬車間響起,士卒們目不斜視,置若罔聞。
“還需三日?”有男子反問道。
其聲線天生比尋常低沉,卻驕傲明亮,絲毫不覺暗啞之意,“甩開依仗,我們先行。”
“不、不可!這、這怎麼……”結結巴巴的急急阻攔道,“殿下請慎重!”
“去。”驕傲而低沉的男聲不耐煩的出言驅趕,等其人退卻後,而後方纔自言自語道:
“……老棺材板子做夢去吧。老子好不容易逃出來,怎能還被你等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