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玄翌眸光暗了暗,縱有千言萬語,在這一刻,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尤其是面對她淡漠的眼神,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瀟溪淡淡掃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站起身,端起剛剛孩子換下來的髒衣服,朝門外走去。至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南風玄翌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下了一跳,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出了門,朝水池邊走去。
當他的目光落在搖籃中那粉雕玉琢的孩子時,眼眶漸漸溼潤,他的頭長得很小,皮膚白白的,摸上去應該十分圓潤光滑,臉蛋圓圓的,紅潤有光澤,就好像一個熟透了的大蘋果。他睡得很香甜,兩隻小眼睛眯得很緊,長而密的睫毛投下一層剪影,若是睜開雙眼,該是怎樣一雙黑亮有神的大眼睛;兩根眉毛像兩枝柳條般細細的;小嘴巴常常一張一合的,煞是可愛……
當她想要伸出手去撫摸熟睡中的南風臨時,卻被明瀟溪突然出聲制止:“沒什麼事的話,你走吧!”
南風玄翌僵硬着腦袋轉過身,目光落在明瀟溪手中那套乾淨整齊的衣服時,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嗓子眼卻好似被什麼堵住,讓他乾澀難受:“溪兒……我,我只是想要來看看你們。”
“看我們?呵呵,那現在已經看過了吧?我們都很好,你可以離開了。”瀟溪拿過針線盒坐在窗前,熟練的穿上針線,開始仔細的縫補手中的衣服,將他,完全當作了陌生人。
南風玄翌看她又是洗衣又是縫衣,動作還極其熟練,完全能夠想象的到她這兩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心中一酸,人已經快步來到她面前:“溪兒……對不起,這兩年我讓你們母子倆受苦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怎麼樣對我都行,求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瀟溪神色寡淡的擡起頭,與他清泉般的鳳眸不期而遇,在他激動的眼神下,她卻平波無瀾的掃了他一眼,聲音冷漠如初:“麻煩讓一下,你擋着我的光了。”
“溪兒……。”南風玄翌吶吶的看着她,輕輕的呼喚她的名字,卻始終換不來她一句話。
沉默,如烏雲一般籠罩在整個房間內,壓得他和她,都喘不過氣來,這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南風玄翌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抿了抿脣,眸光似有若無的掃過窗外,而後‘噗通’一聲,居然跪在了瀟溪的腿邊,他修長白希的手握上她雖然白希卻異常冰冷的手,心疼的呃喚道:“原諒我溪兒,求求你原諒我,之前都是我的錯……。”
“你有什麼錯?不,你沒錯,你怎麼可能有錯呢?錯的是我,是我明瀟溪,我千不該萬不該嫁給了你,更不該爲你生下孩子,更更更不應該是明瀟颺的妹妹,對不對?皇上?”瀟溪用力的甩開他的手,霍然起身,居高臨下的睨着腿邊那個往日裡高高在上的男人,紅脣勾起一抹自我嘲弄的笑容:“你起來吧,若是被別人看到了,可就不好看了。你不用這麼做的,沒必要。有什麼吩咐,直接開口就是了,何必這樣興師動衆的?雖然我是你未被廢的皇后,但終歸是半個廢人,你這樣跪在我面前,合適嗎?”
“在你的眼裡,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嗎?”南風玄翌似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冷漠的讓他陌生的明瀟溪,爲什麼她就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呢?
“之前的事,我都可以解釋的,你難道就不能給我點時間解釋一下?”明瀟溪想也不想的拒絕:“不用了,不是我不給你時間,而是這個結果對我來說,實在是沒什麼必要。這樣,咱們有事說事,對大家都痛快。”
“溪兒,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般不講理了?”明瀟溪水眸瞬間閃過一道冷芒,臉上的冷笑越來越深了:“不講理?哈哈哈……我向來就不講理,怎麼?你才知道?你現在後悔其實還來得及,你可以廢后啊,將我直接給廢了,什麼麻煩都沒有了。哦對了,還能給你解決一個……野種的問題,這不是兩全其美嗎?”話落,目光落在搖籃中的南風臨,臉上面無表情。
“他是我的兒子,我不允許你這麼侮辱他!”
“你的兒子?呵呵,你倒是挺會趁火打劫啊!你可曾養過他一天?你可曾給過他一粒米、一根線?你可曾帶過他一天?現在告訴我,他是你的兒子,你不覺得這是天大的諷刺?你也好意思啊,南風玄翌?很抱歉,非常的抱歉,這是我的兒子,跟你南風玄翌沒有任何的瓜葛。我再說一遍,最後一遍,你可以離開了,這裡不歡迎你,滾!”
“我……。”南風玄翌一噎,居然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看着眼前這張讓他浪客中文千思萬想的臉,突然覺得陌生起來,曾幾何時,連她,也開始不理解他了?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爲了他們母子的將來嗎?
“不管你想不想聽,我必須要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之前的事,我也必須要給你一個解釋,如果你連一個解釋都不給我,那我會冤死的!”
“那就冤死好了!”瀟溪懶得再跟他耗下去,直接將人往外推,臉上的不耐煩,看的南風玄翌的心跌入了谷底。眼見解釋無望,他一邊用手抵着房門,一邊無可奈何的看着她,繳械投降:“是母親要見孩子,她已經醒過來半個月,原本是想過來的,可她的身體不方便,所以……溪兒,求求你不要拒絕我,帶着孩子一起過去,行嗎?”
瀟溪在聽完他這句話後,放在他手臂上的手緩緩垂下,紅潤的脣瓣緊緊抿起,忽然冷笑一聲,一身悲憫的擡起頭,聲音沙啞哽咽的看着他,語氣如利劍般刺耳:“果然,哈哈,果然被我料準了,你的確是有目的的,如果沒有目的,怎可能到現在纔來看我們母子?怎麼?需要我們的時候,知道來低三下四了?南風玄翌,你還能再無恥一點嗎?如果沒有你母親的一句話,你是不是直接將我們判死刑啊?啊?你倒是說話啊,爲什麼不說話?爲什麼不敢看我?你不是懷疑這孩子不是你的嗎?怎麼?現在大發慈悲的承認了?告訴你,晚了,已經晚了!別說今天你過來,就是你的母親親自過來,我該不讓看,還是不讓看,因爲……這是我明瀟溪的兒子,誰能搶得走?滾……立馬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再也不想!”話音剛落,用力將那怔愣中的人往前一推,也不看他怎麼樣,直接關閉上了房門。
“明瀟颺、北堂瓚我警告你們,這個人若是再踏入毒苑一步,我一輩子都不見你們,說得出做得到!”明瀟溪陡然拔高的嘶喊聲,讓站在不遠處的明瀟颺、北堂瓚身軀俱是一震,兩人對望一眼,苦澀一笑,瀟溪的火氣,是越來越大了……
但當他們瞧見碰了一鼻子灰的南風玄翌如雕塑般站在門口,突然猥/瑣的笑了,隨之而來的便是兩人一唱一和的嘲諷……
“怎麼樣?我們沒說錯吧?你想要解釋,那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聽纔是,現在好了,連人也見不着了……。”
“你這個人,太假了,也太沒眼裡界,你說你進門之後爲什麼連孩子都不去看一眼,這不明白讓她心裡彆扭?”沒錯,他們看到了瀟溪當時的反應,卻壞心眼的不打算去提醒這個男人。
“還有,上島這麼久,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你不是成心找彆扭的?知道我母親對她的意義嗎?若不是我母親和妹妹幫着她帶孩子,你覺得,你兒子可能健健康康的活到現在?這一年,沒有他們,瀟溪一個人能忙的過來?南風玄翌啊南風玄翌,你身爲人夫,不合格;身爲人父,簡直是豬狗不如。別怪我北堂瓚說話難聽,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爭氣。”
“你或許不知道當初冰太后是怎麼照料孩子的,但你也該知道這一年她們與溪兒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可是最後卻怎麼樣?還不是被你的女人給設計陷害了?你能拍着胸脯向我們保證這件事跟你的妍妃沒有關係?你能保證嗎?不能!”
“還有,你的妍妃前一段兒時間還過來看瀟溪呢,若是今後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你可千萬要記得去查一查你的這個妍妃,她用毒的功夫一流,難保會有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隨着她的到來,沾染到別人的身上。”
…………
“你們說夠了嗎?”南風玄翌眉眼間充滿戾氣的看着眼前,在這個時候還能談笑風生的兩位天之驕子,突然間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樑小醜,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到這裡來受人白眼兒。
明瀟颺、北堂瓚看着南風玄翌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感,反而一身的戾氣,突然明白瀟溪爲何這般的對待他,因爲她能感覺得到,這個男人的心如今已經不在他們母子的身上,既然感覺不到誠意,焉能會給好臉色?